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微博話題#全世界每3個學生就有一個曾遭欺凌#衝上熱搜。

再看娛樂圈裏,明星們幾乎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忍回望的經歷。迪麗熱巴曾在採訪中透露小時候被同學推下水溝,不敢反抗,還因爲長得好看被罵狐狸精。

馬思純在給粉絲的一封回信中,自曝中學六年的時間裏,一個女孩無端地討厭她,有一次竟然在她喝下一半的可樂瓶里加入粉筆灰、抹布水、拖把水,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喝下。

蕭敬騰在節目中說自己年少時找不到方向做了錯事,曾是校園霸凌的施暴者,有段時間每天都要攻擊一個同學,有一天把對方打到昏迷不醒,結果被告上法庭。

我們身邊不乏沉默的受害者。電影《悲傷逆流成河》、《少年的你》講述的都是校園暴力和霸凌。學校本該是尋夢的地方,可常常變成恃強凌弱的修羅場。

11月12日,一段廣西小學生被欺凌的視頻在網絡上流傳。視頻中,四個男孩子輪流對一名男生踢踹抽打,男生最初被打倒在地,跪地無助哭泣,欺凌者不依不撓,還將鞭炮點燃,塞進他的兜裏。

2017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份全球校園欺凌現狀報告數據顯示,每年約有2.46億兒童和青少年遭受校園霸凌,相當於每3名學生中就有一1個人被欺負過。

我們國家的情況同樣嚴重。世界衛生組織GSHS調查數據顯示,中國約有29%的學生曾在受訪前的30天內受到欺凌。

暴力毆打、虐待以及肢體衝突,這只是大部分人理解中的校園霸凌,但校園霸凌遠不止此,辱罵、羞辱間接威脅性談話、誹謗孤立、傳播流言等軟性方式,也都屬於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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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魔幻的是,導致霸凌事件發生的,通常都不是什麼多大的事兒,簡單的一個“看你不順眼”,就可以成爲欺負你的理由。

在東野圭吾的小說《惡意》中,當施暴者被問到爲什麼只欺負這個孩子時,他們說:“沒什麼原因,就是看他不爽而已。”

霸凌的原因從來都是微不足道,可一旦開始,就會朝着極端的方向奔去。

飛人劉翔上初中時,也曾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被霸凌經歷。

劉翔在自傳中寫到,市少年體校有很嚴重的“大欺小”現象。剛進入少體時,自己年紀最小,很快就淪爲被欺負的對象。

比他年紀大的室友每次訓練回來,就會叫一聲:“來,給我放鬆放鬆!”他們幾個年紀小的就得上前,幫他按肩的按肩,捶腿的捶腿,像傭人一樣。

後來,劉翔又因爲成績冒尖,不愛和別人一起玩,成爲衆矢之的。大家都以拿他開涮爲樂。有人會扎破他的自行車輪胎,有人會在他被子上澆水,更有甚者把他的牙刷浸到小便池裏……

劉翔都一一忍了下來,直到矛盾繼續升級:宿舍裏新來的年紀小的也欺負到了他的頭上——私藏他的鑰匙。劉翔忍無可忍,一拳砸到室友的鼻樑上,纔拿回鑰匙。

室友不肯罷休,叫來柔道隊裏的一個“大塊頭”出氣。雙方約在男廁所“決戰”,劉翔的條件是一對一,他和“大塊頭”單挑,旁人不許插手。

這一架,劉翔打贏了,但被徹底孤立了。冷暴力讓他更難受。回到家中,父母一眼就看出他有心事,一番疏導後總免不了講一番道理,建議他通過種種方式與隊友緩和關係。

劉翔漸漸發現,父母的方法根本無法奏效,他和同齡人之間的問題遠沒有那麼簡單。

就在他想要毫不反抗地在市少體待下去,聽憑命運拉扯的時候,父親不忍看着兒子整日鬱鬱寡歡,決定幫他轉學。

如果沒有父親的這個決定,可能也就沒有了後面“亞洲飛人”的故事。小劉翔的人生,很可能就被改寫了——因爲他還會繼續忍下去。

劉翔出生在上海一個普通家庭,父親給他的是中國傳統的家庭教育,講究中庸之道,講究謙讓隱忍——一如我們大多數人在幼年接受的薰陶:別總是抱怨這抱怨那,忍着!

而對霸凌的忍受,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忍受過校園暴力的孩子,心裏都會有難以磨滅的傷口,持續性的校園暴力帶給受害者的更是碾壓性絕望。

《奇葩說》辯手黃執中總是給人文質彬彬的印象,你很難想象,他曾因爲小時候被欺負,極度厭煩孩子,決定一輩子不會生小孩。

中學時期,我也曾被室友欺負,她們捏造謠言,四處散播我的惡名,關係鬧僵後,班主任出面,安排我換到了另外一個宿舍。

和新室友相處一年,某天夜話的時候她們告訴我:剛搬進這個宿舍的時候,她們都覺得我是有問題的,所以我搬來以後她們一直不認可我,有意離我遠一點兒,直到後來發現我是“正常”的,才願意瞭解我,和我做朋友。

那一年我過得異常艱辛——重建自信,何嘗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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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遭遇霸凌,父母是孩子唯一可以真心求助的人。做父母的過程,本就是一路跌跌撞撞給孩子尋找出路的過程。

這個過程並不容易。當年我在學校受了欺負,也曾打電話向母親哭訴,換回的都是:“你太敏感,同學可能只是跟你開個玩笑,這都當真,還怎麼和大家搞好關係?”

電影《少年的你》,女主陳唸作爲嫌疑犯在審訊室被女警察質問:“爲什麼不去求助?”陳念用帶着嘶啞的聲音回答:“向誰求助,能向誰求助?”

每一個旁觀者,都是秉持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邏輯,在審視受害者,包括受害者的父母。這個邏輯之下,老師會無視你,同學會苛責你,父母也會挑剔你身上的毛病,認爲肯定不全是同學的錯。

在這種情況下,受害者能得到的援助幾乎爲零。

劉翔是不幸的,如果父母能早一點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早一天出面解決,也輪不到年紀小的騎到他頭上;

劉翔又是幸運的,不是每一個被施暴者,都能像他一樣等到父母覺醒的那一天。要知道,在霸凌中被殺或自殺的孩子並不是個例。

而現實是,大多數家長和孩子的日常溝通都有障礙,遇到校園暴力,孩子就更不敢開口了。

如果說校園裏的是霸凌,那麼父母的無視和冷漠纔是更大的凌遲。

更多校園霸凌的受害者告訴家長後,父母的回應是:

一個巴掌拍不響,爲什麼他不欺負別人?

同學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有什麼好哭的?

那你爲什麼要惹他呢?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自己解決。

有人說:壓死霸凌受害者的不是最後一根稻草,是每一根稻草。

深以爲然。

更可悲的是:最親近的人,是最沉重的那根。

活下來的人,一生都想問一句:爲什麼欺負我?

選擇死去的人,最後一刻可能也會問一句:爲什麼不救救我?

法國心理學家麗茲·巴多里在其著作《安撫孩子的藝術》一書中指出:

有些孩子欺負別人時,並非完全爲了給對方造成傷害,而僅僅是想知道,被欺負的孩子底線在哪裏。當內心完全被擊垮,父母、朋友,就是最後可依靠的底線。

所以,如果某天突然發現孩子回家後狀態不對,甚至露出哪怕一絲求助的眼神,希望你不要吝嗇多問一嘴,更不要選擇冷漠、嘲諷、或者和稀泥。

哪怕只是說一句:別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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