茶,南方之嘉木;酒,远古之佳酿。

酒是一种意气,茶是一种境界

夏商饮酒,醉者持不醉者,不醉者持醉者;酒对先人,有疾则饮,遇喜酩酊,解忧治病。

汉已用茶,至唐代陆羽,颇成系统;一碗润喉,两腋清风,涤烦疗渴,回味绵长。

酒是一种意气,茶是一种境界。以茶当酒,则是用保持自我的姿态,传达与子同袍的情意。道虽不同,亦相为谋。

那么,这句“以茶代酒”是怎么来的呢?原来此语出自《三国志》,而且有一段命运悲惨的故事。

公元252年,吴主孙权病逝,将皇位传于年仅10岁的第七个儿子孙亮,即吴废帝。孙亮15岁亲政后,仅过了一年,权臣孙𬘭(chen)就发动宫廷政变,罢黜孙亮为会稽王,迎立孙权第六子孙休为帝,即吴景帝。可孙休命不长,临终时遗诏:儿子做接班人,让丞相濮阳兴和左将军张布当“顾命大臣”,以辅佐幼主。可两位“顾命大臣”及朝中其他大臣都感到孙休的儿子(不到10岁)太小,于是改立23岁的“长君”乌程侯孙皓为帝。公元264年,孙皓登基。登基之初,他还能抚恤百姓、开仓赈贫。可时间不长,他就变得专横残暴,终日沉浸于酒色,致使民心丧尽。

孙皓有个嗜好,就是好喝酒。他经常摆酒设宴,而且群臣必须作陪。他的酒宴,还定了个规矩:每人以7升为限,不管会不会喝,能不能喝,7升酒必须见底。如果换算成现在的量,这酒起码得3斤多(按:三国时期酒的度数没有现在的高)。哪个大臣喝不掉,就硬灌进去。如此“规矩”,大臣们都崩溃了。每到参加宴会,大臣们都如同上刑场。

群臣中,有个叫韦曜(公元204年―273年)的大臣只有二升的酒量。韦曜原来是孙皓的父亲、南阳王孙和的老师,也就是"太傅"。他博学多才、为人正直,颇得景帝孙休的赏识。可宠臣张布忌惮他,总是搬弄是非,说他的坏话。为了顾忌张布的面子,孙休就没有重用韦曜。等到孙皓登基后,韦曜一路升迁,封为高陵亭侯,任中书仆射(中书令的主要属官),而且正在奉命撰写孙和传,孙皓还指望着他在文中美言自己几句,不想为难他。当然,孙皓也不想看他一个人喝不下酒,而扫了大家的兴。于是,孙皓命人偷偷地换上茶。让他“以茶代酒”,不至于因喝不下酒而难堪。

没想到韦曜是个耿直磊落之人,对这个嗜酒如命、贪图享受、平庸糊涂之主,越来越看不惯,对孙皓的所谓“照顾”根本不领情。不仅如此,韦曜还时常批评孙皓,说他在酒席上总是“令侍臣嘲谑公卿,以为笑乐”。而孙皓不仅听不进韦曜的劝阻,反而于公元273年把他投入大狱,不久杀了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仅仅过了7年,公元280年,吴国就被西晋所灭,孙皓也做了俘虏,四年后病死,时年42岁。

君臣向来等级分明,尤其对于专制暴君来说,难得和臣子保留这份心有灵犀的体己。

像是稀里糊涂的秦二世,被赵高欺上瞒下,混淆是非,终于连是鹿是马都争辩不出,哪里还敢计较喝茶与喝酒?

是与非,对与错,永远不是事情的关键。只要情深意重,一盏清茶,足以当酒,醍醐灌顶,亦可作茶。若是情意不在,貌合神离,指鹿为马也毫不稀奇。

执意要你饮酒的人,你无从分辨。许你以茶当酒的人,你无需分辩。

从无需分辩,到无从分辩,区别是彼此之间的一份温柔。

王昌龄曰: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既然你我冰心依旧,壶中倾出的是茶还是酒,又有什么要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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