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田晏林

編輯/ 孫春芳

沒有任何預兆，潘石屹和張欣，這對常年遊走於地產、藝術、電影和商業等各種名利場的夫婦，就這樣突然退隱了。

9月7日午間，SOHO中國發佈公告稱，潘石屹已辭去董事會主席、提名委員會主席和ESG委員會主席的職務，以專注於支持藝術和慈善事業；潘張欣女士已辭去公司行政總裁（CEO）職務，以專注於支持藝術和慈善事業。

同時，自2022年9月7日起，徐晉和錢霆被任命爲執行董事和聯席CEO；黃晶生被任命爲董事會非執行主席、提名委員會主席和ESG委員會主席。

一天之內，董事長和CEO雙雙辭職，潘石屹夫婦的操作驚動圈內圈外。受此消息影響，SOHO中國股價在午後直線拉昇，截至收盤，報價1.51港元/股，上漲11%，總市值達到78.5億港元。

雪球上，股民們出現兩種聲音：一種說大概是SOHO中國私有化的事定了，“不然潘石屹會把職位讓給別人嗎？”另一種卻不以爲然，“漲什麼，這股是完美的價值陷阱，債務特別多，以美元債爲主……租售收入還提不上來，很可能到期債務還都有問題！”

一位與SOHO中國有過接觸的業內人士說，不排除第一種可能，“這背後肯定有點什麼。”這些年，潘氏夫婦傳遞給外界的信息，在他看來，總有一種“粗糲的網劇既視感”。

據該人士瞭解，自從黑石集團終止收購SOHO中國後，潘石屹很少跟外部的投資機構有接觸，“業內的消息也非常少，即便是有，估計進行得很隱祕。”

公告稱，辭職後的潘石屹和張欣將繼續擔任執行董事，但不久前，SOHO中國首席財務官倪葵陽因涉嫌股票內幕交易接受警方調查的風波未止，潘張二人的這番操作，又藏着怎樣的心思？

2006年，北京，SOHO中國董事長潘石屹和總裁張欣

金蟬脫殼，還是被迫退場？

從甘肅天水潘集寨到北京，1400多公里的路，潘石屹走了半個多世紀。其間，他還從美國華爾街“挖”來一個“海歸”媳婦與自己一起創業。

而今，“退位”消息傳來，這家凝結了夫妻二人半生心血的上市公司，他們似乎不想要了。但在外界看來，對於SOHO中國，他們也許早就不眷戀了。

3月初，SOHO中國曾辦過一次優質房源推介會，要把手裏的一些存貨以散售的形式賣出去，甚至以七折“甩賣”。當時潘石屹罕見露面，坦言公司遇到了困難，“決定銷售一些房子度過難關”。

8月18日，隨着半年報的披露，《財經天下》週刊發現，該公司實現營業收入約8.96億元，全部爲租金收入。換句話說，散售的項目沒有貢獻一分錢。

對此，SOHO中國向媒體解釋，半年報未披露物業銷售收入是因爲尚未到會計準則要求的收入確認時點。

自2012年潘石屹宣佈從“銷售”轉型“自持”後，SOHO中國陸續出售旗下項目，截至2019年年中，套現約315.59億元。當年6月28日，曾說過“不再出售核心資產”的潘石屹，再次宣佈出售旗下北京、上海多個自持物業，總價值約78億元。

但出售的過程並不容易，躺在貨架上的資產太多，但買主太少。

2021年，SOHO中國索性官宣了私有化消息，稱黑石集團擬以現金要約收購公司全部股份，收購價格爲每股5港元，總額236.58億港元（約合人民幣195.4億元）。可雙方在講價之後，還是沒談攏。

談及最後合作失敗的原因，從事大宗交易的行業人士表示，“其實SOHO的貨還可以，沒那麼好，也沒那麼差。就是老潘要價太高了。”

在他看來，此次潘氏夫婦的辭職，更像上演一出“金蟬脫殼”之計。據悉，今年7月6日，該公司首席財務官倪葵陽因涉嫌內幕交易接受警方調查。業內分析認爲，或涉及當時黑石的收購。

而且上半年，SOHO中國又因加收電費被北京市多區市場監督管理局處罰，旗下15家公司共被罰款1.15億餘元。去年底，還因偷逃稅被罰款共計7.09億元。

這些“糟心事”，搞得潘石屹夫婦“焦頭爛額”。

在行業人士看來，只要SOHO中國大部分股權仍在潘氏夫婦手裏，無論辭職與否，項目能賣掉，錢可能還會進入二人的口袋。但還有部分行業人士持保留觀點。

據《等深線》早前報道，SOHO中國的主要股權由一隻設在香港的信託計劃持有。而這一信託計劃的全權受益人是張欣。

2005年，在公司上市的兩年前，SOHO中國已經完成權利交割，潘石屹將自己持有的公司股權的收益權全部轉至張欣名下。

“繼任者”的使命

在這次高管名單變更前，SOHO中國董事會只有潘石屹和張欣兩名執行董事，還有孫強、熊明華、黃晶生三位獨立非執行董事。

調整之後，董事會成員增加至7人，曾經的兩位副總裁徐晉和錢霆出任聯席行政總裁。對於二者的分工和未來的工作重心，《財經天下》週刊聯繫SOHO中國，但截至發稿，暫未收到回應。

履歷顯示，徐晉現年50歲，此前負責SOHO中國的資產和物業管理，於2001年2月加入公司，歷任人事行政部總監、採購部總監、副總裁。1994年獲得北京物資學院工程管理專業學士學位，於房地產開發行業擁有超過20年的相關經驗。

錢霆，現年45歲，此前負責公司物業租賃和銷售。比徐晉晚一年入職，曾任公司租售市場總監、副總裁。2000年獲得中國人民大學貿易經濟學士學位，擁有20年的中國房地銷售和租賃經驗。

公告稱，二人任期自9月7日起爲期3年，可由任何一方發出不少於3個月的書面通知予以終止。每年基本酬金爲人民幣150萬元，以及由董事會根據其表現釐定的酌情花紅和董事酬金人民幣26.4萬元。

自從潘石屹走上變賣資產之路，徐晉和錢霆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如今，兩人上任後，SOHO中國又會朝着哪個方向使勁，備受關注。

難道真像股民預測的那樣，SOHO中國私有化有了新進展？至少業內暫時沒人給出確切答案。

儘管該公司上半年的租金收入達到了8.96億元，同比增長了11%，但半年報顯示，受新冠疫情影響，北京及上海辦公樓租賃市場承壓。截至2022年6月30日，SOHO中國投資物業平均出租率下降至約80%，其中，2020年初新入市的麗澤SOHO出租率已達到約82%。

此外，SOHO中國有息債務合計約爲167.3億元，其中將於一年內到期的短期借貸約爲16.13億元。期末，該公司的淨負債率（有息借貸減去現金資源後與股東權益的比率）約爲44%，平均借貸成本約爲4.7%。

而截至今年上半年，公司包括限制性銀行存款、結構性存款、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在內的現金資源只有約7.7億元，比上年同期的22億元大幅減少。

翻開最近十幾年SOHO中國的財報，營業額自2010年的巔峯之後，一路下滑。2021全年營收17.4億元，僅是巔峯期的十分之一。對於兩位總裁來說，或許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出售資產、補給現金流仍是主旋律。

協縱策略管理集團聯合創始人黃立衝表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潘氏夫婦已經失去了對公司的控制，未來SOHO中國可能會被收購，“因爲SOHO的債務並不高，以前可能股價表現不好，但現在在衆多的房地產公司裏面，它算是比較穩健的資產。”

辭職是終點嗎？

這兩年，潘氏夫婦過得挺煎熬。

有人說他要拋掉國內資產，跑到國外逍遙。這讓潘石屹很氣憤，“請問我們往哪裏跑？我的護照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我能往哪裏跑？”

一位投資機構高管曾向《財經天下》週刊表示，不排除SOHO中國在賣掉核心資產後，會加大海外投資，但主要還是看潘石屹的投資偏好。

2011年至2013年，潘石屹斥資7億美元買下紐約曼哈頓廣場附近的寫字樓。隨後，又花費6億美元將曼哈頓公園大道廣場的49%股份收購。2013年，他和張欣耗資7億美元，買下了美國紐約地標性寫字樓通用汽車大廈40%的股權。

雖然事後，潘氏夫婦對外表示這些收購是通過家族信託進行的，完全屬於個人行爲，和SOHO中國沒有任何關係，但聽衆似乎並不買賬，畢竟他們夫妻的個人財富，也是通過經營SOHO中國這家上市公司積攢的。

國內賣樓，國外買樓，再加上潘石屹是最早看空中國房地產市場的人，妻子張欣的外籍身份，以及夫妻倆從2014年開始，向美國高校投入了上億元的助學金等，幾大因素重疊在一起，難免引人懷疑：潘石屹不是在跑路，就是在準備跑路的路上。

2020年，潘石屹就關閉了社交媒體的評論功能。在SOHO中國的INS上，官方發佈的潘石屹和張欣最近的合照還停留在2019年情人節那天。

或許，這位縱橫商界30多年的地產大佬已經到了不得不隱入塵煙的時刻了，但對SOHO中國和背後的股民們來說，這也許會是個新的開始。

責任編輯：梁斌 SF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