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中旬,櫻花在上海已是落英繽紛,而在大連仍是含苞待放。接機的親戚見面就說:咋想着4月份來?來了,就看海吧。

大連位於遼東半島,漫步街頭隨處可見帶“海”字的店,乘坐公交條條都能看海;在初到者看來,有海就是景。於是堂兄弟帶着領略了星海廣場,旅順灣、濱海路……的廣博宏偉和海天一色的壯闊,相比之下黃浦濱江當然就袖珍許多。沐烈烈海風而悟:北方的豪爽、江南的精緻,皆因有地勢之緣。

在老鐵山風景區卻有不虛此行的感觸。儘管景區門口橫亙着一道“購票入內”的柵欄讓人有點掃興,據說不久前此處仍是來去隨意的勝地。入景區後有路標表明有橫渡渤海海峽的張健下水處、老鐵山燈塔、老炮臺等。而我們驅車十多公里就爲一睹黃渤海分界線的壯觀。堂弟小剛說“老鐵山頭入海深,黃海渤海自此分。西去急流如雲湧,南來薄霧應風生”,假如天氣晴朗,能看看一清一濁的黃渤海分界線。

據說看似波光粼粼的老鐵山水道實在暗流湍急,暗礁林立,有“最險惡的水道”之稱。所以在1893年建造老鐵山燈塔以利船隻航行,歷經多次戰亂至今仍在崗服役,爲過往船隻導航。若在老鐵山燈塔與對岸的蓬萊田橫山之間畫根線,黃渤海自然分界線:東部的黃海水色深藍色,而西部的渤海顯得有些渾濁,可謂是“涇渭分明”。

站在遼東半島最南端,固然田橫山難以目及,卻想到《史記》裏《田橫五百士》的故事。一邊是田橫對劉邦以死相諫不相爲謀的決斷,一邊卻是黃海渤海清濁並流千年,別有一番意境。徐悲鴻創作聞名油畫《田橫五百壯士》也有90多年,不知悲鴻先生當年是否到過膠東半島的田橫山,或者就是隔海遠望了那一片岩石嶙峋的小山,萌發創作激情?回程中,在一片海灘稍作停留。正逢漁船歸港,看到遊人在簡易碼頭邊等候,一艘漁船泊岸卸下剛剛捕撈的螃蟹、海膽、活蹦亂跳的魚蝦;瞬間過秤侃價成交聲此伏彼起,一幅江南很少看見的場景。

面朝大海,花開花落。日出日落,仿如人生。作爲後人過客,既仰慕先人的忠義剛強,也驚歎大海的兼容幷蓄;每一天都從滿懷憧憬開始到帶着無奈或喜悅入眠。渾黃的渤海帶來黃土高原的充足養料,海中魚蝦因此繁衍並滋養了人們的口胃;清冽的渤海被賦予“詩和遠方”的人文色彩,世界也確實需要一塊淨土一方清水。堂弟見狀有點不屑地潑盆冷水:“到進出港航線四周看看,實在都一樣。”

是的,傳說究竟傳說而已,許多時候必需沾點地氣。譬如就想證明下:如斯清冽的水面怎麼會是鹹的?於是蹲下身子伸出一個手指蘸點海水,放在嘴裏,其味與家裏桌上的湯相差無幾;堂弟調侃說:怎麼不捧着喝一口?保管鹹中有澀。

離開大連的傍晚,海風溫潤、陽光和煦;東風吹到北緯38度,櫻花要開了。飛機騰飛、爬高,在巡航高度輕輕晃動,似揮別那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陳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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