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四年(963年)夏,趙匡胤巡視武廟,看到給武聖人姜太公配享的戰國名將白起的畫像後,赫然怒道:“起殺已降,不武之甚,胡爲受饗於此?”下詔將白起等衆多名將清除出廟。

此時在史館當差的青年才俊梁周翰,聞知此事後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皇帝偏頗的歷史觀,馬上寫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呈遞上去。據說趙匡胤看了此文後一言不發,對梁才子要求撤銷上述詔令的請求不予理睬。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局,是因爲梁才子自負而又天真地認爲皇帝只是耍小性子,過後肯定會收回詔令。殊不知趙匡胤實際上是想以此體現自己“通權達變”的理性寬容精神,讓那些阻礙宋朝統一的敵對勢力主動歸順。

乾德年間,梁周翰爲皇帝獻上《擬製》二十編,甚合聖意,被提拔爲右拾遺。當時正值修繕皇宮,梁才子覺得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又來了,於是趕寫了一篇《五鳳樓賦》進獻上去。誰知,看到此賦的趙匡胤並不買賬,將其扔到了地上。原因就在於,此賦雖以規諷爲主,陳說治平之道,但卻選錯了對象,一生都不爲虛名所惑的趙匡胤豈能對這種內外皆透出一股書生小家子氣而缺乏宏闊氣象的文章感興趣?

梁才子的兩次上書,雖沒被重用,但總算讓趙匡胤知道他的文才了。又過了一段時間,趙匡胤和已在“杯酒釋兵權”中退隱江湖的石守信閒談時說自己身邊正缺個能文會寫的祕書,要讓梁周翰試試看。石守信是梁周翰之父梁彥溫的好友,回家後就把這件好事偷偷告訴給了梁周翰。

梁才子聞知此訊後極度亢奮,急忙寫了一封感謝信給皇上,表示要全力盡忠職守。收到感謝信後,趙匡胤龍顏大怒,當即取消了這項任命,把梁周翰趕出京城,外放效力。

趙匡胤最忌諱的就是元勳宿將拉幫結派、干預朝政,知趣的石守信馬上退回任所,用美酒麻醉神經的辦法向皇帝表明了無意謀權的心思。而梁才子既失去了做皇帝祕書的機會,也丟掉了在朝廷工作的飯碗,損失不可謂不大。

捱了這一記悶棍後,鬱鬱寡歡的梁才子去了蜀中,先後任綿州、眉州的通判。由於心情糾結,原本儒雅的他性格中的暴力傾向逐漸顯現,在眉州任內因杖人致死,被罰降二級官階。後來,終於在衆多官僚朋友的幫助下回到了京城,掛着右拾遺的職銜,轉崗做了綾錦院,也就是皇家織錦公司的高管。

可是,當上了國有公司的高管,也沒讓梁才子的暴力傾向有所緩解,不久就因杖擊責罰錦工,被錦工們聯名控訴到了大老闆趙匡胤那裏。趙匡胤立即下令將梁才子抓來,幾乎也要讓他飽嘗棍棒的滋味。眼看就要捱揍,梁才子馬上想起趙匡胤優容士大夫的許諾,急忙說道:“陛下厚待文人,微臣也是身負天下才名,原不該接受這樣的處罰!但陛下既然要打,微臣扛着就是了。”此語正中趙匡胤的軟肋,梁才子因而被免了酷刑,只是再次被貶。

常言道:“性格即命運。”在屢遭打擊之後,梁才子終於收起早年的驕嬌二氣,變得放達超逸起來。這樣的轉化也給他帶來了好運,在宋太宗和真宗時期,青春不再的梁才子逐漸被看好,終於在臨近古稀之年當上了皇帝的祕書。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