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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謝孤白 編輯/嘉辛

來源/市值榜(ID:shizhibang2021)

2019年11月27日,在拼多多,一間名爲“小小包麻麻”的店鋪進行了直播,銷售的商品以母嬰、日用品爲主,這場直播吸引了超10萬人觀看,有多款商品售罄。

這一年,直播電商洶湧,淘寶直播的GMV突破2000億元,抖音是400億元,快手是596億元。

在之後的兩年中,拼多多雖然在加快直播電商的佈局。但相比競爭對手,它在進展上已經明顯落後。

到去年,淘寶直播、抖音、快手的GMV分別變成了5000億元、5000億元、4000億元。

今年,直播電商的火熱仍在延續,關鍵詞變成了“品牌自播”。

我們發現,在這股直播電商浪潮中,拼多多的存在感很低,至少它尚未體現出過去那種快速成長、快速趕超對手的能力。

01

壓力陡增

拼多多披露完Q3財報,讓投資人感受到了寒意。

三季度,拼多多收入215億,遠遜於市場預期的265億;年活躍買家數8.673億,單季增長1740萬,不及2000萬的市場預期;同時,它的月活躍用戶數爲7.415億,單季增長只有300萬,放緩跡象同樣明顯。

財報發佈後,拼多多美股盤前一度跌近20%。

增速放緩,雖然跟整體電商大盤增長放緩相關,但在電商新趨勢上,外界還沒看到拼多多有更多的突破。

當下,整體電商行業呈現出兩個明顯特徵:

第一,傳統電商邁入低速增長階段。

一方面,電商大盤交易規模仍在擴大,但增速在放緩,從前幾年的20%以上滑落至15%左右,今年1至10月,全國網上零售額同比增長17.4%;另一方面,我國移動購物App行業月活躍用戶數滲透率突破92%,飽和跡象明顯。

第二,直播電商成了新的增量市場。

直播電商的市場規模從2017年的366億增長到接近2萬億,且這種新的帶貨方式正在被廣泛接受——截至今年6月,用戶規模數3.84億,在電商直播中購買過商品的用戶佔比爲66.2%。

在此基礎上探討拼多多爲何要做直播電商,重點在於兩個問題:直播電商能爲拼多多帶來什麼?拼多多是否比其他平臺更需要直播電商?

從拼多多的崛起說起,它能改寫阿里、京東雙雄割據的局面,核心是在商品供應側及需求側都打造出了差異化優勢:

供給端,拼多多起家所掌握的是被淘系拋棄的低價產品供應鏈。

需求側,拼多多的核心打法是“農村包圍城市”,這種打法之所以能成功,一方面是因爲“貨找人”的邏輯降低了低線城市的用戶購物門檻——推薦取代搜索成爲主要的購物驅動;另一方面則是低價本身就具備刺激消費的作用。

如此一來,拼多多承接淘系、京東系之外的低價白牌商品,解決的是早期平臺品類豐富度的問題;瞄準下沉市場解決的是用戶需求的問題,低價策略既能做好低線城市的市場教育,也讓拼多多早期快速起量。

再來看拼多多的拼購模式,它推出各類遊戲機制,將“多樂趣”和“多實惠”連接起來,爲的是提升用戶粘性和活躍度,過去它廣被詬病的在微信內“砍一刀”等裂變機制,實際上是爲了打造社交鏈條。

這種玩法雖然廣受爭議,但更迎合用戶尤其是下沉市場用戶的購物心理,即低價驅動,更深一層,這種熟人社交關係鏈充當了拼多多平臺早期的信任背書,也讓它不爲流量所擾。

拼多多的崛起歷程符合《創新者的窘境》中提出的低端顛覆創新邏輯:在技術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往往會產生超過市場需要的技術供給,普通用戶被迫以更高的價錢購買自己不需要的產品,低端顛覆創新者聚焦於這部分未被滿足的需求,用更簡單、更便宜的技術填補低端市場空白。

但我們也看到,拼多多過去依靠下沉市場這一路徑差異打造出來的優勢,正在被逐漸抹平——不論收入,還是用戶增長,拼多多都在放緩。

自身用戶增長放緩的同時,隨着各大電商平臺在下沉市場佈局持續深入,他們的用戶重疊率持續走高,平臺獨佔用戶空間一步步縮小。

極光大數據提供的詳細數據顯示,拼多多、手機淘寶的獨佔用戶僅爲11-13%,其餘均爲重疊用戶。

這種情況下,相比較阿里和京東,拼多多面臨的GMV挑戰更大,這是由拼多多過往的低價基因所決定的。品類、客單價、復購率,都是拼多多未來要突破的難題。

當電商平臺之間進一步走向同質化,拼多多需要找到新的增量,眼下直播電商就是勢頭正猛的增量市場。

因此對拼多多而言,問題的關鍵不在於要不要做直播電商,而在於怎麼做、能否做起來。

02

爲何沒把直播電商做起來

先來梳理一下拼多多在直播電商上的佈局時間線:

2019年5月,宣佈與快手合作,拼多多商家可接入快手主播資源做商品直播推廣;

11月24日,內測小程序“好貨內購”;

11月27日,直播帶貨首秀;

2020年1月19日,多多直播上線;

3月,開放MCN機構入駐;

4月,NBA前球星馬布裏在拼多多直播帶貨首秀;

9月,App首頁上線一級直播入口;

可以明顯看到,拼多多的佈局速度在變快,力度在加大。但這個過程並不順利。

有接近拼多多的內部人士表示,拼多多與快手實際上只合作了兩週,“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鏈接快手的接口就被斷掉了”;開放MCN機構入駐的動作,也持續了僅僅10天甚至更短;馬布裏的帶貨首秀,1小時內只有2.1萬人觀看,帶貨158件,成績可謂慘淡。

關於拼多多直播電商進展緩慢的原因,我們在下文中會做詳細分析,此處要重點說明的一點是,在這個過程中,拼多多對直播電商的定位,很可能發生了轉變。

起初多多直播被定位爲“營銷工具”,其作用更偏向於幫平臺商鋪獲取流量——拼多多前期也正是這麼做的:

第一,早期拼多多直播入口分散,分列在首頁商品列表、商品詳情頁、店鋪頁和聊天頁等位置,這種情況下,只有已經積累起較多私域用戶的商家,直播間纔有被看見的機會;

第二,2019年5月與快手宣佈合作時,拼多多稱會在其官方購物返現平臺“多多進寶”的招商廣場引進部分主播資源,商家可直接選擇合適自己的主播合作。多多進寶是拼多多給商家提供的新營銷工具,商家可以給推手設定一定的佣金比例,讓推手去幫助商家分享商品鏈接;

第三,拼多多直播提供兩種玩法:發紅包和抽免單,前一種是通過整點搶紅包的方式,吸引觀衆邀請好友進入直播間;後者則可以提高店鋪收藏率,吸引觀衆留存;

也就是說,拼多多早期的直播電商佈局,在無形中抬高了商家的入局門檻,對已經積累起粉絲基礎的商家更友好,其“營銷工具”的屬性,體現爲幫助商家獲取私域流量。

但從去年開始,局面出現了微妙變化,拼多多顯然不再滿足於“營銷工具”的定位。

有知情人士曾在去年上半年對媒體表示,黃崢對直播業務予以“工具屬性”的簡單定義,是拼多多遲遲未能將其列爲戰略級產品集中發力的核心原因。

同時期,晚點LastPost報道指出,在拼多多內部,直播被放到了非常重要的戰略地位。

那場對MCN機構爲期10天的招募,能夠印證這一點。

有媒體獲得了一份拼多多直播的MCN招募政策書,其中顯示,拼多多直播打賞分成最高可以給到公會及主播85%的比例,遠高行業標準;同時其對MCN機構採取免佣金措施。

再到後來拼多多邀請明星入駐、開放直播一級入口等措施,我們不難發現,直播電商在拼多多內部的權重在不斷提高。

但它過去並不成功的嘗試也說明,拼多多的直播電商業務仍處於探索階段,對直播業務的定位搖擺也說明,拼多多還未找到更契合它的直播打法。

03

擋在前面的“兩座大山”

我們在《品牌自播,正成爲消費企業的新基建》一文中曾指出,直播電商說到底無非三個問題:誰提供平臺?誰來直播?爲誰直播?

這三個問題的底層邏輯實際上指向了一點:平臺吸引力夠不夠強?

直播主體上,當前直播電商分爲兩條路徑:達人播和品牌自播,但無論哪條路徑,拼多多都不具備優勢。

從達人播來看,淘寶旗下有李佳琦和薇婭、抖音平臺有羅永浩、快手平臺則有辛巴家族,他們是直播電商大潮中各自平臺的王牌達人,一方面具備強帶貨效應,另一方面,則是各自平臺直播電商業務“破圈”的一個重要因素。

相比之下,缺乏有影響力的達人主播,是擺在拼多多面前的第一道難題。

從品牌自播路徑來看,拼多多的直播電商業務能否追趕上淘寶、抖音及快手,關鍵在於其能否吸引足夠多的商家入駐平臺,並願意在平臺開通直播。這是擺在拼多多面前的第二道難題。

我們在上文中曾提及,拼多多早期的成長路徑中,它承接的是淘系、京東系之外的低價白牌商品,因此走出了差異化的品類路徑,這種策略也讓其收穫了龐大的買家數量,去年底其活躍買家數量達到7.884億,超過阿里成爲用戶規模最大的電商平臺。

但這種打法帶來的後遺症是,用戶默認拼多多是一家低價電商平臺,從而導致客單價低。平臺所奉行的低價策略,也會影響到商家的品牌形象。

品牌天然具有溢價。通常而言,品牌商對價格體系有嚴格的管控,爲了不影響自家正價品的銷售,他們一般不願意將特價尾貨放在銷售正價品的平臺上,一會影響正價款的銷售、二會影響品牌心智。

這無形上加大了拼多多吸引大品牌的難度。有媒體報道稱,當下品牌方大多仍以經銷商的名義入駐拼多多,他們拒絕參加“百億補貼”,或者只提供低端產品。

所以,拼多多首先要解決的難題,是擺脫“低價”的標籤,它在2019年上線了“百億補貼”,核心目的就是幫助拼多多實現品牌升級。

持續的補貼的確帶來了一些效果,2020財年,拼多多上買家的人均消費金額從1551元提升到了年末的2115元,但這個數字仍不及京東的1/3、阿里的1/4。

去年初,拼多多設立了30人的全行業品牌招商團,他們分成兩組進行內部賽馬,主要任務是拉大品牌進駐,分別由貓總(花名)和芒果(花名)帶隊,直接向COO阿布彙報,實際上也是爲了推動品牌升級。

但完成品牌升級對拼多多而言是一條極其漫長的道路,在這一過程中,拼多多還需要降低對百億補貼的依賴,背後的邏輯在於,當補貼不再是常態,拼多多能否依然保證用戶願意留下來?

現在來看,這個答案是不確定的。

拼多多做直播電商的另一重困局在於,用戶在的直播購物行爲會不會持續發生,這考驗的是拼多多能不能進一步提升用戶粘性,抬高用戶時長。

也就是說,拼多多需要補上自己在內容生態上的短板。

我們在《內容平臺的盡頭是帶貨?》一文中曾論述,在互聯網發展史上,最大的流量入口最開始是搜索,後來變成了社交,再後來變成了“內容+社交”,內容實際上成了促成交易的連接手段,扮演起流量中介的角色,連接商家與消費者。

拼多多發展早期能憑藉着在微信生態內的社交裂變獲取流量,但現在它到了追求復購率、提升客單價的新階段,由此來抬升GMV,而內容生態很可能成爲一個關鍵因素。

這也是爲什麼,拼多多招募的主播類型中,包含了娛樂主播、遊戲主播、戶外主播等不同類型的創作者。

只不過當下留給拼多多探索直播電商路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多拖一天,留給它的空間便小一分。

[1]《逆勢成長的社交電商平臺》,光大證券

[2]《核心電商企業的分析框架與拼多多“三分天下”的商業邏輯》,東吳證券

[3]《從供給側看拼多多的優勢、競爭與增長》,招商證券

[4]《拼多多連直播都在搞五環外》,零售老闆內參;

[5]《拼多多試水直播電商半年,現在怎麼樣了?》,海豚智庫;

[6]《沒有薇婭李佳琦,拼多多直播能對淘寶彎道超車嗎?》,騰訊科技;

[7]《拼多多品牌升級:離天貓越近,離阿里越遠》,晚點LastP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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