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读懂了宝钗的善良,就懂得了人生!

关于薛宝钗,在第五回有一段评价可谓至矣,“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如此秀外慧中堪称完美的女子,难怪比之为“山中高士”,但是常常有读者指责其虚伪,将薛宝钗的善良看作伪善,将她的举止说成作秀。

其实,薛宝钗的善良更接地气,更容易被人理解,当你读懂了宝钗的善良,就读懂了人性的复杂,看到了人生的崎岖。我们就几桩常常被拿来黑宝钗的事件进行分析:

一、宝钗过生日取悦贾母

“大家娘儿姊妹等说笑时,贾母因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等语。宝钗深知贾母年老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贾母更加欢悦。”

有人指责宝钗虚伪,只是为了讨贾母的欢心。其实这只是人之常情,并非单单宝钗这样。例如王熙凤过生日由尤氏打理,尤氏过来与凤姐商议怎么办,凤姐儿道:“你不用问我,你只看老太太的眼色行事就完了。”贾府的日常聚宴都是为了哄贾母开心而已,自然唯贾母马首是瞻。

二、滴翠亭事件嫁祸林妹妹

宝钗在外面听见这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才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的言语。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犹未想完,只听“咯吱”一声,宝钗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

人在紧急的时刻总是会想到如何保全自己,而暂时忽略了其余,这是人本能的趋利避祸的反应。大概所有的车祸,司机打方向盘的方向都是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如果硬要道德绑架,其实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宝钗扯谎首先想到的是林妹妹,说明她经常和林妹妹一起玩,和林妹妹的关系更加亲厚,因此才会在情急之下第一时间想到林黛玉,这恰恰说明了她们更加亲密的日常。

三、金钏之死,宝钗明知故问

金钏死了,大家都有些吃惊,可是宝钗却想到此时王夫人应该最难过,跑过来安慰王夫人,还说:“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薛宝钗的眼里如此轻描淡写,这样的人是不是太冷酷了!如果站在宝钗的角度,王夫人与薛姨妈是亲姐妹,相较而言姨妈自然比一个丫环更加亲近,王夫人的最得力的丫环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生命,宝钗自然先想到去安慰王夫人。但是宝钗对于金钏也是同情和惋惜的,将自己的衣物给金钏做装裹。

四、结交湘云、黛玉

史湘云听说起诗社欢呼雀跃要邀一社,可是一想到自己空空的口袋犯了难,宝钗帮助湘云办了螃蟹宴,而且每一处、每一个环节都想得十分周到。有人说湘云太实在了,湘云名义上请客,实际是壮了薛家的门面,中了薛宝钗的圈套。

其实对于这样一件事完全没有必要上纲上线。薛宝钗对于湘云是真心的,当袭人烦湘云做些针线活的时候,宝钗道出了原委,并且主动请缨帮袭人分担,这时候湘云并不在场,宝钗真的是以姐姐的身份在为妹妹分忧解难。所谓物伤其类,同样是客居的身份,同样是出众的才华,让宝钗与湘云之间多了几分亲近感。宝钗对湘云这样,对于黛玉也是如此。因为黛玉对酒令不小心说出了禁书上的句子,薛宝钗背地里很诚恳地和黛玉谈了一番话,让黛玉非常感动,直呼她亲姐姐一般。

成年人的世界是复杂的,不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无论为人处事还是日常往来都要考虑得更加全面而周到,宝钗帮着湘云开螃蟹宴时就说道:“既开社,便要作东。虽然是顽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其实这句话一直是薛宝钗的处事准则,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为别人留出余地,尊重别人也就是尊重自己,这才是一个成熟的入世的人的行为标准。因此宝钗会小惠全大体,会在打点礼物的时候不忘送给贾环一份。这是她世故的地方,也是她敦厚的地方。

宝钗的善良不是迎春的怯懦,她是有底线、有原则、有锋芒的,即便泼辣如夏金桂也是接连碰了软钉子,不敢再觊觎宝钗;宝钗的善良不是惜春的漠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在做客的本分和做人的热忱之间娴熟地游走,恰到好处地解人烦难而不喧宾夺主;宝钗的善良不是宝玉的众生平等,她始终记得自己所处的圈层,对于下人保有同情但也不失身为主子的威严;宝钗的善良不是黛玉的纯粹,她始终记得一个女孩子的本分,才情不是她凌驾于生活之上的理由,而是她锦上添花的道具,因此她才不会如黛玉一样为自己的才华所误。

我们习惯了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道德取向,难免会对一些人和事进行道德绑架,而忽略了人的复杂性和社会性,每一个人群中的人都不能免俗,没有人可以生活在真空中,宝钗的善良正是这种圆融的处事方式的结果,如果你体会到了宝钗的善良,也就懂得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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