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我和老婆張麗在商量買房的事。

女兒已經4歲了，我們還住在出租房裏。考慮到孩子以後上學的問題，張麗讓我趕緊買套房。我現在的工資還貸沒什麼問題，只是首付還差了十萬。

我想到2年前，小舅子張超結婚和買房的時候，找我借了8萬還沒還，於是便打電話向他討要。誰知他三番兩次找藉口推脫，不是說剛生孩子沒錢，就是說再緩一兩年。

趁着五一，張超也去了丈母孃家，我將他拉到一邊，再次提起還錢的事。

張超還沒開口，丈母孃就突然跳起腳對我說：“你娶張麗結婚的時候，不是沒給彩禮嗎？這8萬就當作彩禮好了。”

張超撓了撓頭，似乎也認同丈母孃的說法。看着他們母子倆咬死不還錢的態度，我氣得臉都白了。

我和張麗結婚那時候，家裏欠了幾萬塊錢的債，我爸媽說要去借錢湊彩禮，張麗攔住了。她說我爸媽都是農民，將我和我弟拉扯大不容易，絕不能讓他們債上加債。

因爲我家沒給彩禮，丈母孃一直耿耿於懷。我覺得有愧於張麗，所以平時她孃家人有什麼事，我都儘自己所能地去幫忙。

張超結婚的時候，找我借3萬塊錢，我家的經濟條件有所好轉，所以就借給他了。後來買房的時候，他又找我借5萬塊錢，我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答應了。

原本我是看在張麗的面子上才幫他一把，誰知他竟然和丈母孃合起夥來耍賴。

女兒就快上小學了，買房的事對我來說迫在眉睫。我試圖和丈母孃溝通：“媽，你看這筆錢能不能先還回來？等我買了房，再慢慢把彩禮錢補上。”

丈母孃氣咻咻地說：“哪有給了彩禮還拿回去的道理？再說了，你買房之後要還房貸，女兒又要學費、生活費，何年何月能補上？反正我做主，這筆錢就當彩禮錢，買房的事你自己看着辦吧！”

丈母孃的話讓我氣得大腦眩暈，雙手止不住顫抖。

2

我和張麗是高中同學，大學畢業後走到了一起。相處2年後，我們開始見家長，商量結婚的事。

按照老家習俗，結婚時男方是一定要給彩禮的，少則三五萬，多則十來萬。當張麗沒要彩禮，還偷了戶口本和我領證後，丈母孃氣得好幾天都下不來牀。

後來說起這件事，她還會在我面前硬擠出幾滴眼淚出來。我總覺得有愧於她，所以每逢過節，我都會提着貴重禮品去她家，過年時還會給她封一個大紅包。

前年，她突然說要把房子翻新一下，我二話不說拿出2萬塊錢，還到處幫她找工人幹活。去年她骨折住院，我跑上跑下問醫生、交資料，連住院費也是我掏的。

張麗請假照顧她的時候，我還額外給了一千塊生活費，讓她給丈母孃買點營養的東西喫。

雖然結婚時我沒給彩禮，但我自認爲盡到了做女婿的責任。她有事的時候，我出錢出力，她沒事的時候，我也會打電話問候。

我以爲，這幾年我的努力，能將沒給彩禮的事抹平了。誰知，她根本不把我的付出放在眼裏。

借給張超的錢打了水漂，我最後只能找朋友借了點錢，東拼西湊地在市區買下一套二手房。

搬新家的那天，丈母孃也過來了。她樂呵呵地參觀着這套三居室，直誇我這套房買得好，比張超的那套房子大，小區環境也好很多。

自從上次，她阻止我找張超要錢之後，我對她就沒了好臉色。每次她打電話給張麗，我都心驚膽戰的，生怕她又想從我身上搜刮點什麼。

只是礙於張麗的面子，我纔對她維持着表面客氣。

3

那天晚上，我正在房裏給女兒講故事，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一打開門，我就看到丈母孃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門口，我疑惑地問道：“媽，你怎麼突然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丈母孃嘆了一口氣：“你弟媳嫌我在她家白喫白喝，大晚上的跟我吵起來了。我先在你們家住幾天，我要讓她知道，我是有女兒的人，我可不用看她臉色過日子。”

我撇了撇嘴，張麗見狀立馬戳了一下我胳膊。她讓我大氣一點，別和她媽計較，我只能將心裏的不快吞了下來。

我安慰了丈母孃幾句，讓她安心住下。她擺出一副太后娘娘的姿態，脫了鞋就往沙發上一躺，還使喚張麗給她倒水喝。我心裏略有不爽，趕緊躲到房間裏去了。

第二天喫晚飯的時候，丈母孃突然問我：“劉強，你能不能給小超介紹一份工作？他這幾年不知道換過多少工作了，都沒個定性。再這樣下去，恐怕你弟媳都要和他離婚了。”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能安排到你公司上班，那就最好不過了。”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媽，不是我不想幫忙。只是小超學歷太低了，高中畢業連我們公司的門檻都踏不進來，我也有心無力啊！”

丈母孃夾菜的手頓時停了下來，她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我意識到剛剛的話有些不妥，趕緊解釋了一通，又順勢接下了這個棘手的任務。

見丈母孃的臉色有所緩解，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張麗也幫忙轉移話題，這頓飯總算艱難地熬過去了。

4

後來，我給張超介紹了一份房產中介的工作。

我朋友是店長，以前他還是普通員工的時候，業績都是店裏數一數二的。我想讓張超跟着他，學學溝通以及爲人處世的能力，順便提高喫苦抗壓的能力。

誰知他做了三天就走了。他還跟丈母孃說，我看不起他，專門給他介紹辛苦的差事。讓他天天在外面風吹日曬的，害得他差點中暑。

事後，丈母孃對我大發脾氣，說我沒把張超當親弟弟看待。憑什麼我能坐在辦公室裏吹空調，她兒子就要去外面曬太陽？

我耐心跟她解釋：“媽，每份工作都不容易，我雖然天天在辦公室，可我每天要在電腦前坐十幾個小時，我也很累啊！”

丈母孃沒好氣地說：“我不管，反正你再給他介紹一份工作，要像你一樣坐辦公室的。”

我最終還是拒絕了她的要求：“如果他連這份工作都做不來，那我也沒什麼好工作介紹了。”

我理解丈母孃作爲一個母親，對兒子有操不完的心。可俗話說“慣子如殺子”，如果丈母孃連一點苦都捨不得讓兒子喫，他以後怎麼撐起一個家來？

更何況，我動用自己的人情關係，將張超塞進朋友的店裏工作，也是花了不少成本的。

丈母孃和張超非但不感激，反而嫌我介紹的工作不夠好。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再也不想做了。

丈母孃氣得滿臉通紅，她質問我：“你……你怎麼能這樣？你就忍心看着他找不到工作，最後家庭破裂？”

我搖了搖頭：“媽，他都是23歲的人了，應該承擔起家庭責任了，難道你希望他一輩子都靠別人？反正我以後不會再給他介紹工作了。”

丈母孃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最後氣沖沖地奪門而出。

5

好不容易清靜了一個月，週末我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陽臺上曬太陽，丈母孃又提着東西上門了。

我以爲她準沒好事，誰知她居然向我賠禮道歉，還說之前不該讓我幫張超找工作。他現在自己找了份工作，已經做了半個月，差不多都穩定下來了。

我覺得很欣慰，只要張超踏踏實實地工作，把他們的小家庭經營好，我和張麗也能省下不少心。

這時，丈母孃從包裏掏出一盒藥。

她說張超現在在一家保健品公司上班，公司和各大製藥廠都有合作，這盒藥是他特地留給我的。一盒原價是1999元，但張超拿到了員工折扣，499元賣給我。

她側着臉小聲對我說：“這藥對男人那方面有利。”張麗在旁邊“噗嗤”一笑，我頓時羞紅了臉。

我不情願地把錢遞給丈母孃，等她離開後，我將那盒藥扔在了一旁。誰知她三天兩頭給我打電話，叮囑我喫藥，還說這藥要連續喫一個星期纔有效。

張麗也在旁邊好言相勸，說這是張超的一番心意，讓我別辜負了。

我經不住勸，在張麗的監督下喫了藥。誰知三天後，我的身體出現了盜汗、腰痛、胸悶的情況，更讓我害怕的是，我發現自己那方面不行了。

我慌慌張張地翻看藥品包裝盒，發現上面連生產許可證編號都沒有，我又打開網頁查詢，發現各大網站上都查不到該品牌的名字。

這根本就是三無產品！我憤怒地將那盒藥扔在地上，氣得頭昏腦漲的。幾秒鐘後，我又突然想到什麼，趕緊拿着藥去醫院掛了號。

醫生嘆了一口氣，說最近有好幾個人都拿着這瓶藥來做檢查，症狀和我的一模一樣，他建議我停藥幾天後再來檢查一次。

6

後面那幾天，我請了假在家休息，但整個人還是覺得焦躁不安、渾身無力。我揪着頭髮痛哭流涕、悔恨不已。我才30多歲，如果身體就這樣垮了，我以後該怎麼辦？

我思來想去，最後打電話舉報了張超所在的那家公司。

沒多久，這件事就被報道出來了。因爲涉及的消費者衆多，張超公司銷售的那些三無產品全部被沒收，而管理者和下面的銷售人員都被拘/留了。

丈母孃聽說了這事，她咬牙切齒地對我說：“你爲什麼要處處和你弟作對？那藥他是好心留給你的，你爲什麼要舉/報他？”

我聽到這話就來氣，一股腦地將自己積壓多年的委屈都倒了出來：“這些年，他惹了多少麻煩？我給他擦過多少次屁股？”

“你眼裏就只有你兒子，有沒有想過你女兒？因爲他給的假藥，我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連工作都沒辦法做下去，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張麗怎麼辦？”

丈母孃含着眼淚，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冷冷地說：“以後你沒事少來我們家，過年過節我們該少的禮一分都不會少，你病了我會出錢出力，你缺錢我也會給生活費。我對你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以後別想再對我進行道德綁架。”

丈母孃沒想到，一向順從的我會說出這麼決然的話。也許是被我嚇到了，她扶着發軟的雙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7

一週後，我去醫院複查。醫生說真是萬幸，停藥後各項指標都慢慢恢復了。他叮囑我以後別再亂喫藥了，平時注意飲食清淡，多運動就可以了。

從醫院出來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哭了。幸好檢查結果沒什麼大礙，不然我真不知道回去怎麼面對老婆孩子，以及年邁的父母。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的身體垮了，他們該怎麼辦？我越想越覺得後怕，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蹚張超那灘渾水。

張超的公司，因爲售賣三無產品被罰款。而他才入職兩週，對很多事情都不知情，拘/留了幾天就被放出來了。

後來丈母孃又來找過我幾次，不是讓我借錢給張超，就是想讓我幫他找一份穩定工作，我都果斷地拒絕了。

她喫了幾次閉門羹，也看出了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後來便再也沒來找過我。

經過這次的事件後，我有了自己的底線和原則，我不再唯唯諾諾，任由丈母孃對我呼來喚去。我知道她是愛子心切，可天下哪有娶媳婦還養個小舅子的道理？

每個成年人都應該對自己的生活負責，我對我的家庭負責，張超也應該對他自己的家庭負責。

曾經我不斷妥協、放低底線，只想換來一個大家庭的和諧，換來張麗家人的認可。可他們卻沒有絲毫感激，反而得寸進尺，一次又一次地挑戰我的底線。

從今往後，我只想活得自私一些。不再爲別人勞心勞力，只是努力工作掙錢，經營好我自己的小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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