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關注“新浪科技”的微信訂閱號:techsina 

文/趙若慈

來源/豹變(ID:baobiannews)

最近一個月,字節跳動接連關停了兩個社交App。一個是運營了三年多的飛聊,近日其官網已關停,官方下載渠道關閉。

主打興趣社交的飛聊,自2019年上線後,並沒有引起市場太大的反應。此前,有媒體報道,2021年底,飛聊產品團隊已發生變動,在崗的員工將調整至內部其他崗位。而此次官網下線,意味着飛聊正式退出這場社交爭奪戰。

另據《科創板日報》報道,字節跳動近日砍掉試水元宇宙社交的App“派對島”的項目團隊,項目組成員迴歸中臺原團隊。

這是字節社交夢的又一次破滅。從7月份上線到10月份,短短三個月的生命週期裏,派對島一直水花不大,甚至直到被砍掉時才引起了大衆的關注。

字節做社交的想法可以追溯到2017年的今日頭條創作者大會,彼時,張一鳴首次提到“智能社交”,並相信“這也是社交媒體的2.0時代”。那一年,微信活躍用戶接近10億,並且上線了小程序功能,商業化能力進一步提高。

後來,張一鳴推出過許多不同類型的社交App,除了飛聊、派對島外,還有主打短視頻社交的多閃、主打圖片社交的心圖和今年上線後被調侃爲“四不像”的識區等,可惜這些產品最後都不了了之。

值得注意的是,字節一邊撤掉派對島、飛聊業務,一邊在抖音內繼續佈局虛擬空間中的社交。繼此前抖音推出虛擬形象“抖音仔仔”之後,又在近期推出虛擬空間“抖音小窩”,將社交業務與元宇宙等概念緊密連接在一起。

由此看來,與燒掉百億美元發展元宇宙業務的扎克伯格類似,張一鳴似乎也正在將社交業務寄希望於未來的虛擬世界。

只不過,當Meta股東都公開致信扎克伯格,對元宇宙的投資要砍半時,字節當下的佈局,還是一步好棋嗎?

張一鳴的社交執念,從何而來?

在2018年赴美上市的拼多多招股書中,微信接入點被算作28.52億美元的無形資產,“社交老大”微信所承載的巨大價值,讓各家科技公司眼紅。

微信的衆多挑戰者中,字節跳動2019年1月15日發佈的社交產品“多閃”尤其引人注目。

張一鳴對多閃的前途信心滿滿,並且在當年元宵節豪擲1億現金招攬新用戶。不過,根據七麥數據公佈的下載量數據,張一鳴的1億現金僅僅買來了多閃兩週的高光時刻,1月底,多閃的下載量還在40多萬,從2月初開始,沒有補貼的多閃,下載量呈現斷崖式下跌。

2019年3月,張一鳴在字節7週年慶典中直接表示:“對多閃的預期就是沒有預期。如果保障這些用戶分享通訊的權利,是重要的需要解決的問題,我們的預期就是不斷想,不斷試,想辦法突破。”又過了兩個月,多閃退出,主打興趣社交的“飛聊”接棒。

張一鳴爲何如此執着於社交業務?

在張一鳴對外的講述中,發展社交業務源於“用戶的需求”。

在那次7週年講話時,他曾提到:“去年我們僅在App內就收到20萬用戶反饋,大家都在問爲什麼不能通過微信分享鏈接?爲什麼不能給我媽媽發抖音視頻?爲什麼不能給我同學發西瓜鏈接?”

當時,張一鳴表示,字節可以放棄商業利益,避免競爭,但面對這20萬用戶的吐槽,必須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在多閃下線後,飛聊迅速上位,也說明了字節跟社交死磕到底的決心。

彼時的字節進軍社交領域,似乎還像是勇者一樣,爲了攻破微信固若金湯的城牆。

2018年5月8日,張一鳴發朋友圈,慶祝抖音Tiktok獲得第一季度蘋果商店免費下載榜全球第一。當時字節跳動火力強盛,抖音的橫空出世更是直接改變了短視頻的格局。

而在社交方面手握優勢的騰訊,也屢次想要爭奪短視頻領域的流量。直到去年,騰訊終於用視頻號攻破抖音建築的短視頻城池壁壘。根據Quest Mobile發佈的《2022中國移動互聯網半年報告》,截至2022年6月,微信視頻號月活規模突破8億,後來居上,力壓抖音的6.8億與快手的3.9億。

與抖音、快手不同,視頻號本身就誕生在微信巨大的流量和社交價值上。短視頻的領地裏,騰訊已經侵入成功並開始進一步佈局,但在社交領域,字節卻沒能佔到騰訊絲毫便宜。這導致字節如今更像是通過發展社交,來對外界的威脅進行防守。

另外,遙遙無期的上市也逼迫着字節尋找新的可能。

近日,據媒體報道,字節在8月發給員工的財務報告中,披露了公司近期業績情況。2021年,字節營收同比增長近80%,達到617億美元,但同期支出也大幅增加,導致2021年字節經營虧損總額爲71.5億美元,高於2020年的21.4億美元。

在2022年前三個月,字節開始控制開支,這一時期的淨虧損爲47億美元,較去年的291億美元下降了近84%。

今年5月6日,字節跳動(香港)有限公司更名爲抖音集團(香港)有限公司。10月份,抖音集團上線新LOGO。這些小動作顯示出字節要重點押注最賺錢的抖音。

與此同時,抖音內部也在強化社交功能,用戶不僅可以和好友相互發消息,還可以在抖音中發紅包、視頻通話、語音通話、發送位置,幾乎涵蓋微信的基本功能,甚至還能一起玩遊戲、看視頻等。

現階段的字節正在想辦法提高“花錢”的效率,用錢砸出新App顯然不那麼划算了。於是對字節來說,現階段整合流量,不僅意味着要在抖音中尋找增量,更需要讓現有流量發揮更大價值。

因此,利用抖音用戶們直接發展社交業務,也許是更省時省力的策略。

字節社交爲何屢戰屢敗?

2021年,在字節9週年的演講上,張一鳴依舊“沒有預期”。他說:“比如我們在射箭,瞄準的是靶心,但如果你想着‘我要拿十環’的話,其實不容易發揮好。工作和生活中也是如此,當我們帶着預期的時候,就會動作扭曲,容易搞複雜。”

在社交上,字節不僅是“沒有預期”,似乎連“靶心”還沒找到。

2019年,小視頻社交App多閃想要建立“短視頻+私密社交”的模式。多閃產品負責人徐璐冉表示:“我們希望多閃是一個無壓且有溫度的熟人社交產品,幫助用戶緩解日益沉重的社交壓力,找回日漸疏遠的親密關係。”

多閃的功能特色包括視頻內容以好友關係聚合;只有私聊,沒有評論等公開社交場景;72小時後,視頻內容僅自己可見等。

但面對微信,這些功能不免顯得有一絲笨拙,即使主打短視頻社交,也很難說服用戶在一個陌生的App中重新建立自己的關係鏈。後來,從多閃到飛聊,字節從執着於“熟人社交”,轉變爲探索陌生人之間的“興趣社交”。

飛聊的邏輯是通過興趣小組,將不同興趣的用戶集合在一起。用戶可以加入或者自建興趣小組,還可以面對面建羣或加入粉絲羣。用戶動態的呈現方式類似微博的信息流。簡單來說,飛聊集合了豆瓣、貼吧的社區氛圍、微博的呈現方式以及微信的通訊功能。

字節終於想起了自己是擅長做算法的公司,興趣社交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但是僅僅是將不同的App功能聚合於一體,就能突出重圍嗎?顯然,飛聊的下線,給出了否定答案,在豆瓣、貼吧、微博存在了這麼多年後,用戶不需要一個新的社區集合體。

從2020開始,字節逐漸轉變思路,從生產App轉向建立抖音內部社交,打算在抖音中建立“內循環”。依靠自身的流量,的確是一個破局的方法,只不過在這條路上,字節走得依舊不太順暢。

此前,抖音中的好友通訊功能逐漸完善,在今年5月份,抖音還在“消息”一欄的上方,上線主打陌生人社交的“興趣匹配”功能。目前來看,這一入口已經消失不見,“密友”取代了這一位置,用戶可以發佈只有好友可見的視頻。這些產品上的小動作,顯示出抖音在“熟人社交”與“陌生人社交”之間搖擺不定。

實際上,本身作爲內容生產的App,同時也是當下的“熱點製造機”,抖音的用戶並不缺乏交流。

從根本上來說,抖音內的社交生態依舊屬於“一對多”的模式,比如一人發視頻,成千上萬人“點贊、評論、分享”一條龍。而這種社交模式,大多是陌生人之間萍水相逢的交流。

但微信中的社交生態則更私密,比如日常的交流、通話習慣,通常是一對一。巨大的用戶體量,加上多年來培養的用戶習慣,微信用戶之間有着很強的社交關係鏈,比如朋友圈中,我們時常能看到共同的朋友相互點贊。

另外,用戶很難改變對某個App的第一印象。人們已經養成了“打開抖音,就是爲了刷短視頻”的習慣。所以,即使抖音內部把微信的功能全部複製粘貼,也很難讓用戶在其中重新建立自己的關係網。

所以,抖音裏的社交功能,對大部分用戶來說像是擺設。抖音用戶李天(化名)告訴《豹變》:“抖音中的對話框,唯一的用途就是和朋友互相分享短視頻。”

元宇宙社交是解藥嗎?

去年年底,社交巨頭“Facebook”改名“Meta”,扎克伯格率先表明了押注元宇宙的決心。

國內的元宇宙市場也很熱鬧。《中國元宇宙投融資數據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元宇宙融資額約40.63億元,同比增長719.15%,而2022年上半年的融資金額幾乎是過去十年融資的總和。大量資本的湧入,意味着元宇宙社交充滿無限可能。

但目前爲止,元宇宙的概念太過於年輕,即使資本砸了這麼多錢,還沒有一個真正成爲像微信一樣的現象級的元宇宙社交產品。

而對字節來說,元宇宙除了是擺在面前的好機會,也是需要緊緊抓住的救命稻草。既然現有世界裏實在難分一塊肉,不如到充滿想象力的新世界裏搶佔先機。

比如,字節跳動旗下的元宇宙硬件Pico VR一體機,早就開始了在社交領域的探索。Pico主打的社交功能之一是模擬電影院的多人影院功能。用戶作爲房主可以邀請朋友共享影廳、遠程一起看電影。

但是,完成這個動作不僅需要房主和朋友們約定好同一時間看同一部片子,還需要人手一臺設備。單單是從設備上來說,目前Pico的用戶量顯然還不能達到滿足大部分人社交需求的水平。

先不管未來Pico能否講出元宇宙裏新的社交故事,至少目前字節旗下元宇宙方向的社交產品,都不太有大膽的想象力。

今年9月,抖音有了社交新功能“抖音仔仔”,用戶可開啓抖音仔仔,通過捏臉、換裝創造出屬於自己的虛擬形象,還可以設置“仔仔”心情,與好友合照等。但這一功能剛剛上線,網友們就發現,與前幾個月曇花一現的啫喱頗爲相似。

2022年2月11日,定位爲“和密友的線上公寓”的元宇宙社交軟件“啫喱”正式上線還不到一個月,排名就超過微信、QQ,登頂AppStore免費榜,直接攪活了沉寂已久的社交應用市場。

但是剛剛霸榜沒幾天,啫喱App發佈公告稱,在上架3周的時間裏,卡頓問題一直沒解決,延遲、閃退、無法進入等問題確實存在,啫喱選擇在大規模升級系統期間,主動下架。

儘管這款現象級應用僅僅存在了一個月,但“啫喱”的出現確實給了處在元宇宙迷霧中的企業們以希望。

因此,儘管抖音仔仔創意不足,字節又立即在抖音上線虛擬空間“抖音小窩”。公衆號“Tech星球”的一篇文章提到,這是字節內部重視的社交功能,抖音小窩也將是一個長期存在的功能,後期將提升更多玩法,強化用戶間的社交聯繫。

不過,當下的抖音元宇宙社交,不僅畫風絲毫和元宇宙不沾邊,更重要的是用戶們幾乎找不到一個經營自己“抖音小窩”的動機。

2021年,字節跳動CEO張楠提到抖音未來的社交化方向時曾說:“我們比較喜歡順勢而爲做一些事情,努力地去發掘一個真實存在的用戶需求,普世化的需求,那它自然就會成爲一個很重要的產品方向。”

抖音的用戶屬性本身就是弱連接,想要建立強社交關係,需要的不只是建立一個“抖音小窩”,而是要挖掘真實存在的用戶需求,比如虛擬直播演唱會、虛擬會議等,都建立在用真實有效的場景爲元宇宙社交賦予意義。而如今的“抖音小窩”,顯然還沒有想清楚做虛擬社交的應用場景到底在哪兒。

就連all in元宇宙的扎克伯格,都還沒圓夢元宇宙社交。據報道,最近幾周,Meta已經將元宇宙平臺Horizon Worlds的目標月活從50萬修改到了28萬。字節想要在元宇宙這個比較模糊的世界裏探索社交業務,同樣很艱難。

不過,對字節來說,也許只有荒蕪的地方,才蘊藏着更大的可能。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