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喜歡釣魚,也喜歡夜釣,即使是一個人翻山越嶺也要去釣。那個時候釣魚的癮很大,只要看到水就想到魚,只要一閉眼腦海裏都是魚,只要一聽到第二天要去釣魚,當天晚上基本上睡不着。

這種症狀,用釣魚人的話來說是已經“走火入魔”了。當時就是這種狀態,家裏人說魚是腥臭味的,爲何你非常喜歡魚,尤其喜歡釣魚。我說那不是腥臭味,那是一種香味,家人不解也管不住我往外跑。

2002年左右的夏天,從工作地點回家休息,在去遠離老家的一個小山村子走親戚時,無意中發現了距離村子三四里遠處有一處小山塘。小山塘兩邊茅草叢生高過膝蓋,往上則是一片松樹林,樹林之中隱約掩映着一些老舊墳墓,舊墳墓墓碑漆黑並大多損壞,新墳墓墓碑發白,晚上也能隱約看見。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小山塘面積不小,裏面的水有二三米深,最深的地方有幾十米,直接通到地下河。這裏長年不會乾枯,早年有人承包養了魚兒,承包養魚的人爲了方便管理,栽了一根簡易的木杆上面拉了一根電線把電接了過去。後來,村中一位老人晚上出門給水田灌水,不小心踩到掉下來的電線被電身亡,承包魚塘的人賠了個傾家蕩產,魚塘從此荒廢。

山塘荒廢之後,裏面的魚就成了無主之物,魚兒在山塘裏肆意繁殖,大魚多得不得了。每年漲大水,一些白花花的大草魚、鯉魚被大水衝進旁邊的玉米地裏、秧田裏,村民們提着水桶去撿,不到一個小時能撿到半桶。

山塘村的人知道山塘魚多,卻不喜歡去釣。而且一到晚上,他們幾乎不會去那個地方。當時我已經知道了這個山塘,卻不知道它的確切位置。後來去山塘村走親戚,親戚去山塘裏打一條魚來喫,我跟着他去找,穿過一片松樹林、拐過幾片玉米地後,在一座大山的背後找到了這個山塘。我此時才明白,這個山塘的確難找,藏在這樣一個地方,不是熟人根本就找不到。

釣魚上癮的人,癮是很大的,膽子也很大。發現了這個山塘的位置之後,便日思夜想着去夜釣。一來野釣比較刺激,容易釣到大魚;二來大白天去釣魚,山塘村的人看見了要趕人的,因爲村裏有那麼幾個人,總是丟一些魚苗進去,最後說整個山塘的魚都是他的了。在人家的地盤,就算是不服氣又能如何?

那天晚上,我約了村裏一個年紀稍大點的青年和我一起去夜釣。我們於晚上10點鐘出發,兩人騎着一輛摩托車去,抵達目的地之後摩托車放在靠近路邊的地裏隱蔽,我們則背起漁具從松樹林穿小路直接進入山塘。

當時天上有一點月亮,能看清楚路但不是很分明。我們穿過那到處都是墳墓的山林後,直奔波光粼粼的山塘而去。在山塘附近,我們看到一束類似手電筒光的光束,於是便屏氣凝神不再往前走。幾分鐘之後,看到那束光已經遠去,料想此人已經走遠,我們才扒開路邊的草叢坐下來準備釣魚。

心情是很激動的,因爲能看到很多大魚在水裏跳動,能看到大魚在岸邊拱着水草到處亂晃,一些魚還在水面露出了白花花的肚子。我們很快開竿下釣,眼睛盯着浮漂一動不動,魚護已經下水就等着裝魚。年紀較大的青年就在我隔壁不遠處,他放下魚竿之後坐在那裏抽菸,一句話也不說。這個時候不說話是對的,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山塘裏的魚的確很多,剛放竿下去幾分鐘,我就釣起了一條大鯉魚。這條大鯉魚足足有兩三斤重,拉上來一看,卻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條魚竟然沒有眼睛。魚的雙眼不是被人電過或者藥過的那種損傷的舊傷,而是新鮮的魚眼掉了出來,還滲出一點點血。

作爲一個經常釣魚的人,魚鉤掛掉魚眼的事情是有的,但兩隻眼睛都被掛掉的情況還沒見過,而且爲了釣到大魚,當時用的是單鉤單線,因此再怎麼掛也不可能同時掛掉兩隻眼睛。當時看着這條魚覺得心裏有點怪怪的,但還是把魚放入魚護,繼續釣魚。

釣上第一條魚之後,魚口就變得好了很多,幾乎是魚線剛剛入水,魚兒就拉着魚線瘋跑。起初是頻繁斷線和脫鉤,後來更換過了線之後釣上來的都是一些拇指大的帶綠色花紋的大泥鰍,大泥鰍眼睛珠子血紅,幾乎每一條都是如此。我能分明看到大魚在面前打水,釣上來的都是泥鰍。我覺得非常奇怪,於是就問同來的青年,他說他也是一樣,釣上來的都是紅眼睛的泥鰍。

釣上紅眼泥鰍之後,大魚不再打水,月光也黯淡了下去。我卻接連釣起了一隻只破鞋,這些鞋子都是農村做的那種布鞋。明明放下去有魚兒咬鉤,釣上來爲何都是鞋子?接連釣出了10多隻鞋子後,頓時覺得不對勁了,覺得後背有點發毛、冷風好像鑽進後背裏去了。

當時是感覺背後站了人,於是便回頭去看,果然發現一個老人帶着一個孩子站在身後不遠處在看我釣魚。那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二點鐘左右了,我見來了人趕緊放下魚竿,遞了一根菸上去請他抽。老人說釣夠了就走,這個地方不要釣魚。問起那孩子是誰,老人說那是他的兒子。說罷二人就蹲了下來,看着我釣魚。

遞過去的煙他沒有抽,我滿臉堆笑着說一定照辦。喜歡釣魚的人,遇到有人查魚塘是正常的,當時並沒有多想而是準備釣兩條再回去,反正老人家也沒有驅趕我。於是連續又釣了幾竿,後來終於釣上來一條大白魚,魚兒拉上岸準備給老人時,卻發現他們早已經離去了。

當時我身後的地上都是枯樹葉,還有齊膝高的雜草,只要走動就會有聲音響。但老人和孩子離去之時,卻一點聲響也沒有。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了,聯想起今晚遇到的種種奇怪事情,於是便趕緊喊同伴收拾東西趕緊走。結果發現同伴不知何時已經走了,用手電筒打過去一看,發現釣位上全然沒有了他的身影。

我頓時心中不寒而慄,大腦裏一片空白,趕緊手忙腳亂收拾起東西,扔掉魚護就往回跑。當時已經不敢穿過鬆樹林了,因爲裏面到處都是墳墓。爲了避開松樹林,我只得鑽玉米地出去,要鑽出去得走七八片玉米地,當時玉米正長得高大,玉米葉杆杆葉子上的那些細毛毛弄到身上癢得要死。身上又揹着漁具,在玉米林裏實在走不快。

雖然難熬,但還是忍着一口氣走出了玉米地。出了玉米地之後,終於來到了小路邊上,我原以爲同伴會在路邊上等我,結果也沒有發現他在。當時還沒有用手機,也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問他在哪裏。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背起漁具就往家裏趕,身上的冷汗、熱汗一起出,雙腳像被打了一般痛。

走了大約二里地之後,突然聽到後面有人騎車追來,回頭一看發現正是同伴。只見他一邊在後面追,一邊喊我,看到我停下來之後就問我,爲何一個人像瘋了一樣跑了,他在後面追了半天也喊不住我。

我問他剛纔人去哪裏了?他說沒去哪裏啊,當時他就在山塘邊上,他釣了一條魚放下魚護時,就看到我收起東西跑了,連喊也沒有喊他一下子。他看着我一下子鑽入玉米地,像瘋了一般往前跑,怎麼喊也喊不住。後來他也趕緊收拾起了東西,穿過鬆樹林找到摩托車追了上來。

聽他這樣一說,我就覺得非常奇怪,於是便問他是否見到那一老一少兩個人。同伴說根本就沒有什麼一老一少兩個人,倒是看到起風了松樹林被吹得嘩嘩響。聽到他這樣一說,我頓時感覺頭上像被澆了冷水,跳上摩托車就趕緊回了家。

第二天一覺起來,渾身痠痛無比,而且還感冒發燒,連續吊針一個星期後纔好起來。後來我把此事原原本本說給了同伴聽,他也覺得非常奇怪,不過他說那天晚上的確有點奇怪,他的摩托車一直打不着火,推出了那片地之後,他還沒怎麼動就打着了。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去夜釣了,更不會去那個地方釣魚。我疑心當時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也許是去釣魚前對那山塘及被電死的老人想得太多,夜晚之後在塘邊被水汽所染出現了幻覺。但那孩子又作何解釋呢?按理說半夜二點,有誰會帶着小孩子出門看人釣魚?那地方離村子還遠,而且要翻山越嶺,帶個孩子多不方便。

老人年紀很大,孩子卻很小,那孩子應該是他的孫子,他卻說是他的兒子。我身後都是枯枝樹葉,也有齊膝高的茅草,他們到來之時、離去之時爲何沒有聲音?還有爲何當時我看不到我的同伴,他說自己明明就在身邊?這一切我都無法解釋,也至今沒有搞明白。

十多年過去了,這件事情一直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是我遇到的最詭異的事情,至今還沒有想明白,不過現在已經不敢去夜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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