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在北海牧羊時,娶了老婆生了兒子,日子並沒有傳說的那樣艱苦
與傳說不同的是,這是一段真實的故事,故事中有溫情、有人性以及其他一些讓人感慨或者心酸的東西。
一:離別
前100年,奉漢武帝差遣,時任中郎將的蘇武要出使匈奴去了,從繁華的長安到苦寒的漠北,這絕不是一趟好差事,因此,蘇武應該是跟妻子、兒子告別了的。
蘇武的妻子是誰,史書上沒有明說,但他的兒子,因爲一樁特殊的事件名垂千古,讓後人知道,他的名字叫蘇元。
臨行之際一家人一定是殷勤叮囑以及雙淚連連的,大家都期盼着再度重逢的一天,誰曾想,這一分別就是十九年,乃至於陰陽永隔。
到匈奴後,蘇武很不幸的捲入匈奴上層內亂,竟然有了挾持匈奴且鞮侯單于母親歸漢的嫌疑。
有了這種嫌疑怎麼辦?
且鞮侯單于勃然大怒,迅即將蘇武緝捕,並派人勸降,蘇武很有氣節,自然是不願歸降匈奴的,且鞮侯單于既不願放,又不忍殺,矛盾之下,放逐於北海,曰:羝乳乃得歸
公羊下崽,才能回國。
從此,蘇武就在北海“渴飲月窟冰,飢餐天上雪”,抑或是“掘野鼠去草實而食之”,一個人“杖漢節牧羊,臥起操持,節旄盡落”,生活悽苦的無話可說,最起碼傳說是這樣,然而,傳說就是事實嗎?
蘇武的氣節當然不容否定,然而他的生活,很明顯,《漢書》或者蘇武本人,出於道德潔癖的緣故,可能都或多或少地撒了謊,因爲他們忘了,善當中也有惡,惡當中也有善,世上就沒有絕對的事。
出於上述原因,我們就只能從相關記載中推斷真相了。
二:北海的日子
《漢書》上說,蘇武到北海之後,因爲能“網紡繳,檠弓弩”,尤其是“網紡繳”,擅長打魚的技術,因而得到且鞮侯單于的弟弟,匈奴於靬王的賞識。
匈奴於靬王賞識蘇武能怎麼辦?
給其衣食。三歲餘,王病,賜武馬畜、服匿、穹廬
照顧蘇武整整三年,三年之後於靬王病故,臨終之前,還專門送給蘇武“馬畜、服匿、穹廬”。
送給馬畜,意味着蘇武已經成了一個地道的牧民,送給服匿,服匿是什麼?匈奴特有的陶器,再加上穹廬,匈奴日常生活所用的支以木架的帳篷。
有財產,有陶器,有帳篷,這樣的蘇武,還能渴飲雪飢吞氈嗎?
如果是,他爲什麼就不能“以肉爲食兮醴爲漿”呢,不會還是別的緣故,既然有了馬畜,他就不能穿點皮毛的衣服,非要冰天雪地的“臥起操持,節旄盡落”要知道,匈奴喜歡交易,馬褂、長靴、尖帽,也就是所謂的“穢裘”非常有名。
於靬王活着的時候賞識他,都賞識到死掉之後還替蘇武操心,那麼,起碼最初的三年,蘇武的生活雖不至富足,但也不會悽苦的讓人不忍目睹。
而且,幸運的是,於靬王死後,很快就有人接了班,這人不是別人。
漢朝降將,匈奴右校王李陵。
三:發小李陵
李陵是蘇武的發小,曾一起在漢武帝麾下爲郎,關係好得很不一般。於靬王死後,部族遷離北海,周邊丁零人、尖昆人乘隙而來,搶走了蘇武的牛羊,當然,丁零人、尖昆人不僅僅是搶他,北海遊牧的匈奴人估計都是搶了的。
可唯獨蘇武,引起了李陵的注意,引起注意怎麼辦?
李陵勸蘇武投降不成,自覺沒臉面再見蘇武,沒臉見就不見了不管了,當然不會,立場雖然不同,但小時候的那點關係還在。
聽說蘇武被搶了之後“使其妻賜武牛羊數十頭”,一出手就是數十頭牛羊,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這已是天大的手筆。
更何況,他倆的關係並沒斷絕,漢武帝死後,是李陵“復至北海上,語武:‘區脫捕得雲中生口,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曰上崩。’”
告訴蘇武漢朝的消息,讓蘇武得以“南鄉號哭,歐血,旦夕臨數月”,及至蘇武回國,也是李陵“置酒賀武”。
親自爲蘇武送別,也就是說,自於靬王后,是李陵一直照顧蘇武到蘇武回國,有這樣的朋友,蘇武日子能過得多悽苦。
用中原的話說,小地主應該是沒問題的,也正因爲生活過得還算正常,所以他也會像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
四:蘇武的匈奴老婆
而這個女人,與蘇武的第一任妻子一樣,史書上照舊沒有她的名字,只知道,蘇武北海牧羊的十九年,是她,毫無怨言的跟蘇武一起度過,併爲蘇武生下一個兒子。
這實在是一個本分的匈奴女人,也許,她也深愛着蘇武,但誰知道呢。
前81年,因鴻雁傳書的緣故,蘇武可以回國了,臨別之際,李陵很是哭了一鼻子,並認爲今生再也不會相見。
也許,蘇武臨走的時候,他這個匈奴的妻子是矛盾而且開心的,矛盾在於捨不得離開故土,開心在於,自認爲十九年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應該可以和蘇武一起享受一下中原繁華。
然而蘇武呢,卻是一個人回去的,就如當初拋舍長安的家,一個人孤零零地來,當年,出於上命,不能帶妻子,可現在呢。
最合適的藉口是匈奴扣押妻兒做了人質,好吧,就當這些都是真的。
蘇武回國之後,長安的妻子已經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蘇元。
其時,蘇武已經六十歲,白髮蒼蒼的年紀,成了大漢的英雄,漢昭帝也給了應有的尊重和待遇。
朝中做官,膝下有子,蘇武的生活應該是幸福的,所以,匈奴的妻兒就很不小心地忘掉,記起來又能怎樣,匈奴是扣押下來當人質的,其時已成匈奴親貴的李陵求情也不管用。
五:漢宣帝問出實情
然而僅僅一年之後,兒子蘇元參與上官桀叛亂,叛亂的原因很簡單,上官桀等打算造反,擁立燕王劉旦或者自己當皇上。
叛亂很快被霍光等平定,蘇元以及蘇武都因罪下獄,其後查明,蘇武無辜,出於他出使匈奴十九年不改其志的緣故,霍光等赦免了蘇武,殺掉了蘇元。
蘇武從此,成孤家寡人,不過之後因爲擁立漢宣帝繼位,又成了天大的功臣,於是,漢宣帝決定報答他,“復爲右曹典屬國。以武著節老臣,命朝朔望,號稱祭酒,甚優寵之”。
什麼意思?
官復原職,繼續擔任右曹典屬國。又因爲蘇武是以節操著名的老臣,所以,漢宣帝命令他每逢初一、十五入朝,並給予祭酒的尊號。
除這些尊貴的待遇之外,漢宣帝還問了“武在匈奴久,豈有子乎?”
你在匈奴呆了那麼久,有孩子嗎?
從這句話可以看出,最起碼西漢時,人們是不相信他十九年都“渴飲雪飢吞氈”並且孤苦伶仃的。
皇帝問話,蘇武不敢撒謊,這時候才老老實實地說“‘前發匈奴時,胡婦適產一子通國,有聲問來,願因使者致金帛贖之’”。
我在匈奴,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孩子名叫蘇通國,這段時間,正打算託關係把他贖回來呢。
才提起有老婆有孩子,大漢的英雄蘇武既然有了這種要求,漢宣帝自然要替他滿足,於是派出使者,把蘇通國接了回來,並任命爲郎。
蘇通國以後命運如何,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但蘇武牧羊時,陪他度過十九年的那個匈奴女人。
史書中說得很清楚,接回來的只是蘇武的兒子蘇通國,至於她,十九年生活就當南柯一夢,丈夫都不願提起,她還指望什麼呢?
只能淹沒在歷史之中,平凡的壓根兒就像沒這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