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開始這條新聞不斷出現——

56歲的蘇敏下定決心爲自己活一次,離開家庭,自駕游去。因爲她已經完成了社會意義上所有的母職:把女兒撫養長大,看着她結婚生子,並把外孫帶到上學的年齡……

在此之前,她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圍着工作、家庭、孩子以及孫輩無休無止地轉着,生活密不透風。有一天,她看到網上有人分享自駕遊經歷,瞬間被擊中了,開始買裝備做準備。

疫情的爆發拖延了她的計劃,但是無論如何,9月雙胞胎外孫進了幼兒園,她也出發了,一個人,一輛車,去過許多絕美的地方,走過最自由的路。

……

如果你看一看她對於婚姻的描述,大概就能理解,這樣的出走對她而言是多麼合理,又是多麼重要。

丈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蘇敏在家時連看電視都不自由——他們早就分房睡,像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兩個人,也不算是室友,她還承擔着給他當保姆的職責。

“家裏,蘇敏不敢多說話。因爲丈夫最大的樂趣就是挑刺,蘇敏覺得自己過得憋屈極了,“你在自己家說話都不自由。”

“蘇敏說,丈夫發起火來會摔東西、打人,一拳頭把她懟一邊去。最嚴重的一回,她也氣急了,不知從哪拉了把凳子,明明可以打到他的,結果有一瞬間的遲疑,把凳子摔到旁邊,對方拿起來就往她背上砸,疼了好些天。”

即便如此,外人看來這也是“不錯的婚姻”,蘇敏的母親總是勸他忍一忍,好好過日子,“你找了這樣的人咋弄”,說丈夫“除了有點摳,心眼也不壞”。

總之,千瘡百孔的婚姻,在外人看來總是還能過。她去年罹患中度抑鬱。

有人把蘇敏的這次離開,理解爲“娜拉的出走”。

這是一個令人悲哀的現實,許多人把婚姻當成是“一件事情”,當婚禮完成、孩子出生,這件事情就意味着“完成了”,以後的人生歲月,都是在“過日子”。

沒有感情可言,沒有尊重可談,就是搭夥喫飯,僅此而已。

之前抖音看到過一些惡臭發言,男人洋洋自得地指着正在廚房做飯的妻子:看到沒,幾萬塊錢娶回來,不光能洗衣做飯還能生孩子,太值了。

遺憾的是,這的確是一些男人對於婚姻、對於夫妻關係的理解:我們結婚了,你就是這個家的保姆了,我不出軌不家暴你就該謝天謝地,伺候我是你的天職。

不少男人在婚姻裏退化得厲害,讀大學或者單身時還有獨立生活的能力,結婚幾年之後,他們十指不沾陽春水,做飯肯定是不會的,洗衣機也是不會用的,若是屈尊扔個垃圾、扶個油瓶,那簡直要在妻子面前炫耀了:“你瞧見了沒,我多能幹,我承擔了家務!”

他們把家當成了包食宿的旅館,懶洋洋,喜滋滋。

卻不知道就在同時,這個家也成了妻子的牢籠,是她想逃離的地方。

蘇敏的故事,特別像《憂傷的時候到廚房去》中莉莉婭的故事。

莉莉婭是去追尋自己的美國夢的,她是個頗有天賦的畫家,在認識阿爾尼之陷入了愛情,最終結成連理。當時莉莉婭想,以後總是有機會畫畫的。

不過,她不光沒有成爲畫家,丈夫也像是變了一個人,冷漠,無情,兩個人在結婚幾年後分房睡,只有在喫飯的時候纔會聚在一起,一言不發。

痛苦沉悶地過了許多年,年過六旬的莉莉婭籌劃着離開,她要離開阿爾尼,離開囚禁了她一生的房子,回到她的家鄉,夢想開始的地方。然而就在要走的那天早晨,阿爾尼突然中風,她留了下來,照顧他,還要忍受他的壞脾氣,日復一日。

阿爾尼終於去世了,莉莉婭想:我終於自由了!

她買好了機票,準備好了一切,在要離開的那天早晨,猝然死在了家裏。

幸運的是,蘇敏覺悟得更早,更堅決,執行力也更強。

如果妻子成爲一個保姆,一件傢俱,一個符號,那麼婚姻就成了恐怖電影。

這裏面就只剩下了支配和奴役,雖然不是用那麼殘酷的手段或者鞭打,結果卻是一樣的。

女性在這種長期的輿論環境、道德壓力之下,忍受着無法給自己帶來任何溫情和快樂的婚姻,把感情需求壓抑到了最低,要麼麻木,要麼瘋了。

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離開。

蘇敏說最開始家人對自己想去自駕都不太相信,直到她的裝備一件件送到家裏來,“丈夫有點慌了,‘我要是走了他得從女兒家搬走,沒有人給他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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