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真的,我們明明一直都很好的,都是我的問題。”

梳着馬尾辮的女生坐在桌子對面,神情糾結。洛梅目光輕輕地看着她,傾聽她的訴說。

“我怎麼能對他的室友產生想法呢?很荒唐是吧,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可能我本來就更喜歡有趣更有點子的人,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你說我該怎麼辦?”

女生的眼神裏寫滿了自責無措,她乞求般地把手向前探,彷彿想要洛梅爲她釐清方向。

“你並不是真的不知道。”洛梅語氣溫和,記憶中自己上一次給出情感建議已經是蠻久遠的事情,最近經歷了些彎彎繞繞,恍然間覺得生死之外無大事。女生眼裏的溫度漸漸涼下來。

“什麼?”

“你的內心知道怎樣是對的,這種事我無法爲你做出決定。你可以在我這裏傾訴出來,未來感情的路要怎樣走,始終在你自己。”

是嗎,在她自己嗎?這段時間她都被這件事攪得心神不寧,方纔在街道上走着,抬頭間偶然看見這處心理諮詢室,就鬼使神差地推門走了進來。

桌子後面的女人相貌年輕,並不似印象中的心理醫生那般老成深沉,而更像是一個知心小姐姐,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此刻被她這樣一說,似乎心裏真的清明瞭些。女生緩緩把手縮回來。

“我知道了。”她小聲說,像是終於定了心,“那......以後有困擾的時候,我還可以來這裏找你嗎?”

“當然可以,”洛梅笑笑,“諮詢室一直在這兒,歡迎過來聊天。不過我最近忙些事情,可能也不會經常在這邊。”

女生點頭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屋外天氣晴好,相比之下屋子裏倒顯得清涼幽靜了。洛梅重新眯了眼睛,趴回手臂間。

這一上午的清閒平淡像是偷回來的,這是她想要的生活,相比之前的平淡日子好像未曾有什麼不同,但她知道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兩小時,再趴兩小時她就回老房子,回去面對生活。

2

接連幾日暴曬,使人懶懶不願意動彈,更不願多管閒事。然而此刻林業大學的主教學樓前卻圍着一羣人,探頭踮着腳,試圖往警戒線裏頭看。

靠近門廳的公共教室那邊,三兩個警察正從裏面擡出個蓋着白布的人,看樣子人必然是沒救了。

唐譯剛剛結束和法醫痕檢同事的交流,他沒穿警服,從事發的公共教室門口走到擔架前。

“警官,警官等等......”一個披散着頭髮的女生一路小跑着到跟前,想要從警戒線下面鑽過去,被警察抬手攔下。

她肩上還揹着書包,現在也就是剛下課不久的時間,看樣子是本校學生,急忙趕過來的。

“這裏面是誰啊?”她有些慌亂地問,“是王莫易嗎?啊,是不是他?我是他女朋友,你讓我進去看看,求你了。”

年輕的警察回頭請示自家隊長,得到肯定的眼神答覆之後才放了手讓女生進去。女生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擔架邊上,手臂顫抖着去掀那層白布。唐譯就站在一旁看着,沒去阻止。

單薄的白布被掀開一角,露出短髮,光潔的額頭,然後黑色鏡框、眉眼......

直到完全確認,她纔像是忽然脫力一樣,陡然垂下手臂,呆呆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同學,方便的話和我們去一趟警局吧。”

女生慢慢抬頭看向唐譯,男人並沒有側臉看她,但嚴肅的表情不怒自威,這警局之行是一定免不了的了。

警局,辦公室內。

苗月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聚焦在自己膝蓋上。她手裏拿着個一次性水杯,那是方纔熱心的女警順手給她接的水,現在杯子已經被她捏得皺了下去。

“你是死者的女朋友?”唐譯問道。

“是,我們昨天晚上還在一起的。”

“請詳細說說你們最後見面的場景,還有你們平時的相處,最近有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

“昨晚我們在校外看了夜場電影,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門禁時間,我們商量一下,就在學校附近找了家旅館住。”

苗月有些哽咽,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唐譯遞了包紙巾過去,沒出言安慰。

“今早我醒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旅館裏了,我知道他肯定是去公共教室自習了,他是個很自律的人,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格。沒早課的時候是一定要在九點前坐在教室自習的。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經過法醫初步判斷死因是低血糖導致的休克,”唐譯看着桌面上的初檢報告,“你瞭解他這方面嗎?”

“我們高中在一起的時候他常犯這毛病,偶爾不喫早飯就頭暈。”苗月一臉肯定地點頭,話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他今早很可能就是沒喫早飯,一定是沒喫,所以纔會休克的。”

3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苗月愣了愣,唐譯也抬眼去看。洛梅一隻手還扶在門框上,見了辦公室裏的女生,動作頓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裏,”她微微轉頭問苗月,唐譯他們接受的案子一般情節較重,她心裏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苗月哽了下,眼神有些往後縮,“我男朋友出事了,今天早上。”

洛梅又將視線移向唐譯,後者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確認。她的神色帶上些同情。

“你們先忙,我過來只是想問問藥物研究的進展。”

“同事們一直在化驗,現在仍然在等一些化驗結果,國外這方面的專家也已經在聯繫了。”

“好。”洛梅轉身往出走,半路想起什麼又停住問道。

“你今晚還會過來嗎?”

唐譯莫名懂了她的意思,他笑笑。

“會。”所以,要帶他的那份晚餐。這樣的感覺真好,有點老夫老妻般的奇怪默契。

洛梅走了,苗月震驚地看着那扇門板,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唐譯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市局走廊的小電視上正播放着早間林大的新聞。主持人用公式化的語言描述着當時主樓前的場景,像是第三人稱的敘述,不摻雜個人感情。

他停下腳步看了一陣,末了,學校相關領導出鏡,語重心長地勸導學生注意休息保障身體。

“唐隊。”虞小安從法醫室那邊走來,臉色有些不好。

“死者家屬那邊情況怎麼樣?”唐譯問道。

“王莫易的父母剛剛離開,”她聳了聳肩,“不太好說話的樣子。”

“嗯,怎麼說?”

“他們不相信兒子是低血糖死的,在法醫室大鬧了一場。他們說王莫易之前從沒有過類似低血糖的症狀,之前的體檢結果也都很健康。”

“對屍檢結果有異議?”唐譯皺眉問,“法醫怎麼說?”

“倒也不完全是,我覺得有點像胡攪蠻纏了,”虞小安嘆了口氣,“就是那種不管你怎麼講道理人家就是認定了自家兒子是被人害死的......李法醫他們在準備複檢,說讓回去等結果,這才憤憤走了。”

“嗯,明天我找時間去林大那邊看看,最近辛苦法醫室同事了。”

4

晚上,洛梅老房子。

唐譯拔下備用鑰匙進門的時候晚飯已經在桌上了,似乎是剛做好不久的,碗邊還溫熱着。

他向前往書房裏頭看,洛梅還半跪在地板上,正將成摞的文件筆記歸類整理。他沒再進去打擾她,自己去廚房取了筷子喫飯。

“今天在辦公室的那個女孩,你們認識?”喫過飯洗過碗,唐譯走到書房開始幫着整理資料。

“嗯,”洛梅漫不經心地回答,手上的動作沒停,“前兩天她來過我的諮詢室,談了些感情問題。”

“具體說說?”

洛梅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沒想到你也這麼八卦。

唐譯開口解釋,“死者父母堅持認爲他的死亡另有原因,我們應該還會繼續調查下去,也許他女朋友這邊會有線索。”

洛梅瞭然地點了點頭,“其實那天的聊天很短,她也沒講太多,我只知道她似乎喜歡上了別人,而且那個人還是她男朋友的室友。唐隊長,這種感情糾葛是不是也可以懷疑爲作案動機?”

唐譯詫異挑眉,聽出她話裏的打趣,只說了句,“挺新鮮。”

“是吧,我也覺得蠻狗血的。她要是真的敢愛敢恨乾脆利落我也會佩服她的,她還說以後想找我聊天來着,可惜再沒機會知道她的選擇了。”

洛梅伸手揉揉自己的腰,“對了,她男朋友的死因是什麼?”

“低血糖症。沒想到這種症狀也能死人。”

“這就是專業領域的知識了,嚴重低血糖會造成大腦不可逆的損傷,甚至有死亡的危險。不過低血糖症的話……”

“有沒有可能人爲造成?”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東西。

“理論上來說,可以。”洛梅說道,“如果注射過量胰島素導致血糖驟降,可能會達到這樣的效果。但具體的方式和劑量還要諮詢專業的人。”

唐譯拿起手機聯繫法醫組的同事,說了剛纔的假設,並讓他們重點留意屍體上有沒有針孔。再看時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明天我會再去趟林大,見見那個女孩還有死者室友,看他們怎麼說。今晚你早點休息,剩下這些我來收拾。”

“好。”洛梅也沒客氣,一下午跪坐地板,她早就腰痠背痛,“老房子這邊的資料基本已經排查一遍,應該在這兩天就能結束。”

5

“爲什麼不告訴別人我們在一起了,我讓你發動態也設置可見權限,在你眼裏我就那麼廉價那麼拿不出手嗎?”

宿舍樓旁邊的小樹林裏,苗月紅着眼睛說,卻不敢大聲,怕被別人聽見似的。對面一個男生直直站着,身形高高瘦瘦,長袖的外套一直遮蓋到手指尖。

“你冷靜一點。”男生冷淡開口,“他出事纔多久,你這麼想要讓大家都知道,是不怕被人指指點點嗎?”

苗月一哽,一時間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確實是自己太激動了,她咬着嘴脣低下了頭。

“週末你有時間嗎,我訂了兩張新上映電影的票......”

“不用了,”男生打斷她的話,“最近這段我要忙保研申請的事,可能會沒時間聯繫你。”

“可你總不至於連陪我看場電影喫個飯的時間都沒有吧?”

男生卻沒再理會她,自顧自地轉身走了。苗月恨恨地用力抹了一把眼睛,看着背影消失在綽綽樹影中。

“苗月!”

身後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苗月急忙眨了眨眼回頭,是自己的室友。她慢慢整理情緒,從樹林裏走出來。

“我說怎麼到處見不着你,你跑這裏面幹嘛,蚊蟲怪多的。這兒有兩個人找你,我就先回宿舍了哈。”

室友離開,苗月纔將視線轉向一旁站着的兩個人,其中一位是那天在警局辦公室問話的男人,另一個大概也是在現場的時候見過的,有些臉熟。

她看了看其中一個,又看看另一個,臉色有點緊張和迷茫。

“兩位警官找我有什麼事嗎?”

“苗同學別緊張,我們就是來問你幾個問題,先去對面咖啡廳坐坐吧。”

三人進了校園咖啡廳,苗月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她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剛纔在那裏和李岸說的話又有多少被聽見。

“我們查看了校園裏和主樓的監控錄像,基本可以判定王莫易離開旅館之後沒再和任何人接觸,所以還需要你把前一天晚上的具體時間和經過再詳細說一遍。”

苗月仔細回憶了一番,照實說了。許墨遠在一旁認真記錄下來。

“關於上次你在警局時候說的,王莫易高中時有低血糖的症狀,但根據他的父母所說,他之前從沒有過這方面的毛病。”唐譯輕輕叩着實木桌面,看向對面的女生。

“這,症狀肯定是有的,他的大學室友們應該也能做證。可能他從來沒和家長講過,低血糖什麼的一般人都不會怎麼當回事吧。”

“他的室友你瞭解嗎,是什麼樣的人。”

苗月一愣,是不是那女人和他講了什麼,講了多少?但眼下她只能硬着頭皮先回答問題。

“不算很瞭解,但感覺應該是……一個挺有趣的人吧。”

6

林大的林學重點班住宿條件很好,基本上都是兩人寢,所以打聽到王莫易的室友李岸並不難。

唐譯和許墨遠趕到林學專業課教室的時候,離上課還有不到一分鐘,唐譯乾脆拉着許墨遠從教室後門溜進去,坐在了後排。

旁邊座位上的男生抬頭看了看兩人,表情奇怪。重點培養班裏本就人數不多,系裏面隔壁班的同學大家也都基本混個臉熟,可這兩個人自己壓根沒見過,難道是其他專業來蹭課的?

“同學打擾一下,”唐譯壓低了聲音對男生說,“你認識李岸嗎?”

男生又看了他幾眼,點了點頭,伸手指向前排的一個人頭,“坐前面那個就是。”

“能和我們說說他的情況嗎?”唐譯繼續打聽,許墨遠也歪頭支起耳朵。

“他啊,學霸一個,最近忙着保研申請呢。”

想了想又繼續說,“其實要不是王莫易出事,保研名額肯定是他的,跟王莫易相比起來,李岸就是千年老二,跟前面差距還不小。”

上課鈴聲響起,兩人又從後門輕輕出了教室。剛到門外,唐譯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他往遠走了幾步,接起電話。

電話是李法醫打來的,告訴他王莫易的屍體複檢中果然發現了針孔。唐譯眸色深了深,說了句“馬上過去”。

從林大回到警局,屍檢報告已經放在了唐譯的辦公桌上,他拿起來翻看。

報告上寫着,屍體大腿內側皮膚上有2個針孔,裏面有炎症的痕跡和胰島素殘留,基本可以確定王莫易的突發性低血糖不是偶然。男子因病去世,他身上的2個針孔,讓死亡真相浮出水面。

人爲的話,和王莫易在一起過夜的就只有苗月一個人,最後一個接觸到的也是她,嫌疑驟然增大。

可女生看起來白白淨淨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像是患慢性病的人。

“從這手法來看一定不是熟練的人扎出來的,亂扎一氣,而且還造成了炎症。”法醫語氣肯定,“但這種東西,如果不是常接觸的人也沒有途徑弄到。”

唐譯皺了眉頭,一切好像只差一點就能形成閉環,他推門走出辦公室,正撞上要去接水的許墨遠。

“查一下李岸有沒有糖尿病。”他說。

7

傳喚安排得很順利,苗月和李岸兩人被帶到不同的訊問室。苗月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緊緊絞着手指。

提審的是個女警,大概是苗月心理素質太不好的緣故,沒多久就全招了。胰島素是她注射的,因爲提前給王莫易喫了安眠藥,扎針時候人完全沒醒。

她那時候很慌亂,紮了第一次沒扎進去,中途還給李岸打電話,他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李岸在電話那頭安慰她說這種死法神不知鬼不覺,就算屍檢也只會說是低血糖嚴重致死。

她安心不少,最終還是咬牙將胰島素注射進去。

“李岸唆使了我,可這個決定還是我自己做下的。”

“你和王莫易高中時候就在一起了。”女警有些唏噓。

“他陪了我四年多,可李岸真的很吸引我。”

四年多,可那又怎樣呢,相比他的死板無趣,李岸真的很吸引她。大概潛意識裏認定了不會被警察發覺,這件事的成本在她心裏很低很低。

另一邊,李岸仍然穿着長袖外套,坐在椅子上,人倒是很淡定。

“苗月給王莫易注射的東西,是你給她的吧?”唐譯坐在桌子後面,目光壓迫性很強。許墨遠坐在他旁邊,靜靜看着。

“是從我這裏拿的,”李岸一口承認下來,目光裏的挑釁明顯,“但不是我主動給,是她向我要的。”

“提供作案工具,你千辛萬苦弄來的名額也廢了。”唐譯輕輕說,聲音卻無比清晰地傳進了李岸的耳朵,他眼睛逐漸猩紅,死死盯着前方。

“是!我是想要名額!”他失控一樣地喊,手上用力掀起袖口,露出密密麻麻的針眼,“我從小村子裏考出來,還有先天的糖尿病,一路拼了命學。可來到了這兒,事事都要被那個王莫易壓上一頭!”

“所以你就殺人?”許墨遠問道,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我想殺他。你知道我多想要名額,我從大一到現在的所有努力是爲了什麼。當我看見學院網站上名額只有一個的時候,你知道我多絕望嗎?要是他沒了,這個名額就是我。”

李岸忽然笑起來,那表情好像在說,我沒殺人,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苗月很喜歡你。”唐譯說。

男生滿臉不以爲然,“那又怎麼樣,她只是一個工具罷了。”

8

當晚,洛梅家的老房子裏,兩人正安靜地喫着晚飯。書房裏地板上的書本紙張都已經歸到原位,屋子裏又整潔如從前。

“那女孩也挺可憐的,就這樣聽話地受指使,一腔真心還不被別人當回事。”洛梅輕聲說,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如果她早些想明白當斷則斷,或者那天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直接將她勸醒,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生。”

“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未必能勸得動的,你別多想。”唐譯放下碗筷,卻沒有立刻起身。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洛梅問道,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鐘,“還沒覺得有多晚,竟然九點多了。”

“嗯。明天早上要去機場接人。”

洛梅愣了下。什麼意思,如果不接人的話今晚就不走了?是她過度解讀了嗎?

她沒動聲色,放下筷子開口說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不急,我幫你把碗洗掉。”

唐譯洗碗的時候沒讓洛梅插手,她就倚靠在廚房門邊上看洗潔精在潔白的碗邊打出泡泡,再被細細的水流沖刷掉。

唐譯把最後一隻碗放進碗櫥,洛梅剛想開口說話,屋內忽然一片漆黑。

視覺受阻的時候聽覺就尤其敏銳,有幾秒屋子裏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小區停電了?”唐譯率先開口。

“也許是欠費吧。”洛梅看向窗外,小區裏其他樓棟的燈還照常通亮,“我明天去物業中心把水電都停掉,總歸也沒人住了。”

“那你今晚怎麼辦?”

“先將就一下好了。”唐譯聽見她輕哂一聲,“沒事的,我又不是怕黑的小孩子。”

他向前走了幾步,黑暗中洛梅隱約看見他在自己的面前站住,看不清表情。

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作品名:《梅糖戀人:死去的男友 》;作者:西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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