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要求抖音爲斗羅大陸賠償8億 斗羅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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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滿

來源/略大參考(ID:hyzibenlun)

#騰訊要求抖音爲斗羅大陸賠償8億#

很遺憾,長視頻平臺現在上熱搜,總是要以這樣不體面的方式。一場接一場的官司,從年頭打到了年尾,一場又一場的口水戰,從過去吵到了現在。

在這場無比漫長的消耗戰中,“咄咄逼人”的長視頻真的贏了嗎?

QuestMobile報告顯示,今年9月,騰訊視頻月活躍用戶規模同比下滑2.9%至4.59億,與行業老大愛奇藝的5.3億月活進一步拉開差距。

進入10月,隨着王牌IP“迷霧劇場”接連撲街,愛奇藝也在“裁員20%—40%”的風波里自顧不暇。至於“小老弟”優酷,日活用戶早就被B站超越。

積重難返的長視頻,正在越來越被認爲不是一門好生意。信心的流失比數據的下滑更危險,這關乎未來。於是,不管是防守還是扼制需求,組團圍獵短視頻,成爲他們當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這樣的團結,在三家競爭激烈的前幾年,幾乎不可想象。

一個共同假想敵的出現,讓老對手組成了新聯盟。而版權訴訟,成爲他們最熟悉的打法。儘管它同時伴隨着壟斷風險:不斷被加固的內容壁壘,猶如鐵幕落下,這其實與當下互聯網的“拆牆”潮流背道而馳。就在幾個月前,騰訊音樂已經被監管處罰,要求解除獨家音樂版權。

但對於困在盈利無望之中的長視頻們,生存和提振行業信心,是眼下當務之急。爲了這項最重要的KPI,任何風險嘗試,都值得。

爲什麼是8億?

“長短”恩怨,還得從半年前說起。

今年6月,騰訊向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申請了訴前行爲保全,認爲抖音平臺內的用戶上傳內容侵害了《斗羅大陸》著作權。近日,騰訊又向法院申請變更訴訟請求,將《斗羅大陸》索賠金額從6160萬元提高到8億元。

一名接近字節跳動的人士透露,從今年6月到12月,騰訊以侵害著作權爲由,在全國13個省份的18家法院共起訴抖音168次,索賠總額已經超過29.43億元。

其中,動漫劇集《斗羅大陸》的8億索賠額最高,愛情劇《你是我的榮耀》則以7.55億元位列第二。

索賠8億元,這到底是什麼概念?

愛奇藝CEO龔宇此前抨擊過國內影視劇版權過高:“一集採購價格兩百萬元起,獨播劇價格可能高達六百萬元至八百萬元一集。”——按照當時最高的單集800萬,假設一部劇有30集,那麼,8個億,可以買到3部頂級製作的獨播劇。

8個億,還可以買下國內電視劇的版權“劇王”《如懿傳》。它在當年的價格是單集價格900萬、以7.83億價創下了行業紀錄。

再回到這次引發8億訴訟的《斗羅大陸》。

這部動漫劇集改編自唐家三少的同名玄幻小說,由企鵝影視和杭州玄機科技聯合出品,從2018年1月開始播出,目前更新至188集。

杭州玄機科技成立於2005年,由其製作的首部3D武俠動漫系列劇《秦時明月》,在2007年一經播出便收穫許多擁躉。

此前,玄機科技曾獲得騰訊、B站、光線傳媒掌趣科技、中國文化產業投資基金等多輪融資,除創始人沈樂平之外,騰訊旗下林芝利新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以16.32%的持股比例,成爲了玄機科技的第二大股東。

此前有報道顯示,玄機科技在2019年總收入約2億元,淨利潤超5000萬。

2020年3月24日,中國文化產業投資基金(有限合夥)在北京產權交易所轉讓了玄機科技11.4%的股權,成交價爲1.04億元。據此估算,玄機科技在股改前的轉讓中整體估值約10億元。

8億元索賠,相當於玄機科技2019年淨利潤的16倍,相當於它在2020年公司整體估值的80%。

根據《看鑑》數據顯示,國內一般季播動畫大約200分鐘,成本爲1000萬。

《斗羅大陸》每集正片最初爲15分鐘,後縮減到10分鐘,由此折算的每集成本約爲50-75萬元,考慮到其製作成本可能高於一般情況,目前更新到188集的《斗羅大陸》,總成本應該不會超過兩億元。

由此可見,騰訊將索賠金額突然從6160萬元提高到8億元,更多是施壓大於實質性訴求。

今年4月,“愛優騰”等5家視頻網站爲代表的73家機構發佈了抵制短視頻剪輯、搬運的聯合聲明,這也讓長短視頻的版權大戰第一次正式擺在檯面上。

除了在輿論方面尋求支持以外,長短視頻也在法律層面存在着諸多交鋒,騰訊半年起訴抖音多達168次,而愛奇藝、優酷和抖音之間的訴訟案也多達百次以上,部分案件的索賠額也高達數億。

考慮到當前,長視頻平臺幾乎已經對影視作品的網絡版權形成了聯合壟斷,手中彈藥充足,其對於短視頻的聯合圍剿,只會愈演愈烈。

越困境、越焦躁

今年6月,第九屆中國網絡視聽大會上,“愛優騰”集體抱團向短視頻“開炮”。

愛奇藝CEO龔宇稱,短視頻侵權破壞了知識產權,導致不公平競爭;優酷總裁樊路遠說,“期待全社會像打擊酒駕一樣打擊侵權”。

騰訊在線視頻CEO孫忠懷則直言,在公共場所語音外放看洗腦短視頻的人像傻子,還吐槽短視頻的個性化分發,“你喜歡豬食,看到的就全是豬食。”

措辭一個比一個嚴厲,罵得一個比一個難聽,長視頻網站對於短視頻咬牙切齒的恨意,可見一斑。

有網友認爲短視頻有過度娛樂化、碎片化的內容,但也有網友質疑,如果說短視頻是“豬食”,那騰訊旗下的微視、視頻號算什麼?長視頻內容過度注水又算什麼?

隨着互聯網用戶流量見頂,長短視頻的競爭愈發激烈,雙方都進入了攻城掠地的存量戰爭時代。

比起短視頻的穩定期發展,長視頻在無法盈利的長期困境中,顯得更爲焦躁。

根據《2021年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截至2020年,短視頻應用的用戶規模、使用頻率、使用時長全面超過綜合視頻。另據《2020中國互聯網廣告數據報告》顯示,2020年短視頻廣告營收增幅達106%,遠超長視頻廣告25%的增幅。

無論是用戶數量,還是廣告增長,長視頻網站已經被短視頻平臺全面打敗。

在很多人看來,長視頻衰退的直接原因就是由於短視頻的迅速崛起,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在短視頻風靡世界的大背景下,爲何Netflix依然能夠讓《後翼棄兵》《魷魚遊戲》等劇集火遍全球?

截止美東時間12月22日,Netflix總市值高達2715億美元,是愛奇藝39.5億美元市值的近70倍。

拖垮長視頻的其實不是短視頻,而是自家的“內卷”。

國內長視頻頭部平臺“愛優騰”在十年間,已經燒光1000多億元人民幣,但目前爲止依然看不到盈利預期。

今年5月,龔宇在“2021愛奇藝世界大會”上大吐苦水:“影視行業一直是各種各樣的人賺錢,而視頻平臺是虧損的,這是無法支撐行業穩定發展的,該掙錢的人,不能一分都不掙。”

6月,阿里文娛總裁、優酷總裁樊路遠發出感嘆:“難,長視頻行業太難了。這個行業是有盈利的企業,但我們三家(優酷、愛奇藝、騰訊)什麼時候能盈利?按照現在的生存環境,盈利指日可待那是癡心妄想。”

樊路遠所說的是盈利企業,指的其實就是芒果TV。

背靠着湖南衛視多年經營的強大資源和豐富經驗,芒果TV走出了一條頻頻自制爆款的品牌路徑,也成爲國內首個盈利的長視頻平臺。

反觀“愛優騰”,多年來三家的惡性競爭,導致版權費用越來越高,公司距離盈利也越來越遠。以愛奇藝爲例,今年第三季度,愛奇藝營收76億,而內容成本支出高達53億元——超過了營收的一大半。事實上,翻看愛奇藝上市以來的歷次財報不難發現,內容支出一般都佔到了營收的70%左右。

自制內容和版權成本,是愛奇藝內容支出的主要構成。這幾年,隨着長視頻網站們出手越來越闊綽,“天價版權”已經成爲它們的標籤,“內卷”之下,價格成爲它們最好的壁壘。高高在上的版權價格,足以讓其他玩家轉身而退,內容壟斷,由此構建成護城河。

各種怪相也由此而生,比如明星藝人的天價薪酬。

明星意味着流量,流量意味着更多廣告和會員服務收入,在這套邏輯之下,長視頻燒錢簡直上了頭。鄭爽拍攝一部古裝劇《倩女幽魂》進組77天,片酬1.6億元,平均日薪高達208萬。廣電總局不得不頻發明星限薪令,管控此類畸形現象。

當一部劇集的主要成本被明星拿走,在總預算沒有變的情況下,其他製作環節自然只能縮水,五毛特效、替身摳圖、內容注水一度成爲行業潛規則。

大量腐敗也由此滋生。長視頻網站的版權部門,成爲高危區——一部劇的採購成本動輒幾千萬,期間有太多徇私舞弊的空間。

此前,優酷原總裁楊偉東因受賄而入獄,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並處沒收財產200萬元,追繳違法所得。經法院查明,他在優酷期間,利用職務便利,非法收取賄賂款高達855萬餘元。

再往前,2014年,原騰訊在線視頻部總經理劉春寧在入職阿里後被曝出,其在騰訊任職期間,干涉《自古英雄出少年》的評級,受賄143萬元,採購《寶貝》《蘭陵王》兩部劇集時,受賄70萬。

近日,知名編劇汪海林如此評價長視頻平臺:

“拍了些甜寵、耽美、穿越、古偶的文化垃圾。十年的時光,沒有實現產業升級。1000億,沒有產生優秀的作品。反倒是消滅了觀衆,培養出一代腦殘,關鍵是還賠錢”。

當所有人都在討論:愛優騰十年燒掉1000億元都去哪了?局中之人,心裏大概是有數的。

凜冬之後

在此前,抖音、快手均已下達規定,直播影視劇、節目需要先取得相應的版權,在沒有版權的情況下播放屬於違規操作。規範二創視頻的同時,短視頻平臺也加大了視頻版權採買力度,以供原創作者使用。

但這個過程並不順利。

今年6月,字節跳動副總裁、總編輯張輔評曾在出席活動時表示,在獲取版權時,經常受到頭部平臺的阻礙。

“業內幾家知名的長視頻平臺組成了頭部平臺價格聯盟,他們一邊對影視劇片方施壓,不允許片方將聯盟聯合採買的版權內容售賣給B站、西瓜、抖音之類的平臺,一邊擠壓影視劇片方的利潤空間。”

牢牢把版權抓在手裏的長視頻網站們,有着自己的盤算。內容壟斷優勢,這是他們最後的武器。他們要靠版權賺廣告費、賺會員服務費——愛奇藝就在近期宣佈了會員提價,同時,他們也在大力孵化各自的短視頻平臺,要依靠版權優勢,滋養其內容生態。

此番《斗羅大陸》8億索賠登上熱搜後,字節跳動副總裁李亮也在社交媒體上稱,一直以來,抖音都願意以市場價格購買版權,也進行過多次溝通,但優愛騰(優酷愛奇藝騰訊)形成“聯盟”,壟斷影視版權資源,不賣或者給出“天價”。此次騰訊將索賠金額提高到罕見的8億,是其訴訟策略,以加強其版權上的壟斷優勢。

短視頻是大勢所趨,這已經成爲行業共識。《2021年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國網絡視聽用戶規模達9.44億,其中,短視頻用戶使用率最高,爲88.3%,用戶規模達到8.73億。

長視頻網站們,不得不面臨自己正在老去的現實。但增加短視頻業務,就能讓他們實現逆向生長嗎?

2020年,愛奇藝開啓了“長+短”的戰略佈局,上線了短視頻產品——隨刻APP,試圖將創作者和用戶搶回來。爲了扶持新產品隨刻的流量增長,愛奇藝還將其和王牌IP《青春有你2》進行聯動。

節目播出期間,《青春有你2》全體訓練生都將入駐愛奇藝隨刻APP,通過覆蓋線上線下的宣傳資源,全方位吸攬用戶人氣。

然而,隨刻還是涼了。

根據新浪財經的消息,在愛奇藝最近的一輪大規模裁員中,“短視頻產品隨刻會和其他產品合併,只有40%的人可以留下。”

騰訊對於抖音的圍追堵截,早在2018年就開始佈局。

這一年,騰訊一口氣推出了10款短視頻產品,分別是:微視、速看視頻、MOKA魔咔、閃咖、下飯視頻、MO聲、有視頻、DOV、貓餅、騰訊雲小視頻。但對於大多數普通用戶來說,除了微視之外,這些短視頻的名字聽起來都相當陌生,更別說尋求市場生存了。

長視頻不見盈利,短視頻創業無果,留給愛優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目前放在他們面前唯一的機會,似乎只剩下了“結盟”。用團結起來的更大空間,換取已經被浪費的十年時間。

不過,在資本抽身離去、監管日益規範的今天,愛優騰的“背水一戰”到底還有幾成勝算?

以騰訊爲例,騰訊影業通過收購閱文集團和新麗傳媒組成三駕馬車,直接從版權源頭控制了內容生態。但它同時也背上了壟斷的風險。

壟斷的風險在騰訊已經頻頻觸發。今年7月,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對騰訊開出50萬元罰單,因其排除限制競爭,推行獨家音樂版權模式。騰訊音樂被責令30天內解除獨家音樂版權、停止高額預付金的版權費用支付方式,恢復正常市場競爭狀態。

這筆罰單,讓騰訊音樂(TME)股價迅速跌落至10美元,相比3月時的高點32.2美元,市值蒸發了6成。

不過,生存危機之下,騰訊視頻顯然無暇顧及這些前車之鑑。被反壟斷處罰的風險,在重要級排序中,還放不到首位,成不了“S”級項目。

但這樣涸澤而漁的做法,真的能讓長視頻們等來遲到十年的春天嗎?

12月12日,《經濟日報》在評論中稱:

“內憂外患下,長視頻要生存下去迫切需要回血,但如果只盯着眼前得失,急功近利,恐怕只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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