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30萬就能“躺贏”？網絡傳銷究竟還有多少種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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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崔赫翾

來源：瞭望智庫（ID:zhczyj)

2021年末，當大衆還震驚於主播偷逃稅事件時，演員張庭林瑞陽夫婦實控公司上海達爾威（TST品牌運營公司名稱）涉嫌傳銷被查，凍結的資金高達6億元。不久，張庭夫婦抖音和微博賬號接連被封。

當傳銷遇上網絡時代，新型網絡傳銷隨即產生，其具有更深的隱蔽性、更大的欺騙性、更強的危害性，嚴重破壞社會和諧。除了一些微商屢屢在非法傳銷邊緣試探，網絡傳銷究竟還有多少種花樣？

明星跨界，越界了！

TST涉嫌傳銷案件目前已進入審計階段，即對上海達爾威的財務數據及後臺進行審計。該案下一階段涉及處罰決定及處罰金額，相關人員表示這預計需要數月時間。

達爾威涉嫌傳銷行爲從2013年開始了，至今已有近千萬人蔘與。

一年十幾二十萬的賺錢誘惑，讓孫某在2016年就加入了TST。

加入後的第一件事幾乎就是進各種微信羣。她說，最開始時爲了吸粉，微信羣中會打出“花19塊錢運費，拿價值300多元禮包”的旗號，拉人進羣。

想賺錢？第二步就是發朋友圈。無需動腦，她每天覆制微信裏別人發的文案、圖片，照着轉發就行。

但發朋友圈只能賺點零花錢，想要賺更多的錢就要來到第三步——開卡。

就如同釣魚時一樣，想要釣得多，必須先打窩。開卡的前提是先買2500元產品。孫某介紹，TST公司將代理分爲“藍卡”和“紅卡”。藍卡代理不具備開卡資格，紅卡代理才能獲得提成和收益。

卡開了，會員也發展了。但幾個月之後，孫某發現自己距離“買車買房”還很是遙遠。

嫌賺得不夠？第四步——先成爲“團隊長”，再當董事長。

簡單來說，爲賺錢需要不斷發展“下線”；花30萬元可成爲“董事長”，組建自己的團隊及家族，賺“子子孫孫”的錢。

但當到“董事長”的孫某依舊沒有享受“躺贏”。“董事長”的KPI任務艱鉅，每個月團隊業績要達到25萬以上，達不到，就拿不到高提成和返利。

孫某坦言，從2016年開始到現在，留下的只有一堆爲了衝業績的囤貨，“只在朋友圈看到有人掙錢，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沒有掙到錢。”

無獨有偶。2021年11月，23歲的女大學生王某被淮安市清江浦區法院以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一審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六個月，並處罰金十萬元。

王某在19歲時加入傳銷組織，4年時間直接或間接發展各級會員萬餘人，爲公司收取資金900多萬元。

王某所在的傳銷組織是一家名爲“歐束”的公司。該公司及其代理商利用互聯網社交媒介，誇大化妝品美容效果，展示銷售火爆及加入者領取鉅額現金回報、購買豪車房產的圖片和視頻，以支付高額返利爲誘餌鼓勵代理發展下線，並以發展人員數量、下線業績爲返利依據。

“網上買雙鞋就能發展下線得佣金”“團隊達到一定人數還有獎金”“導師扶持新代理，教會如何推廣，期待您加入核心團隊！”……

顯然，一種新型傳銷模式正在互聯網上悄然發展開來。有別於線下限制人身自由的傳統傳銷，這種新型傳銷模式可以“隨進隨出”，但參與者往往因爲貪圖利益而甘願深陷泥潭。直到平臺爆雷跑路之時，參與者才發現，自己不但發財夢破滅，還倒貼進去不少錢。

當然也有一些人，像女大學生王某一樣爲傳銷鏈的延長貢獻了自己“力量”，甚至成爲鏈條的創建者。

但最終等待這些人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微商？傳銷？傻傻分不清

網上賣個東西怎麼就成傳銷了？我們來看看《禁止傳銷條例》，根據第七條規定，傳銷行爲通常有三種類型：

收取人頭費獲利型。即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髮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對發展的人員以其直接或者間接滾動發展的人員數量爲依據，計算和給付報酬（包括物質獎勵和其他經濟利益），牟取非法利益。

收取入門費獲利型。即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髮展人員交納費用或者以認購商品等方式變相交納費用，取得加入或者發展其他人員加入的資格，牟取非法利益。

團隊計酬型。即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髮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形成上下線關係，並以下線的銷售業績爲依據計算和給付上線報酬，牟取非法利益。

前兩種類型的傳銷行爲往往都不具有真實的商品交易，客觀上多有欺詐行爲存在。第三種有真實的產品，整個行爲過程中不存在欺詐，此類傳銷行爲也被稱爲經營型傳銷。

像TST這種“拉人頭”的做法完全符合傳統微商所慣用的一些“傳銷模式”——需要交納一定費用或者認購一定的產品作爲“入門費”、通過發展下線形成多層級的銷售代理模式，通過直接或者間接發展的人員數量或銷售業績來進行計酬或者層層返利等，這些都涉嫌違反《禁止傳銷條例》的規定。

大部分微商在起步階段，都是靠設置層級或者隱蔽層級的方式獲取利益。然而到了新零售時代，很多經營者可能會編出一個概念來，但項目和產品都不存在，還是靠拉人頭的方式進行經營，這種就屬於欺詐型傳銷。

張庭夫婦的公司雖有實際產品，但並不以賣產品爲目的，而是把銷售產品作爲一種工具，這種就屬於經營型傳銷。說到底，在任何形式的傳銷中，產品都僅僅是一種工具而已。

騙錢，也騙感情

不少微商採用的經營型傳銷，堪稱”空手套白狼”的詐騙行爲，近年來也是花樣翻新。

2014年10月，馬某花10萬塊錢搭建了“開心複利理財網”，形成了他的網絡傳銷“王國”，而馬某本人就站在傳銷金字塔最頂端。

網站要求加入者購買至少一份1600元的“理財產品”—— 1600個電子幣，加入者用這1600個電子幣激活自己的賬戶成爲會員。

此後，會員賬戶內每天得到20個電子幣作爲收益，但若想把電子幣變現獲利則必須拉新人加入，然後把電子幣轉賣給新人，讓新人加入網站變成會員。發展新會員越多，獲得相應的提成、管理獎勵也越高。

憑着“1600元註冊一個賬戶每天都能獲得20元返利”的宣傳點，不足3個月，便有來自8個省份的1萬多人成爲“會員”，在線註冊了3萬多個賬戶，涉案資金高達6000多萬元。

搭上互聯網“順風車”的詐騙行爲不僅騙錢，有時候也騙感情。

傳統“拉人頭”傳銷日子越來越難過，有些傳銷公司便讓手下的傳銷人員以談戀愛的名義來發展新人、實施詐騙。

比如，你收到的“親愛的在幹嗎？”“寶貝想你！”“怎麼不理我了？”這類令人怦然心動的字眼只是套路的一部分。

2018年2月，漢中市城固縣的李某收到一則求添加微信好友的信息。一來二去，他便與一個自稱“劉婷”的女網友從陌生到熟悉，並逐漸發展到熱戀狀態。

一個月後，這名女網友說她想到城固來見李某，就在李某望眼欲穿之際，“劉婷”卻發來信息，稱自己生病了，急需手術費。

李某想也沒想，前前後後將僅有的1.2萬元存款通過微信全都轉給了“劉婷”。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微信拉黑，電話打不通。

氣憤之餘，李某選擇了報警。當城固警方將追回的1.2萬元被騙款返還到李某手裏時，他才得知曾和他熱戀的“女友”竟是傳銷團伙的成員。

警方確認這是一個新型的傳銷式網絡詐騙團伙。他們以公司模式運作，以傳銷方式管理，團伙層級分爲業務員、主管、主任、經理、總經理等5級，與不同層級相對應，還有不同的提成標準和晉升要求，要達到相應的級別必須發展一定數量的下線。團伙通過以下幾步實行詐騙：

第一步：“拉人頭”組隊。施行詐騙的人員最開始以找工作爲由被拉入團隊，隨後通過“拉人頭”方式發展下線。

第二步：虛構身份，尋找獵物。美女照片當頭像，“搖一搖”將獵物釣上鉤。

第三步：組團出擊。其中男性成員負責搭訕聊天，需要語音或視頻聊天時，則由女性成員應對。

第四步：錢到手，拉黑，或者再“薅”一次。一旦得手，就將對方拉黑或者刪除。一些非常容易上當的受害人，還會被推薦給其他詐騙團伙成員繼續實施詐騙。

時刻牢記“三不碰”

說到底，新型網絡傳銷模式無外乎這幾種——

電子商務：通常以“網購”“網絡營銷”“網絡直購”等形式從事網絡傳銷活動。

免費獲利：向你宣講“世界上有免費的午餐”，實際是誘騙你參加傳銷活動。

網上創業：抓住年輕人急於創業、渴望成功的心理，以“在家創業”“網絡創業”“網絡資本運作”爲誘餌，欺騙、引誘年輕人上當，從而達到發展會員進行網絡傳銷的目的。

網絡博弈：以玩網絡遊戲、網上博彩爲名，發展會員從事“遊戲股票”“幸運博彩”等遊戲充值卡，以直銷獎、銷售獎爲誘餌發展下線。

愛心互助：名不副實的生物保健品，宣稱入會後就能便宜或返利，以此進行網絡傳銷。

2020年11月5日，武漢市江漢路步行街旁的交通社區舉行打傳銷反欺詐宣傳活動。圖|人民視覺

相較於傳統聚集式傳銷，網絡傳銷具有非接觸性、一對多等特點，打破地域限制，傳播更快，規模更大，有的網絡傳銷參與人數僅幾個月就發展到幾十萬人，有的會員數甚至突破百萬人。

據不完全統計，2020年網絡傳銷案件共計133件，主要分佈在浙江、湖南、廣東和廣西等27個區市省。其中，浙江、湖南、廣東和廣西等地區網絡傳銷案件均爲10件及以上，可見這些地區的網絡傳銷異常猖獗。而山東、四川、河南、上海、河北和福建的網絡傳銷案件數量也超過5件，不容小覷。

數字化正在改變生活的方方面面，傳銷也趕在人們對新事物瞭解尚不成熟的階段，進行着坑蒙與欺詐。監管就像一場追逐賽，力爭以最快的速度堵住其財路。2021年12月20日，國家市場監管總局發佈《法治市場監管建設實施綱要（2021—2025年）》，表示將加大打擊傳銷力度，藉助技術手段甄別新形勢下以電商、微商、消費返利等名義開展的新型傳銷行爲，依法查處直銷違法違規行爲。綱要還提出加強和改進反壟斷與反不正當競爭執法，堅決懲治損害營商環境的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爲。

新型網絡傳銷不但給參與者帶來經濟損失，也對社會治安、社會和諧穩定帶來危害。對於傳銷，公衆自身必須要提高警惕，時刻牢記保持“三不碰”：凡是交加盟費、入門費的不碰；“拉人頭”的不碰，一旦成爲會員，平臺組織就會要求會員不斷地拉親戚朋友加入，發展下線，組成層級；按人頭抽成不碰。

參考資料：

1．是商業模式創新還是非法傳銷？丨民主與法治週刊，2019-10-29

2.TST微商帝國“大廈將傾”？丨金臺資訊，2022-01-03

3．林瑞陽張庭夫婦公司被查，微商爲何頻陷傳銷質疑？丨光明網，2021-12-30

4．起底張庭夫婦公司：曾納稅12億產品多次被指“爛臉”丨中國新聞網，2021-12-29

5．代理商揭祕張庭公司套路：不斷發展下線，賺“子子孫孫”的提成丨新京報， 2021-12-29

6．大學生加入傳銷組織發展會員超萬人，被判刑丨澎湃新聞，2022-01-11

7．張庭夫婦涉嫌傳銷背後：直銷、傳銷、微商傻傻分不清？丨中國新聞週刊，2022-01-02

8．一種新型傳銷正在網上蔓延丨北京晚報，2022-01-04

9．‘淨網2019’又一新型傳銷出現了丨蘭州網警，2019-02-17

10．血本無歸這種新型傳銷詐騙已有一萬人上當丨央視網， 2016-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