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視春晚觀察：以地域和傳統文化突圍，給人以溫暖和希望
兔年春節，央視春晚爲全球華人送上文化盛宴，全國各大衛視春晚也接續登場。
1月22日大年初一，湖南衛視、東方衛視、北京衛視、江蘇衛視等春晚節目各具特色，浙江衛視越劇春晚、廣東衛視灣區春晚、陝西衛視絲路春晚以地域文化突圍，爭奪年輕人市場。
浙江衛視越劇春節聯歡晚會劇照。 浙江衛視 供圖
“春節期間的節目競爭很激烈。”東南衛視“2023福建新春福氣夜”（以下簡稱：福建春晚）總導演陳晟對澎湃新聞稱，東南衛視在臘月二十八（1月19日）推出的春節特別節目，已經不再是傳統定義上的“春晚”。
“這是中國人傳統納福之日，大家要大掃除、貼春聯和蒸饅頭，迎接新的一年到來。”陳晟稱，從傳播戰略的層面，他們將東南衛視新春節目定位爲“餐前點心”；但其中也有一個戰術層面的考量——“錯峯”。
地域文化傳播大舞臺
作爲一年一度的文藝盛會，全國各地的春晚已成傳統文化和地域文化的傳播大舞臺。
東南衛視“2023福建新春福氣夜”以福建當地的山川風物作爲舞臺。丹山碧水的大金湖、古色古香的客家土樓、紅磚白石的泉州古城、青瓦粉牆的三坊七巷、莊嚴肅穆的馬尾船政衙門、海天一色的漳州火山島和巨石嶙峋的平潭島；同時在片中大量植入福建文化符號和民俗：霍童線獅、周寧魚燈、提線木偶，甘蔗抵門、喫福橘和跨火盆……
“我們希望觀衆跟隨鏡頭飽覽福建的山海之美和文化風貌。”陳晟稱，從2022年起，東南衛視春節節目已打破傳統的舞臺晚會形式，走出演播廳、不設主持人，用戶外實景拍攝，將影視劇敘事方式引入，給觀衆帶來全新的視覺體驗。
“不僅體現山川風物，還要體現福建人的精神風貌。”陳晟稱，此次福建春晚特別節目中，由歐陽娜娜琴聲伴奏的《綻放》引起許多網友的共鳴，舞蹈演員身着惠安女服飾極富地域文化符號的畫面，在礁石、波濤翻湧的浪花和琴聲中，引發觀衆對惠安女勤勞堅韌、蓬勃向上精神風貌的討論；《山河圖》也體現福建馬尾的百年船政文化，使用年輕人喜歡的街舞表演；歌曲《鬧哄哄》民謠般哼唱人間溫情，閩南語歌曲《世界第一等》則是體現閩南的人間煙火。
“我們想盡力勾畫出人們的平凡生活。”陳晟稱。
東南衛視閩南語歌曲《世界第一等》劇照。 福建廣播影視集團衛視中心 供圖
東南衛視用影視手段呈現地域文化的多元性，浙江衛視則打破以往春晚傳統，直接用越劇來呈現春節晚會。
大年初一，浙江衛視《2023越劇春節聯歡晚會》（以下簡稱：浙江春晚）正式亮相。浙江春晚以越韻迎春、越聲逢春、金曲誦春作爲三大篇章，集結了各大流派的越劇表演藝術家，爲全國觀衆獻上了經典的越劇選段。
越劇名家王濱梅帶來當代題材越劇《我的孃姨我的娘》，唱出白衣天使的醫者仁心；名家蔡浙飛帶來越調吟唱《蘭亭集序》，唱出了江南古韻；尹派第六代傳人陳麗宇的《盤妻索妻》，也讓觀衆看見了越劇新生力量；而南京越劇團李曉旭的《鳳凰臺·追舟》，更體現出了詩人李白的浪漫詩情。
“我們想讓年輕觀衆感受傳統戲曲的魅力。”浙江衛視節目中心一級導演、浙江衛視2023越劇春節聯歡晚會總導演裘鴻維對澎湃新聞稱，越劇已成爲浙江的文化名片，作爲越劇的誕生地，浙江近年來致力於復興傳統文化和戲曲。
如何用傳統越劇吸引和培養年輕觀衆，浙江衛視此前已有試驗。
2022年10月起，浙江衛視推出了《中國好聲音·越劇特別季》。這是全球首檔以越劇爲題材的專業戲曲演員綜藝節目，它沿用了《中國好聲音》場景和基礎賽制，邀請越劇及藝術領域造詣深厚的名家出任導師，通過選手現場展示傳統經典摺子戲、當代新創劇目片段和新銳跨界作品發現越劇新生力量，藉此傳播越劇文化，獲得了不少年輕觀衆的認可。
“這個節目對越劇圈以外的觀衆產生了一定影響力。”裘鴻維稱，越劇唱腔優美婉轉、唱詞雅俗共賞、扮相精雅俊秀，令人沉醉其中。
“不少觀衆第一次知道越劇原來如此好看，這個節目也吸引了一批越劇的年輕觀衆，我們也想借勢把越劇拿出來再多做一些文章，對越劇推廣更有意義。”裘鴻維稱，在她看來，當今中國年輕人對傳統文化更有自信，他們對傳統服裝、音樂、戲曲更感興趣。
“他們是非常具有文化自信的一代人，所成長的環境恰好是中國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都非常好的時代，故而他們對傳統文化及地域文化異常自信。”裘鴻維稱，這也成爲浙江衛視決定做越劇春晚的動力。
儘管相關收視數據顯示，浙江衛視越劇春晚的收視率位列第9名，不如北京衛視、湖南衛視、東方衛視、江蘇衛視在內的一線衛視收視率那麼高，但對以傳統戲曲節目爲主的春晚而言，這份成績單已屬不易。
“順利播出就是成功”
新媒體已成爲春晚傳播的主戰場。從央視春晚到地方春晚，新媒體佔據了很大比重。
“我們在節目設計之初，就要充分思考年輕人的審美和趣味。”陳晟稱。
經統計，東南衛視“2023福建新春福氣夜”話題傳播量破14億，海內外全網觀看量4億，海外傳播量超600萬。新媒體碎片化傳播方面，共發佈短視頻1000餘條，傳播量達3億。
“這個成績比預想的要好。”陳晟稱，這是他20年從業經歷以來“最難熬的一次”。
此前全國各地的疫情打亂了節目組創作節奏、心態和方案。
浙江衛視越劇春節聯歡晚會《新梁祝》劇照。浙江衛視 供圖
“我們在拍攝期間，主創、演職和拍攝人員大量感染病倒，不少演員是在40多度高燒情況下堅持表演。無論是表演場景，抑或表演本身都已嚴重受限，我們的拍攝比原計劃推遲了一個多月。”陳晟稱，在後期剪輯和製作時，恰好是疫情高峯，原有的20名後期剪輯人員，最後只剩下7個人能工作。
“我們只能外調後期或者集團組織後期人員，或者根據原有剪輯人員的康復情況進行輪崗，通宵達旦地工作，許多人四五天都沒辦法正常睡覺，最多累了在機房躺一會兒。人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創作狀態和效率也是相對受限。”陳晟回憶稱，劇組成員原本對春節特別節目充滿各種期待和計劃，但在重重創作困境後，他和團隊人員只有一個目標——“順利播出就是成功”。
2023年河南春晚以傳統文化、科技賦能和喜慶團圓作爲關鍵詞，延續此前“中國節日”系列的創作基調，以此傳達中國傳統文化和科技進步成果，但在創作過程中也充滿波折。
“今年的錄製也特別艱難，很多計劃被打亂了。”河南廣播電視臺全媒體營銷策劃中心副總經理程萬里對澎湃新聞稱，最大困難也是疫情帶來的挑戰，當時創作團隊無法正常工作，前後耽誤了很多時間。
由於河南春晚邀請了許多藝人和明星，當時的疫情讓藝人統籌也成爲難題。
“我們好歹還是克服了很多困難，完成了原有計劃。”程萬里稱，即使在節目播出前會出很多套方案應對一些情況，但是仍會影響進程。
“大家都盡力了。”程萬里稱。
疫情難免會引發社會的焦灼情緒，這也引起了各地春晚導演和創作人員的擔憂。
“原本我們想要的是春節特別節目一貫該有的喜慶調調，但後來發覺在這樣的特殊時刻，更爲重要的是給到觀衆以深刻的同理心，給到他們以溫暖和希望。”陳晟稱，每年一次的春晚，構成了一代代人溫暖的集體回憶，更成爲全體中國人的共同年俗，如何真實地記錄和萃取中國人面對困境時的精神力量至關重要。
“我們基調仍然以快樂爲主。”程萬里稱，中國的春節既有與世界節日文化的共情點，又有民族文化的獨特之處。辭舊迎新看春晚，已成爲當代中國人的執念和浪漫，所以必須在演播廳向觀衆呈現出歡聚一堂的年味兒。
浙江衛視越劇春晚的製作過程同樣幾經波折。
“實在太艱難了。”裘鴻維稱，她堅信若不是疫情帶來的影響，浙江衛視越劇春晚定會比現在呈現的“好很多”。
由於節目長達四個半小時，工作量巨大。“我們邀請的很多越劇藝術家和優秀演員感染髮病，造成中途不停地臨時換人，原有設定的節目也只能不斷調換。”
裘鴻維稱，“每年一次的春晚，也是一次難得的美好和相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