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既沒有能夠出片的景色,作爲重頭戲的住宿成本又在不斷暴漲,北京羣衆已經不願意爲此支付高額溢價了。


作者|旺仔 小葵

編輯|程怡

總有一些朋友圈動態,能夠區分出「財富」等級。


比如,一張全家在新加坡五星級酒店的照片,是今年判斷「富人」的指標之一。十一假期,一家人出現在北京郊區「院子」裏的合照,是辨別「中產」實力的衡量標準。


在全球還能自由流動的時代裏,冬天的三亞是富豪專屬項目,那麼,在非必要不出京的國慶假期,京郊,也是同樣的地位。區別只在於,三亞的五星級酒店,是從每晚2000漲到了5000,而京郊的農家樂,敢從每晚300漲到3000。


至於堪稱中產「本命」的院子——至少兩間客房起步的獨立院落,一晚起步價在5000元。京郊的秋日固然美麗,密雲水庫的開河魚鮮嫩味美,懷柔應季的炒栗子甜香誘人,但動輒幾千的住宿價格實在讓人高攀不起。


畢竟,去香港、東京,歐洲,超過一千元的標間,都算是平均線之上的水平,更何況只是離家100公里,談不上有別致風景的遠郊。


那些不願爲此支付高溢價的北京羣衆,靠着創意,將七天假期排的滿滿登登。沒有鈔能力,用創意包裝氛圍感,同樣擁有美好假期。

01

我在天安門廣場聽國歌



國慶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王冉發了一條朋友圈:“假期不出京,還有可能找到人不那麼多還能遛娃的地方嗎?求推薦。”


留京過節,是家有學齡孩子的北京老母親們的集體命題。學校對節後返校做了嚴格限制:7日內的行程碼必須在北京。如果說7天帶娃是hard模式,那麼,不出京的7天帶娃,毫無疑問就是hard plus版本了。


京郊成爲衆多家長的首選,有山、有水、有農場,有民宿,是娃撒歡、釋放精力的好去處。京郊的民宿商家,也爲老母親羣體,設計了豐富的遊樂項目,花藝、皮具、繪畫……價格從128/位到298/位不等。當然,這些課程,就像直播間9.9元包郵的產品,只不過「引流款」。住宿纔是京郊遊的重頭戲。

王冉選擇了延慶的一家精品民宿,兩室一廳,不帶獨立泳池,價格5600元。她跟同事兩家,在9月初搶下這家院子。


2018年起,王冉嘗試帶娃兒在京郊旅遊,見證了郊區「院子」從3000元漲到5500元的過程。疫情之前,週末在密雲或者延慶租一個兩居院子,加上喫飯,費用在3000出頭。但是,今年她常去的院子,週末價格接近4000元,帶獨立泳池,價格至少5000元起步。而且,還十分搶手。


面對不斷上漲的價格,王冉心疼,5500元,相當於孩子12節美術課的費用,但是娃兒習慣了週末去郊區遊玩,總問什麼時候去。


王冉現在常帶娃去的地方是北七家附近的農場,離家近,價格不貴,只不過相比花藝、扎染等帶有藝術氣息的課程,農學,此類帶有泥土氣息的活動,比較費衣服。又或者是近郊露營,不過娃不喜歡,覺得營地露營,周圍人多,也沒有山。


李沫的十一郊區遊,不似王冉一般順利,她預訂的時間晚,沒有找到合適的精品民宿。她重新規劃的國慶假期是:站在外地遊客的視角,帶小朋友認識他生活的這座城市。爲此專門找出一個筆記本,計劃在9月30日晚上,做出完美豐富的七日規劃,證明在城內也可以快樂過節。

但你懂的,在疫情期間進行任何過於長久的行程規劃都毫無意義,30號全天,李沫在等待健康寶彈窗的到來——因爲29日長沙出現一例確診病例,而她正是當天從長沙返京。


預料中的彈窗遲遲未來,1號上午,李沫接到朝陽區疫情防控提醒,因爲可能經涉疫風險地區進京,在收到通知後,包括同住人員在內,原地不動。好在,在此之前,社區已經聯繫過李沫,經過詳細溝通後,只要求她儘快完成三天兩檢。


李沫趕在1號中午完成了所有的核酸檢測,但顯然,當天白天無法進行任何其他安排了。“沒事,晚上開車去長安街,欣賞天安門夜景”,李沫給家人們描繪了一張美麗的藍圖,還早早安排了晚飯,把手機充滿電,興沖沖地上路了,爲了烘托氣氛,還一路播放着主旋律音樂,從《歌唱祖國》到《我愛你中國》,激情昂揚。


但事實證明:人類的任何興奮情緒都可以毀於堵車。原本12公里的路程,30分鐘能到,然而交通管制讓她開了足足2個小時。到後來,她在車裏循環播放着李宗盛的《山丘》。連山丘都可以翻越,長安街肯定也可以的。

當然最後景色還是很美的。當一家人在夜風中穿過天安門廣場,戶外飄蕩着《我愛你中國》的背景樂,噴泉、大花籃和城樓紅,還有努力拍照留念的路人們,都在真實傳遞着中國人對於國家和民族的最樸素的熱愛,那一刻,確實有些心潮澎湃的激昂之情。“郊區肯定沒有這樣的體驗”,李沫很滿意。

02

懷柔農家樂,一晚6800



老趙的十一假期是逆向旅遊,在大多數人忙着去京郊遊玩的時候,他們一家四口從懷柔撤回了亞運村。


退休之後,老趙時常約着朋友帶着狗到各地小住。9月初,老趙聯合兩家朋友,總計11口人,3條狗住在懷柔水長城附近的一家民宿。他們租了一個月,人均100元/晚。住在郊區的日子愜意,遛狗、打牌,在附近的小山撿板栗。郊區空氣清新,夜晚村子裏也安靜。人自在、狗也自由,不用像在城裏一樣拴着鏈子,不能自在奔跑。


在非必要不出京的國慶假期,廣大北京羣衆湧向郊區,釋放旅遊熱情的時刻,老趙跟朋友們「遷回」北京,因爲商家漲價了,中秋都沒有漲價的農家樂,十一期間身價暴漲,四室兩廳四衛的價格從1399飆升至5299元。


老趙決定戰術性撤回城裏,隨機而動制定假期安排,比如,將打牌的地點從郊區遷回亞運村。在刷朋友圈時看到有人從懷柔回城堵了3個小時,還有人在郊區的奧特萊斯,1公里路堵了2個小時,老趙覺得自己回城的選擇還不錯。

同樣受成本困擾,放棄京郊旅行計劃的還有旺旺和玲玲。


此前,她們討論一個星期,在美團、小紅書等平臺查找筆記和商家信息。兩人的聊天記錄裏躺着的數十個鏈接,記錄着她們的努力。從北部的延慶、密雲到東邊的懷柔、平谷,從玉渡山、清涼谷、金海湖到神堂峪,規劃一再變更,選擇的地點,逐漸接近市區。


對於沒車的北漂同學來說,不報團參與京郊遊,挺考驗毅力的。公共交通出行,動輒3小時的單程車程,一天往返,對體力是巨大考驗。何況今年,又添加一項——成本支出。京郊住宿價格飆升,她們住過的農家院,帶獨立衛浴的大牀房,價格從2019年的279元一晚到十一期間的799元/晚,而且十一前兩天滿房。


之後考慮過古北水鎮,標間一晚價格近3000元。結果也是放棄。一方面是因爲價格高,玲玲疫情前去香港,選擇的酒店的標間價格不超過400元,去東京,訂的Airbnb,價格不超過500元。人生住的最貴的酒店是三亞蜈支洲島的海景房,也僅是支付了880元。


另一方面是因爲北京近郊沒有景色。比如,修了條玻璃棧道,成爲清涼谷的宣傳噱頭。因爲修大壩,而將一段長城沒入水中,遂命名爲黃花城水長城,又或者是溯溪而上,路有巨石的神堂峪。

北京郊區承載人們娛樂放鬆的需求,至於景緻,是付費也不能得到的服務。用玲玲的話說——拍照不出片。她們奉行的旅行策略:到遠方去到遠方去,近處的地方沒有景色。


搖擺也還是有的。3號凌晨入睡前,旺旺被社交媒體上的懷柔喇叭溝門紅葉照片種草,淺淺研究了一發出行攻略。但這場研究僅僅耗時3分鐘就結束了。當她看到懷柔一處農家樂20平米的雙牀房標價6800元時,再次確認了:這是不屬於她的假期項目。


二人計劃北京市內遊,好在,北京城裏還有很多吸引人的去處:可以散步閒逛的東四北大街和亮馬河畔、可以喂鹿的南海子公園。響應號召不出京的十一,在城裏約朋友也更容易。


十一七天假期,旺旺安排出去六天,每天見不同的朋友,日程緊張到一日之內要見兩撥朋友,才能在假期中擠出來一天用來休息。


居京休假,宜交流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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