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團：470萬騎手與我們無任何勞動關係！不給交保險竟合理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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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霄（高級研究員）陳子儒

來源：表外表裏（ID：excel-ers）

“北京人社區一副處長體驗送外賣，12小時僅賺41塊錢”，最近，這則新聞刷爆了各大網站。

“太委屈了，（外賣騎手）這個錢，太不好掙了”，是這名副處長體驗之後的真實反應。

外賣騎手工作的辛酸，牽動了普羅大衆的敏感神經，也將騎手的權益保障問題，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這對於正在遭受“反壟斷”調查的美團，無異於雪上加霜。

美團百萬外賣騎手均爲外包公司員工，也沒有繳納社保。作爲“與死神賽跑，和交警較勁，和紅燈做朋友”的外賣小哥，卻無法得到應有的保障，這份責任到底該由誰承擔呢？

最近，出於對美團將承擔騎手保險，從而導致成本提升的憂慮，投資人有點坐不住了，美團的股價也出現不小的波動。

然而，承擔騎手保險真的會給美團帶來巨大的成本壓力嗎？長期來看，會改變行業競爭格局嗎？我們針對這些問題，進行了詳細測算，發現或許一切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峻。

美團該怎麼給騎手繳納社會保險？

在大多數人的印象裏，工作單位爲員工繳納五險一金已經是標配。

但對於人員流動性極大的外賣騎手來說，五險一金制度也並不太適合。

外賣騎手以外來務工人員爲主、且多數不會在工作地定居。這部分人羣有比較傳統的“社保不出省”的意識，所以繳納保險意願不強。加上他們回到老家多以個體爲主，社保的承接和延續也有一定的障礙，所以就這部分人羣的訴求來說，實際上更傾向於多拿點工資，而五險一金中個人須承擔的部分，對他們來說反而是種負擔。當然，這不能作爲平臺推卸責任的理由。

另外一個事實是，目前外賣行業的騎手有將近80%來自農村，可能已經繳納了農村的新農合醫保和農村養老保險，也無需再繳納一次社保。

這樣來看，外賣騎手最需要的，可能是五險一金中保障他們在工作地的工傷保險。

此前，五險一金是不能單獨繳納某一項的，而相關政策的出臺，恰恰證明了工傷保險單獨繳納的必要性。

廣東省自2021年4月1日起調整策略，允許單位給“特定人員”單獨購買工傷險，試行期2年。其中包括網約車、外賣、快遞勞務等新業態從業者。同樣的，江蘇省也明確表示四類特定人員可以單獨繳納工傷保險。

一直以來，美團都給騎手繳納商業保險，保費從騎手佣金里扣除，騎手發生問題後由商業保險來承擔。

商業險的保額不高，僅包含保額60萬的身故傷殘險、5萬元的醫療費用。

而工傷保險，不僅按照傷殘等級來劃分，而且賠償補助金額和時間遠遠高於商業保險，對員工的保障也更加全面。

所以說，外賣平臺爲騎手繳納工傷保險還是很有必要的，且是當務之急。

4月30日，南京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頒佈《關於規範新就業形態下餐飲網約配送員勞動用工的指導意見（試行）》的通知，詳細闡述了“外賣騎手”用工類別和關係的界定，以及對“外賣騎手”勞動權益的保護和管理。

參考該項規定，“平臺企業”主要應該爲“專送騎手”繳納工傷保險。

根據中信建投數據，美團擁有三類騎手工種，按照用工性質和用工特徵分爲“專送、樂跑、衆包”騎手三類。專送騎手和配送代理商簽訂合同。當前美團日活躍騎手約100多萬，其中專送騎手約不到四成。

事實上，國家對於不同行業規定的繳納費率標準不同。

根據外賣配送的工作屬性，可以把其劃分爲第五類運輸業，則費率可以爲1.1%，按照用人單位工資總額基數來繳納。

那麼，基於上述政策和數據，如果美團給專職騎手繳納了工傷保險，短期來看，對它的業績會有何影響？

繳納工傷保險，對美團業績的影響大嗎？

近來關於美團的聲討中，有一種觀點是：“美團給騎手交不起保險”。

事實果真如此嗎？我們用數據說話，來給美團算筆賬。

以2020年美團業績數據爲基礎，我們測算：如果美團爲其專職騎手繳納工傷保險，將對其成本及利潤的有什麼影響。

在下述基礎條件設定下，可得下圖中測算後的數據變化結果：

·據中信建投數據，當前美團日活躍騎手約100多萬，其中專送騎手佔比大約爲40%。

·按照工傷保險中運輸行業來劃分，其基準費率1.1%。

先看繳納工傷保險後對美團成本的影響：

·2020年騎手成本爲486.92億，繳納工傷保險後，成本上升486.92 x40%x1.1%≈2.14億，上升比例爲0.44%。

·2020年外賣交易筆數爲101.47億，如果平攤到每筆外賣訂單上，僅增加了0.02元的成本。

再來看對美團利潤的影響情況：

·2020年美團餐飲外賣收入662.7億，由於美團未披露單獨的餐飲外賣成本，由騎手成本和平臺運營維護費估算可得約爲524.02億，所以其單筆外賣毛利潤約爲（662.7-524.02）/101.47=0.57元。繳納工傷保險後，單筆外賣毛利潤減少到0.55，對比之前降低3.71%。

而經營淨利潤按照餐飲外賣收入佔比58%估算爲16.43億，繳納工商保險後，經營淨利潤減少到14.29，對比之前降低13.02%。

由上述測算可知，總體來看，爲專職騎手繳納工傷保險，爲美團帶來的成本增加，還是可控的。

雖然在上文的測算中表外表裏發現，短期來看，爲騎手繳納保險對美團的收入、利潤端衝擊相對可控。

但工傷保險的繳納畢竟是個伴隨業務的長期支出，這一變量，是否會對美團的長期競爭優勢產生影響？

小小一份保險，將如何影響外賣行業？

事實上，美團所面臨的騎手權益保障問題，歸根結底，是餐飲外賣行業採用員工外包而產生的問題。

美團如此，餓了麼亦然。甚至在滴滴、四通一達等所在的出行、快遞行業，這一難題也廣泛存在。

因此，騎手成本的上升，關乎的其實是整個本地生活服務行業，而對單個企業的競爭環境影響甚微。

這是因爲，就餐飲外賣來說，企業的核心競爭要素，在於規模化效應。

這就好像滾雪球，誰能在更短的時間裏彙集更多的用戶、商家資源，誰就能獲得更快的履約速度，更少的加價率，從而儘快在收入成本端形成一個正向循環，成爲企業核心護城河。

規模化效應具體表現在：

·收入端：巨大的訂單量和客流，會吸引更多商家入駐，進而帶動更多用戶湧入、粘性的提高，形成正向循環。

·成本端：依託較大規模，平臺可以優化配送計算方案，不斷降低經營成本；同時提高運營效率，讓騎手一單多送，節約時間精力。

根據財報數據，美團2020Q4餐飲外賣筆數超過33億筆，交易金額超過1562億；活躍商家數已達到680萬，並且過去4個季度內不斷增長。

美團交易用戶已達到5.1億人次，且在2020Q1之後增長率掉頭向上，2020Q4達到13%。

與此同時，根據財報數據，規模效益下，美團騎手成本率從2016年的96.9%，下降至2020年的73.5%。騎手成本佔外賣GTV的比重也從2017年的10.7，下降到了2020的10%。

更何況，繳納保險帶來的騎手成本的上升，不只影響美團，其背後關乎的是整個行業。

依照目前的政策和輿論態勢來看，繳納保險，保護騎手會逐漸成爲行業規範，行業內新進入者以及競爭對手都需要承擔這一成本。

在表外表裏看來，人力配送成本的提升對行業帶來的長期影響，更多在於給無人配送技術的帶來巨大的需求，從而催化行業內供給側改革。

而無人配送技術又是美團在重點發力的方向，站在長期的視角，保險的成本影響很有可能會因爲技術的規模化得以平衡。

小結

短期來看，爲騎手繳納保險這一外部事件的衝擊，對整個外賣行業來說都是一次挑戰，對於美團，不可避免會對其經營業績產生短期影響。

但長期來看，反而可能會重構整個新業態的行業結構，完善人民的福利保障，提升行業的運營效率。

給予勞動者完善的保障，是企業需要履行的社會責任，在各方都還在共同探索的過程中，可能也需要我們多一點時間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