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私募全倉+槓桿持股,將奇信股份推下“閃崩”懸崖?|莊股塌陷追蹤

沒有任何預警,也沒有利空,市值突然蒸發超過60%,逾25億市值灰飛煙滅。剛剛跨進2021年,奇信股份卻以連續九個跌停,走進了新年跌幅最大的股票榜單。

正在市場驚疑不定之際,中來股份一則公告吸引了投資者的目光:該公司投資,由泓盛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深圳,下稱“泓盛資產”)、深圳前海正帆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下稱“正帆投資”)管理的四隻私募基金,重倉了濟民製藥

2020年12月16日至29日,濟民製藥連喫十個跌停,泓盛資產、正帆投資管理的四隻私募,在一個月內便產生了1.58億元的鉅虧,部分產品淨值已跌成負數。這四隻私募產品,還持有奇信股份、榮科科技博濟醫藥等個股。與榮科科技一樣,奇信股份的股價也在去年12月16日同步閃崩。

而泓盛資產、正帆投資涉事的四隻私募產品,自2019年四季度以來,並未出現在奇信股份的前十大股東名單中。重倉奇信股份的,是其他三傢俬募機構。其中,深圳前海宏泰恆信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稱“宏泰恆信”)、深圳旭達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稱“旭達基金”)兩傢俬募,幾乎是全倉加槓桿持有奇信股份。

宏泰恆信、旭達基金爲何幾乎全力持倉奇信股份,眼下仍是巨大謎團。第一財經記者調查發現,旭達基金穿透之後的關聯方, 2017年至2018年間,曾以投顧的身份,隱身操盤某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買賣自家股票。而操盤手法,與泓盛資產等私募,持倉濟民製藥等股票的手法頗爲相似。

私募全倉+槓桿下注奇信股份

截至2021年1月13日,奇信股份報收於7.9元,較前一個交易日下跌1.5%,全天成交1.27億元,市值僅剩17.77億元。

2020年12月16日開始,奇信股份突然開始暴跌。12月17日,該公司因計劃以發行股份、支付現金的方式,收購新餘市發展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新餘發投”)持有的江西省四通路橋建設集團有限公司100%股權,同時非公開發行股份募集配套資金停牌。但復牌後至2021年1月12日,連續走出九個跌停,區間累計跌幅接近60%。

此輪暴跌前後,奇信股份並未出現明顯利空。就在暴跌開啓的去年12月16日,榮科科技、濟民製藥也同步閃崩。三家公司背後,泓盛資產、正帆投資共同持倉的特徵明顯。

根據中來股份2021年1月10日披露,該公司在這兩傢俬募投資的泓盛龍騰1號、4號,以及方際正帆1號、正帆順風2號四隻私募基金,重倉了濟民製藥、博濟醫藥,持倉奇信股份、榮科科技。

第一財經記者調查發現,上述兩傢俬募管理的基金,2019年四季度以來,始終沒有在奇信股份的前十大股東名單中出現過。但同期,奇信股份確實是私募重倉股,其前十大股東中,私募基金佔據了一半席位。

三季報顯示,截至2020年9月底,宏泰恆信旗下恆泰牛刀1號、靖宣二號,分別持有奇信股份517.49萬股、489.3萬股,持股比例分別爲2.3%、2.17%;旭達基金的旭達紫羅蘭1號、三角梅1號 ,分別持有406.9萬股、367.2萬股,持股比例分別爲1.81%、1.63%,深圳雪杉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的雪杉潛淵2號也持有1.2%。

中基協備案信息顯示,宏泰恆信成立於2015年6月,旭達基金成立於2016年1月。不無巧合的是,這兩傢俬募與泓盛資產、正帆投資,註冊地均在前海深港合作區前灣一路1號A棟201室。用工具查詢,該地址爲深圳市前海商務祕書有限公司所在地。

宏泰恆信、旭達基金對奇信股份的持倉都已超過一年。2019年9月底,紫羅蘭1號新進奇信股份412.72萬股,三角梅1號也在2019年四季度新進353.8萬股,次年一季度增持13.3萬股。截至2020年9月底,兩隻私募基金持股始終沒有發生大的變化。

宏泰恆信進入時間更早,持股數量更多。半年報顯示,2019年6月底,宏泰恆信牛刀1號、靖宣二號同步建倉,分別持有奇信股份465.6萬股、445.1萬股,持股比例分別爲2.29%、2.19%,爲第三、第四大流通股股東。

如此短的時間集中建倉,而前海宏泰、旭達基金管理的產品爲數甚少,迄今爲止,旭達基金只成立了三隻產品,旭達1期私募2018年就已清算,紫羅蘭1號、三角梅1號成立於2019年6月21日,可查持倉記錄只有奇信股份一隻個股。

宏泰恆信備案產品雖然略多,但也只有五隻,宏泰1號成立於2016年7月,已經提前清算;熙琪1號、熙琪2號則分別成立於2019年4月、5月。根據2020年三季度報送信息,熙琪2號存續規模低於500萬元;靖宣二號、牛刀1號分別成立於2018年7月31日、2019年1月。

倉位在線信息顯示,宏泰恆信牛刀1號、靖宣二號,以及旭達基金三角梅1號、紫羅蘭1號,在二級市場的持倉記錄,都只有奇信股份一隻股票。由此可見,這兩傢俬募已近乎全倉奇信股份。另外,旭達基金紫羅蘭1號、宏泰恆信牛刀1號買入的時間,距離其成立最多不到三個月。

高度控盤

宏泰恆信、旭達基金建倉奇信股份的時機並不好,恰逢該公司大股東減持。2019年7月19日至22日,奇信股份控股股東深圳市智大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下稱“智大控股”)減持了約675萬股,套現超過1億元。

控股股東減持,並未影響奇信股份的股價。2019年下半年,其股價始終在16元至19元之間波動,波動幅度在20%左右。2020年上半年,該股股價出現一波下跌,從16元以上,跌到最低的13元以下。

期間,奇信股份絕大多數交易日日內股價表現都波瀾不驚。長達半年的時間裏,除了極其個別交易日波動超過5%以外,較大的波動幅度在3%至4%之間,罕有5%以上的漲跌,而絕大多數交易日的振幅,都在1%左右,甚至低於1%。

進入2020年以後,這種情況仍在持續,多數時間振幅未超過3%。但在當年2月3日,奇信股份突然無量跌停,第二天跌破13元以後又開始觸底反彈,至2月2日最高反彈至16.86元。此後,其股價又開始了13元至16元的循環,直到8月20日突然大漲6.6%,並在9月下旬突破23元。

無論漲跌,奇信股份的換手率都不高。2020年2月初反彈行情的8個交易日中,除了2月4日換手率超過3%,其他時間換手率基本都在1%以內。除了初期幾個交易日換手率較高外,其他時間換手率都在2%以內。

持股人結構數據顯示,奇信股份的股權較爲集中。截至2019年6月底,智大控股、葉嘉豪及其配偶共計持有56.4%的股份。2019年7月,智大控股將6747萬股,轉讓給新餘投資控股集團有限公司。2019年下半年公司真正的流通盤市值總共不到20億元。加上上述三傢俬募機構持有合計約9%的股份,王廣京、高超兩名自然人2019年底以來久違變動的約3%的股份,奇信股份的實際流通盤只佔其總股本的31%左右,實際流通盤不足10億元。

頗爲奇怪的是,兩傢俬募建倉後,都出現了一隻產品建倉,另一隻產品加倉的情況。2019年四季度,旭達紫羅蘭1號建倉72.38萬股,此時三角梅1號卻在此時繼續買入。2020年一季度,紫羅蘭1號又增持了66.6萬股。2019年三季度,宏泰恆信靖宣二號增持44.15萬股,牛刀1號卻減持了195.6萬股。

根據2020年三季報披露,上述三傢俬募持有的奇信股份,全部通過信用交易擔保證券賬戶所持有,亦即券商兩融賬戶持有。2020年一季度之後,無論漲跌,宏泰恆信、旭達基金的倉位都未變化。即便是大漲期間,兩傢俬募也未減持。

可查信息顯示,旭達基金傳成立於2016年1月,法定代表人元少楷,股東爲張志雄、朱喬煬、盈邦(深圳)資產管理企業。

私募股東關聯方的“坐莊”往事

雖然管理產品甚少,旭達基金穿透之後的關聯方,背景並不簡單。

可查信息顯示,旭達基金成立之初,法定代表人、董事長、總經理均爲張志雄。2016年1月13日,經過多次變更後,該公司法定代表人、總經理變更爲蔡爐標。2017年5月,元少楷接替了這一職位。

中基協備案信息顯示,目前,張志雄持有旭達基金40%的出資額,爲實際控制人,另外60%分別由朱喬煬、盈邦資產管理企業(深圳,下稱“富邦資產”)持有40%、20%。盈邦資產的股東爲李天立、趙煥銳,兩人均爲深圳金利豐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深圳金利豐”)董事。

旭達基金的另一股東朱喬煬,還是深圳廣德基企業管理有限公司監事,該公司由西藏嘉裏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下稱“西藏嘉裏”)全額出資;西藏嘉裏由連耀武全額出資。

深圳金利豐、西藏嘉裏均與深圳嘉元實業集團存在關聯。其中,深圳金利豐由連松育出資70%,深圳嘉元實業集團則由連松育全額出資。在已經註銷的深痕連氏投資管理有限公司,連松育、連耀武分別出資14.81%、5.56%。而該公司還有八名股東,也均爲連姓人士。

持有旭達基金60%股權的另外兩位股東,均與深圳嘉元實業集團存在聯繫。而連松育、張志雄又是雲南凱利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分別出資60%、40%的股東。

旭達基金原股東蔡爐標,也與嘉元實業集團存在交集。蔡爐標名下有深圳南海創富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稱“南海創富”)、深圳椰子技術科技有限公司兩家企業,前者成立於2014年,股東爲連松育、蔡爐標,出資比例分別爲95%、5%。

張志雄也曾是南海創富股東,出資比例30%。2016年11月,張志雄、連松育等四名股東全部退出,連耀武、連史苗兩名自然人成爲股東,並由連史苗任董事長、總經理。幾經變動後,連松育出資額升至95%,蔡爐標降至5%。

就是這家南海創富基金,曾經隱身爲某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操盤自家股票。2019年2月,華融天澤投資有限公司(下稱“華融天澤”)與這家上市公司及其實際控制人發生合同糾紛。在這起糾紛中,由於使用了兩倍槓桿,實際資金使用方向出資方提供了差額補足協議擔保。

2017年3月13日,華融天澤與某信託公司簽署了合順7號信託計劃文件,約定華融天澤作爲委託人、受益人B,認購信託公司發行的合順7號信託計劃,資金用於投資二級市場股票。

第一財經記者獲得的資料顯示,上述信託計劃總規模4.98億元,也使用了兩倍槓桿,且實際資金使用方也向信託公司提供差額擔保,並且交由第三方即南海創富作爲投顧負責操盤。而這種運作模式,與泓盛資產、正帆投資持倉濟民製藥、博弈醫藥等股票的私募基金極爲相似。

同日,華融天澤還與上市公司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簽訂差額補足協議,約定上市公司控股股東、南海創富無條件承擔投資收益差額補足義務。同時,華融天澤、南海創富簽署操作協議,約定南海創富在信託計劃成立後15個交易日內,向華融天澤指定賬戶匯入5000萬元保證金。

2017年3月14日,信託計劃正式成立,華融天澤將1.66億元匯入指定賬戶。但直到2017年9月29日,經華融天澤多次催促,南海創富才支付保證金。信託計劃成立後,由於二級市場持續低迷,於2018年9月5日提前終止。雲南信託公司如約將信託計劃項下財產變現,華融天澤實現預期信託利益。

清算後,華融天澤要求南海創富等兩方,在付款通知發出後的7日內,支付全部補足差額款和違約金。但南海創富未曾支付。2019年2月,華融天澤起訴了南海創富、前述上市公司及其實際控制人。

在庭審過程中,南海創富辯稱,僅爲信託計劃的投資顧問,僅收取浮動投資顧問費,並不承擔任何兜底或任何性質的擔保,無需承擔差額補足義務,且該公司在信託計劃存續、清算終止後,未收取到任何浮動投資顧問費。但法院最終判決,前述上市公司控股股東支付補足扣除保證金後的差額1.2億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