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誰搞砸了明星紅毯造型

6月向來躁動。上海電視節、上海電影節、微博電影之夜輪番登場,正是年中明星比美旺季。狹路相逢,自然要分個上下高低。這一次,被羣嘲的是靠着痛苦減肥而重獲關注的尹正。

“尹正的精修和直拍是兩個人吧,直拍看起來又油又垮。”不怪網友刻薄,而是精修圖與現場照對比實在慘烈。粉絲倒也沒替尹正造型翻車找理由開脫,而是一致怒斥“造型團隊出來捱打”。

作爲“視覺商品”的明星們,紅毯造型不僅決定着飯圈比美的座次,更影響着明星未來的時尚資源。但紅毯造型仍然一次次翻車,是有意製造話題,還是無心造就“慘劇”?一次次被粉絲鞭打的造型師也有話說。

何謂造型團隊

雖說在粉絲大字報中,對造型團隊的聲討幾乎成爲家常便飯,但實際上大部分人並不知道“明星造型團隊”是個怎樣的存在。

有人說大明星與素人之間的距離,只差一個造型團隊,這話雖然有些誇張,倒也相差不遠。優質的造型團隊,有時能爲明星帶來口碑逆轉的助力,周冬雨從萬人嘲的紅毯殺手,到古靈精怪的可愛鴨鴨,背後就少不了造型團隊的功勞。

也正因如此,造型團隊往往並不專屬某個明星,而是以外包形式爲多個明星服務。前幾年好萊塢曾經興起一股另類炫富風潮,大批Top級明星曬出自己的造型團隊,原因無他,顯示鈔能力罷了。一線明星造型團隊日工資高達10萬人民幣,能夠養得起專屬造型團隊的明星,當然財力驚人。

國內的紅毯比美風潮興起後,圈內對造型團隊的重視水漲船高,造型師們的身價也跟着一路攀升,大部分造型團隊會選擇以工作室的方式爲明星提供服務。

“一般來說造型團隊最基本的配置是三個人,化妝、髮型和服裝搭配。”一位造型師告訴硬糖君,國內養得起造型團隊的一線明星一般都會遵循上述基本配置,而咖位稍差一點的,則將化妝與髮型合二爲一,將團隊精簡爲兩人。“專門養一個團隊不划算,大部分明星還是會將造型外包出去。”

這位造型師透露,即使有自己造型團隊的明星,在出席重大活動時仍會尋求造型工作室的幫助。倒不是外來和尚會念經,而是專業造型工作室手中的時尚資源往往更好。

“許多造型團隊的leader都是過去時尚雜誌的編輯或者公關出來做的,他們和國際品牌的關係更好,明星需要通過他們借勢。”

國內最著名的三大明星造型工作室,分別爲stationX、the Ballroom、the Rayback。這三家工作室的創始人,均有在時尚媒體工作的經歷。

stationX創始人Mix Wei曾爲《嘉人》創意總監、the Ballroom的Lucia Liu則是《T Magazine》的造型總監,the Rayback創始人閔塔鯊,去年因嘲諷“全球首穿”一詞上熱搜,同樣曾供職於《OK精彩》《費加羅》兩本時尚雜誌。

這些明星造型工作室與明星之間的合作關係,具體也分爲不同形式。有些明星會將包括私服、活動等所有造型委託給造型工作室打理,“對於時尚能力不咋樣的明星,非常需要把私服造型都外包出去,才能慢慢培養出所謂的時尚人設”;更多的明星在需要撐場面的大活動,纔會找到造型工作室,因爲要藉助對方在時尚圈的人脈借衣服。

除了負責明星造型外,這些造型工作室與時尚雜誌也仍保持長期合作關係,負責媒體拍攝。此外知名度高的造型工作室,除爲藝人、雜誌服務外,也會負責電視劇造型,如《流金歲月》的造型,便是stationX之手。

還有一類特殊情況就是品牌活動,會由品牌方統一爲藝人提供造型團隊,從服裝配飾到妝造都由品牌方指定安排。

造型翻車誰的錯

理清了明星造型團隊究竟是如何運作工作的,再來看他們是如何翻車的。

這會圍觀羣衆對尹正背後的造型團隊倒很寬容,認爲造型本身沒問題,是尹正自己的問題。

但在硬糖君採訪的造型師看來,這鍋還是該造型團隊來背。“造型不是服裝,是指妝容、髮型、服飾搭配等多方因素綜合的結果。這次尹正的紅毯服裝單看確實沒出錯,但法令紋、油頭的問題還是因爲妝發不到位。”

這位造型師表示,這幾年明星紅毯造型之所以成爲翻車現場大合集,也與造型團隊與藝人團隊的合作方式有關。

國內造型團隊,尤其是一線造型團隊的話語權越發壯大。這些原本就是時尚圈中人的造型團隊們,勾連着明星與品牌,越好的造型團隊價格也越貴。“一線造型團隊,單是化妝師的價格一天就高達五位數”,也因爲好的造型團隊價格不菲,不少藝人只在重大場合與這些團隊合作,磨合時間短不說,造型師們還經常要跑場子趕活兒。

“具體就不透露是哪家工作室了,除了長期合作的明星以外,一般的藝人找到他們家基本都會遇上看人下菜碟的時候。”這位造型師說,藝人認爲給自己做造型的一定是有過許多化腐朽爲神奇先例的資深造型師,實際上真正的大師工作行程排得滿滿當當,趕上活動旺季,一天要爲多位藝人做造型,所以收尾工作及補妝多由助理代勞。

此外也有些藝人團隊出於種種原因,會選擇與不同造型團隊的多位造型師合作。“我很理解藝人團隊這麼做的原因,比如大家都說A的妝面好,B的穿搭強,藝人團隊就想着1+1>2,把最強的人都請來,其實未必。”雖說一流的造型師都能獨當一面,但在一個團隊合作久了總歸更有默契,不同團隊的人湊在一起,往往是妝面、髮型或穿搭單拎出來都出色,組合在一起卻又顯得太滿,過猶不及。

除了掌握了話語權頭部造型工作室外,還有大量處於創業階段的小團隊。這些腰部團隊,除了對外接一些替普通人設計造型的活兒,也有與藝人團隊合作的機會。當然,找這類小工作室的藝人,往往知名度不高,預算也不夠。

“小工作室的問題在於許多人是看到這行賺錢於是選擇下海,缺乏對造型的認知及沉澱,做造型往往按照一個模板來,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網紅風或者影樓風。”妝造千篇一律倒是其次,小工作室借山寨禮服坑明星的例子不勝枚舉,所以對於多數明星而言,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是選擇頭部造型團隊最穩妥。

總體來說,因爲造型師不僅決定着明星某場活動造型的好看與否,還關係着明星未來時尚資源的多寡。因此大部分明星對造型團隊,尤其是頂尖造型團隊的安排都會全盤接受。

依附明星而生的產業鏈

Lady Gaga的造型師Brandon Maxwell曾經說過,明星的造型設計全部都和錢有關。作爲視覺商品的明星,穿得好看就會得到演戲、唱歌或做品牌代言人的機會。

在好萊塢,明星造型已經成爲產業鏈,在中國也是如此。海外媒體曾報道過,一線明星造型師的江湖地位之高,甚至壓過了頂尖設計師們。Leslie Fremar曾被評爲最有權勢的造型師之一,每年元旦後,她會收到大量設計師發來的設計草稿並對這些草稿進行審覈。面對她的修改意見,平時眼高於頂的設計師們不僅言聽計從,還會盡快送上新的設計。

國內也是如此。一位輕珠寶品牌的運營告訴硬糖君,這幾年她所在公司花了不少錢打點造型工作室,爲了就是能夠在明星的頸間手腕有個短暫露出。尤其是粉絲經濟大行其道的當下,只要能夠成爲某某明星同款,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爲了銷量發愁。

這也催生了許多暗箱操作。明星本人都認可的品牌,卻過不了造型師那關而慘遭淘汰,這類事情在圈內並不罕見。於是品牌會直接找到造型團隊簽約,以確保自家產品能夠出現在造型師的造型間中。

這也不難解釋,爲什麼不少連我們普通羣衆都覺得醜出天際的衣服,會出現在明星身上。除了造型團隊出於某些“藝術性”的考量外,也可能是明星成爲造型師與品牌交易的工具人。

至於有些在品牌看來咖位不夠的小明星,想要借到某件特定衣服的;咖位差不多的明星,爭奪某品牌的僅有一件的禮服,這些華服恩怨的背後,少不了造型師的斡旋,也離不開鈔能力的打點。類似戰績多了,造型團隊的江湖地位也就隨之提高。

“目前國內大多數造型師或者造型團隊,還是以幕後服務爲主,但也開始有人躍躍欲試走向臺前了。相信最終國內明星造型產業會像好萊塢一樣,明星與頂尖造型師之間互相成就。”

與國內類似,好萊塢不少知名造型師都曾供職於時尚雜誌,通過服務不同的大明星來提升自己的圈內地位,掌握更多的話語權,甚至開設自己的時尚品牌。侃爺的造型師及造型顧問Virgil Abloh和Heron Preston,如今都成爲了設計師,而且比其他設計師更有獨特優勢——與明星的關係更近,推廣自己品牌時更方便。

當然,與好萊塢的同行們相比,國內造型師們還面臨着另一重壓力:飯圈。決定造型能否出彩的因素有很多,但粉絲纔不管造型背後蘊含着什麼時尚語言,只要飯圈覺得不好看,那就是造型團隊無能。

加之如今明星工作室在放出藝人造型時,往往會標明妝造設計者,這就更便於粉絲順着網線“維權”。

從韓火火到爲火箭少女做過造型的小白,基本上與飯圈沾上邊的設計師都免不了捱罵,即使心理承受力再強大,面對大量湧入的私信,也很難不破防崩潰。

“做造型師就是這樣,名利與謾罵並存。今天被捧上天明天被罵祖宗八輩,可這種過山車一樣的生活不就是在名利場裏討生活的魅力所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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