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完成可行性研究後,中吉烏鐵路將於2023年開工。

中吉烏國際鐵路,位於中國西部邊陲及中亞地區。自中國新疆南疆鐵路、喀和鐵路重要車站喀什站引出,經中國與吉爾吉斯斯坦邊境的伊爾克什坦(南線方案)吐爾尕特山口(北線方案),再經吉爾吉斯斯坦奧什州邊境小城卡拉蘇,至烏茲別克斯坦東部重要城市安集延。

根據規劃,中吉烏鐵路全長約523公里,其中中國境內213公里,吉爾吉斯斯坦境內260公里,烏茲別克斯坦境內約50公里。一旦建成,這條鐵路對中吉烏3國和全世界有什麼好處?現在,我們就一起來說說吧。

01.今天的鐵路實際上是歷史上的絲綢之路

歷史上絲綢之路新疆段,大致有4條,新疆南疆有3條,新疆北疆有1條。南疆因爲有塔克拉瑪干的存在和阻隔,3條線都是因其而生的,南線、中線和北線。南線和北線分別是繞着塔克拉瑪干的南緣與北緣的綠洲城市行走的,中線就是直接穿越塔克拉瑪干,3條線都與風沙相伴,綠洲都是爲人們提供補給甚至救命的地方,太難走。

大約是漢朝未期開始,人們就摸索着要走另一條道,即絲綢之路新疆段的第4條線路,這條路在唐朝正式開通,被今天的歷史學家稱爲“絲路新北道”,即是由新疆東疆的哈密、吐魯番到吉木薩爾,然後再到伊犁的邊防口岸。因爲沒有了大沙漠的阻攔,水源充分,通行條件要比新疆南疆的3條線好出許多,因而在歷史上久負盛名。

“新北道”的盛行,造就了今天新疆北疆城區2個最爲繁忙的口岸:阿拉山口岸和霍爾果斯口岸。2個口岸實際上也是2座城市:阿拉山口市和霍爾果斯市。大致有着這樣的歷史。

阿拉山口市位於新疆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東北角,介於阿拉套山與巴爾魯克山之間,北鄰哈薩克斯坦及精河縣飛地,東鄰塔城地區托里縣,南依精河縣、艾比湖、雙河市,西接博樂市。

霍爾果斯市隸屬新疆伊犁哈薩克自治州西部,地處伊犁西部,與哈薩克斯坦接壤,西承中亞五國,是312國道、連霍高速公路的終點,距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首府烏魯木齊市670公里,距上海4825公里,距伊犁州州府伊寧市90公里,距哈薩克斯坦原首都阿拉木圖378公里,距哈薩克斯坦最近的城市雅爾肯特35公里。

兩座城市相距不遠,相對來說,霍爾果斯市要比阿拉山口市靠南一些,距新疆南疆的直線距離近一些。

漢宣帝神爵二年(前60年),阿拉山口屬西漢西域都護府。清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屬伊犁將軍(惠遠)。1990年6月,設立阿拉山口口岸。2010年7月,隨着阿拉山口機場建成通航,經過多年發展和建設,阿拉山口已成爲集鐵路、公路、管道、航空四種運輸方式的口岸。據鐵路部門統計,2021年阿拉山口口岸累計通行進出境中歐(中亞)班列5848列,較上年同期相比增長16.3%,年度通行班列數量再創歷史新高。

“霍爾果斯”的名稱源出蒙古語。原意爲“地多幹駱駝糞”,也可作“最佳遊牧地”解。漢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設立了漢朝對西域的直接管轄機構——西域都護府,霍爾果斯爲西域都護府轄地。 唐代,唐朝政府打通了天山北路的“新北道”,霍爾果斯成爲絲路中段北道上的一個重要驛站。

元明清時期,霍爾果斯是蒙古族遊牧帶,蒙古族政權經歷了察合臺汗國、衛拉特(瓦剌)聯盟、準噶爾汗國,這裏開始稱爲霍爾果斯。因爲伊犁河谷是蒙古準噶爾部的核心區,乾隆皇帝平定準噶爾之後哈薩克族才從今烏茲別克斯坦一帶東進於伊犁河流域等處,清朝是按衛拉特蒙古說法而使用霍爾果斯之名的。很顯然,“駝隊經過的地方”在這裏應該理解爲駝站,駝隊中途休息的地方,而非普通的經過之地。

乾隆皇帝時期這裏的周圍,直達西方很遠的範圍,都屬於大清,不是口岸。清代這裏有中國的駐防哨,是伊犁索倫營駐防的6座卡倫之一。1881年,左宗棠伊犁,在此設立了口岸。

僅交通方面,霍爾果斯已成爲我國西部、亞歐大陸橋上唯一擁有公路、鐵路、航空、管道“四位一體”的國際綜合交通大樞紐,霍爾果斯口岸也因此成爲了我國西北地區綜合運量最大的國家陸路口岸。而且,這裏還有中亞天然氣管道。

2012年12月底,中國與哈薩克斯坦第二條鐵路通道——霍爾果斯口岸鐵路線,開通貨運專列;首趟貨運專列將由江蘇連雲港起運,到達新疆霍爾果斯口岸站後,再換裝前往哈薩克斯坦。這是繼新亞歐大陸橋中哈阿拉山口鐵路線後,我國第二條向西開放的國際鐵路通道,也是我國向西開放的又一條“黃金通道”。

據當地媒體報道,自2021年以來,從霍爾果斯口岸通行的中歐班列數量、線路均呈現大幅增長的態勢。班列線路:2021年霍爾果斯口岸通行中歐班列線路新增35條,從2021年至2022年5月8日,霍爾果斯口岸通行中歐班列線路共新增39條,新增線路通行的中歐班列數量約佔口岸通行班列總數的65%。2022年霍爾果斯口岸新增了4條中歐班列線路,截至4月25日,至此從霍爾果斯口岸通行的中歐班列線路達到了60條。

從班班列大幅增長的態勢裏,不難看出霍爾果斯地理位置的優勢——處在歐亞經濟板塊中心位置——對外覆蓋半徑1000公里以內的區域是中亞地區人口稠密區、經濟發達區和市場中心。沿途30多個國家和地區,人口近30億,市場規模和潛力獨一無二,是連接亞歐大陸當之無愧的黃金口岸。

在古代,絲綢之路從新疆北疆出境後,依然選擇的是向西的線路,與新疆南疆向西的絲綢之路線路重合,之間的區別是,新疆北疆絲綢之路不用再翻越把新疆分成兩個盆地的天山山脈。但這並不是說,有了新疆北疆的絲綢之路,新疆南疆的絲綢之路路線就可以放棄了,原因是新疆北疆絲綢之路不可能像新疆南疆絲綢之路一樣,越過崑崙山和喀喇崑崙山以及帕米高原,完成南下的使命與擔當。所謂南下,就是前往南亞次大陸,即古代印度或曰天竺、身毒的許多林立小國,這是絲綢之路的重要組成部分,應該說是古代絲綢之路上,與中國聯繫最緊密的地方。

中吉烏國際鐵路的可貴之處在於,讓新疆南疆絲綢之路三條線都難以繞開的喀什(有一條線路除外,那就是從新疆和田有一條絲路的線路可以不過喀什,通過崑崙山和喀喇崑崙山,南下印度),在祖國的最西端在承擔新疆南疆絲綢之路功能的同時,完成了新疆南疆絲綢之路與新疆北疆絲綢之路在境外的溝通。

不能說,今天的溝通,即中吉烏國際鐵路規劃線路,在古代人們不走,它也是絲路溝通天山南北的一個組成部分,只不過是由於後來歷史的變遷和國與國之間疆域的劃分,使古代就有的溝通相對沉寂了一段時間,直到今天才以鐵路的形式實現。

02.起點與終點的歷史

中吉烏鐵路有南、北兩個方案:

北方案徑路:喀什—託帕—蓋克力克—吐爾尕特山口—以3.85公里的隧道穿越吐爾派特山出境—吉爾吉斯斯坦的恰特爾克爾湖南側—科什喬別—巴吉什站(科克揚加克)接軌—沿既有鐵路經賈拉爾拉巴德—卡拉蘇—烏茲別克斯坦的安集延。全長約577公里,其中新建鐵路約485公里(其中中國境內約166公里)

南方案徑路:喀什—烏恰縣—穿越喀爾果山—庫爾幹—伊爾克什坦口岸出境——吉爾吉斯斯坦的薩雷塔什—越過三個山口—卡拉蘇接軌—沿既有鐵路至烏茲別克斯坦的安集延。全長約523公里,其中新建鐵路473公里(其中中國境內約213公里)。

南、北兩個方案的徑路也都是古代絲路的選擇,從官方發佈的消息來看,走南方案徑路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起點城市喀什全稱“喀什噶爾”,意爲“玉石集中之地”,有文字記載的歷史2000多年。秦漢之際,喀什地區境域有西域三十六國的疏勒、莎車、尉頭、子合、西夜、蒲犁、依耐、烏禾乇、捐毒、休循等諸國,其中疏勒、莎車較大。

西漢神爵二年(前60年),漢朝在烏壘(今輪臺縣東野雲溝南)設置西域都護府後,疏勒、莎車等國屬其管轄,標誌着境域正式納入中國版圖。

1758年,清朝在平定大小和卓之亂後,在喀什噶爾設“總理回疆事務參贊大臣”,管理南疆八城(喀什噶爾、英吉沙爾、葉爾羌、和闐、阿克蘇、烏什、庫車、喀喇沙爾)事務。1877年,清政府在驅逐阿古柏侵略勢力收復新疆後,於1883年,設置喀什噶爾道。新中國成立後,1952年5月25日,喀什市成立。如今,喀什地區共轄12個縣級行政區,包括1個縣級市、10個縣、1個自治縣,分別是喀什市、疏附縣、疏勒縣、英吉沙縣、嶽普湖縣、伽師縣、莎車縣、澤普縣、葉城縣、麥蓋提縣、巴楚縣、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

終點城市安集延是烏茲別克斯坦安集延州首府,位於今烏茲別克斯坦費爾幹納盆地東南部。堪稱中亞富庶之地。《清史稿·列傳卷三百十六》:浩罕,古大宛國地,一名敖罕,又曰霍罕,蔥嶺以西回國也。東與東布魯特接,南與西布魯特接,西與布哈爾國接。有四城,俱當平陸。一曰安集延,東南至喀什噶爾五百里。屬於中國漢籍中記載的大宛國,汗血寶馬的地方。

在古絲綢之路上曾風光一時。在中國明代,安集延是新疆通往撒馬爾罕(今烏茲別克斯坦第二大城市)的重要中轉站。這裏也是帖木兒大帝的孫子巴布爾的出生地。巴布爾20歲時,離開安集延南下阿富汗,並從那裏發跡,建立了莫臥兒王朝。

安集延是中亞的大巴扎,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成爲東西方交流的主要樞紐。當時,新疆人將來自中亞的商人,統稱爲“安集延人”。在那一時期,萌生了一場新疆考古熱潮,斯坦因、斯文﹒赫定、勒柯克、伯希和等人從歐洲進入新疆時,有條清晰的路徑:經莫斯科、安集延、奧什(今吉爾吉斯斯坦共和國南部),再到喀什噶爾。

斯坦因在新疆攫取的海量文物,也是先由馬匹馱運到安集延,再裝上火車,一路直達歐洲。當時,安集延是中亞大鐵路的最東端終點站。這也意味着,想進入新疆的人們,在此要換乘交通工具,需騎馬翻越帕米爾高原。

03.鐵路建成的意義

喀什有着這樣的區位優勢:從喀什經新亞歐大陸橋南通道到伊朗首都的距離爲2850千米,比喀什到蘭州距離還短340千米;到土耳其首都的距離爲5050千米,比喀什到上海的距離還短330千米;到以色列和埃及的距離約爲5350千米,比喀什到廣州的距離還短630千米。

所以,中吉烏鐵路修通後,不僅僅是新疆又多了一條向外的通道這麼簡單,就距離而言,它將是中國到歐洲、中東的最短貨運路線, 貨運路程將縮短900公里,時間節省7—8天。還有一個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如果我們在喀什出口貿易的物品需要鐵路運輸,則不用將它轉運至新疆北疆有鐵路的口岸了。

在這個基礎上,如果能夠了解一下亞歐大陸橋的概念,對中吉烏鐵路的認識會更深刻一些。

亞歐大陸橋分爲:第一亞歐大陸橋,也叫西伯利亞大陸橋;第二亞歐大陸橋,也叫新亞歐大陸橋;第三亞歐大陸橋。第一亞歐大陸橋和第二亞歐大陸橋已運行,第三亞歐大陸橋正在規劃,是指繼第一、 第二亞歐大陸橋之後, 再興建一條起自以中國深圳港爲代表的沿海港口羣, 經雲南而連接南亞、 西亞並同時連接北非、 而且再延伸到達歐洲的一個以鐵路交通爲主體的運輸網絡系統。

第一歐亞大陸橋是世界第一條連接歐洲、亞洲的大陸橋。以俄羅斯東部的符拉迪沃斯託克(海參崴)爲起點。從海參崴分有支線(即原東清鐵路的西部幹線):由綏芬河入中國境,途中經由哈爾濱、齊齊哈爾、昂昂溪、扎蘭屯、海拉爾直至滿洲里出中國境。橫穿西伯利亞大鐵路通向莫斯科,然後通向歐洲各國,最後到荷蘭鹿特丹港。整個大陸橋共經過俄羅斯、中國(支線段)、哈薩克斯坦、白俄羅斯、波蘭、德國、荷蘭7個國家,全長13000公里左右。

第二歐亞大陸橋指1990年9月經我國隴海鐵路、蘭新鐵路與哈薩克斯坦鐵路接軌的亞歐大陸橋,由於所經路線很大一部分是經原“絲綢之路”,所以人們又稱作現代“絲綢之路”,是亞歐大陸橋東西最爲便捷的通道。

新亞歐大陸橋東起我國黃海之濱的江蘇省連雲港市,向西經隴海鐵路的江蘇徐州、河南商丘、河南開封、河南鄭州、河南洛陽、河南三門峽、陝西渭南、陝西西安、陝西寶雞、甘肅天水等站(由東向西),蘭新鐵路的甘肅蘭州、甘肅武威、甘肅金昌、甘肅張掖、甘肅酒泉、甘肅嘉峪關、新疆哈密、新疆吐魯番、新疆烏魯木齊等站(由東向西),再向西經北疆鐵路到達我國邊境的阿拉山口,進入哈薩克斯坦,再經俄羅斯、白俄羅斯、波蘭、德國,西止荷蘭的世界第一大港鹿特丹港。

新亞歐大陸橋跨越歐亞兩大洲,連接太平洋和大西洋,全長約10800千米,通向東亞、中亞、西亞、東歐和西歐40多個國家和地區。不僅便利了我國東西交通與國外的聯繫,更重要的是對我國的經濟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中吉烏國際鐵路是新亞歐大陸橋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將連接中國西北至伊朗德黑蘭,進而通過伊斯坦布爾,到達巴爾幹半島、中歐、西歐,將完善新亞歐大陸橋南部通路,拓寬新亞歐大陸橋的運輸範圍,提高新亞歐大陸橋在國際運輸中的地位,造福沿線國家。

另外,在我們看來,絲綢之路無論新舊或者現代與古代,不僅是東西方商業貿易的通道、文明互動的通道,還是東西方文化價值觀相互影響與交流的通道。在這條路上,我們不僅輸出了自己的商品、文明,也輸出了我們的文化價值觀,讓西方一直明白,我們是一個物產豐富、愛好和平的東方大國。

然而,在過去,由於種種侷限,我們一直奉行的以仁義爲首的文化價值觀對西方的影響幾乎是微乎其微。如今,乘着時代的列車,我們奉行的文化價值觀依然沒有變,但想必在拉近的距離與高速的挺進裏,西方一定會對我們這一觀念有更多瞭解。這,也許就是也可以被稱爲“仁義之路”的絲綢之路最美好的意義,也是我們給西方乃至全世界兩千多年來一直不被看好的“好處”。中吉烏國際鐵路只是其間的一個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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