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00後職業伴娘,謝宇科今年“五一”小長假業務很繁忙。

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假期,“甜蜜產業”紅紅火火,全國各地迎來婚宴舉辦的高峯。人們的朋友圈被各式婚禮現場、新人婚紗照“刷屏”。據謝宇科介紹,僅在4月30日和5月1日兩天,她的“伴娘團”就飛往天南海北,共計參與了上百場婚禮。

什麼是職業伴娘?

“本人出租當伴娘,顏值中等,不會搶新娘風頭,也不會給新娘丟臉,性格細心、負責、配合度高,在婚禮的當天貼心做好新娘的閨蜜、祕書、保姆、跟班、保鏢……”

在一些平臺上輸入“職業伴娘”,就可以搜索到許多類似的信息。

一些要辦婚宴的年輕人如果碰到多名好友同天結婚,或者找不到足夠伴娘的情況,就會選擇聘請“職業伴娘”爲自己的婚禮添彩。

從2020年開始,謝宇科已經被租了50多次。她陪着一個又一個女孩出嫁。對方明明是陌生人,卻以極爲親近的姿態,見證她們華服盛妝下的喜悅、眼淚,陪伴她們走過最重要的人生時刻。

一場婚禮結束後,謝宇科便會飛往另一個城市,見證另一對新人的幸福時刻。

職業伴娘是個“體力活”

職業伴娘的角色,謝宇科覺得更像婚禮管家或是助理。50多場婚禮,讓謝宇科從一個“伴娘小白”成長爲一個可以熟練控場、熟悉各種細節的“職業伴娘”。

“首先做伴娘是個體力活。”謝宇科要早上四五點鐘起來化妝,接着就會趕到婚房配合伴郎和新郎完成接親,大多數時候早上沒時間喫飯,要從起牀一直餓到中午酒席開始。還要隨時保持好的精神狀態陪在新娘身邊,事無鉅細,直到婚禮結束。這是職業伴娘們都知道的基礎操作。

一場婚禮下來,謝宇科最喜歡的就是接親中對新郎、伴郎的“考驗環節”。胡椒粉、牛奶、糖水、可樂……謝宇科和其他伴娘們用這些材料調製出好幾杯飲料守在新娘門口,新郎和伴郎們只有將這些稀奇古怪的飲料全部喝完纔算闖關成功,從而順利接到新娘。

“但給新郎的一定是正常的飲料,單純的糖水就可以了。”製造出氛圍感,但始終把握其中的“度”,是謝宇科認爲從事職業伴娘最重要的能力之一。

“做伴娘賺錢沒有看起來那麼容易、有趣,只是有活力有精神還遠遠不夠。”

“伴娘是婚禮當天新娘最依賴的人”,謝宇科有深刻的體會。在那種場景下,一個好伴娘還必須具有這幾點特質,“貼心、事事有回應”,其次是“性格好、不搶風頭、能控場、有眼力見兒”,當然會“唱歌、跳舞”等才藝也於加分項。

做了這麼多次伴娘,謝宇科發現,一個合格的伴娘,首先“眼裏要有活”。其次,有點“社牛”特質但又不失分寸感的伴娘更受新娘喜愛。

僱傭關係背後的人間冷暖

謝宇科初次接觸伴娘行業,要從一次兼職經歷說起。

那時謝宇科在成都某高校上大二,在求職平臺上看到“招募伴娘”的消息,婚禮在杭州舉辦,離她老家一個小時車程。剛好她準備回老家過暑假,報名成功後,和對方談好薪酬1000元,車票、住宿都是對方提供,一單總共賺了1600元。從那次之後,謝宇科就開始接伴娘的單子了。只要平時課少,她就會去做伴娘。

現在,謝宇科的飛行里程已經達到15萬公里,走南闖北,她常調侃自己的“伴娘之路”可繞地球4圈。

謝宇科陪新娘們一起拍過很多照片,但出於隱私考慮,這些照片常常不會返回她手裏。“萍水相逢,能陪伴她們走一段路,留在記憶裏也是美好的。”她說。

性格開朗的謝宇科也常常收穫額外的善意。她記下了新娘介紹的牙醫,記下了和新娘在清晨的馬路旁說的悄悄話,也記下了新娘早起帶她喫的螺螄粉……她甚至曾和新娘睡在同一張牀上。

對大多數人,參加婚禮是件輕鬆愉快的事,但對身處其中忙前忙後的新人來說卻未必。婚禮前夜的緊張常常讓很多新娘失眠。謝宇科說,有一次新娘忙前忙後,就是忘了準備自己第二天的發言稿。謝宇科耐心地聽完了新娘的故事,幫助新娘提取細節,“可以從第一次見面喝咖啡開始說,你試着把我當作新郎,提前彩排致辭環節。”兩人對稿到深夜,第二天一切順利。

也正是因爲如此,謝宇科很喜歡聽婚禮上每一段發言致辭,彷彿聽完那段話,就和新人成了老朋友。站在新娘身後,她目送老朋友開啓新一段人生旅途。

50多場婚禮給謝宇科帶來的不僅僅是新奇的體驗,也讓她結識了各式各樣的婚禮僱主和想做伴娘的人羣,她會留心觀察他們各自的訴求和反饋,並逐漸意識到一個市場機會:“職業伴娘”有一定的市場需求,且沒有被完全專業化。

“我打算去搭建一個職業伴娘信息平臺,不僅讓需求方找得到婚伴、讓想當婚伴的人有機會兼職賺錢,還要把婚伴一步步推成一種職業、讓它產業化並得到社會的認可。”謝宇科說。

從“小謝”變成了“謝總”

如果沒有成爲職業伴娘,本科金融專業的謝宇科也許會成爲一名銀行職員,但體驗形色人生的衝動充滿誘惑力。就在去年,謝宇科大四的最後一學期,她和幾個朋友成立了伴娘伴郎“租借”公司。

謝宇科成立公司前,做了一些市場調研,也證實了她的想法。現在,很多年輕人在結婚時身邊找不到適齡且未婚的伴娘,還有社交少、親友忙、地區限制等因素,都會導致親朋好友無法到婚禮現場,這些找伴娘的阻礙充分證明了“職業伴娘是被需要的”。

但創業並不容易,尤其作爲00後來說,同類可借鑑的東西少之又少,謝宇科覺得整個過程很像是蒙着眼睛過橋,“因爲沒做過,前方處處都是未知,需要自己一點點摸索”。

事實上創業過程中最難的還是人員管理。“我知道自己怎麼去做好一個伴娘,但當肩上承擔着更多的責任時,當面對員工時,我還是不知道處理問題的最優解。這裏包括怎麼去激勵員工,怎麼去建立企業的文化並且被員工所接受,還有一些培訓的管理機制等,這些都需要從嘗試中摸索出答案。”謝宇科說。

爲了保證公司運營和培訓的高效,謝宇科和創業同伴們還寫了一本伴娘手冊。謝宇科介紹道:“比如外地來的兩家父母在一間房間裏改口,應該先改男方父母,還是女方父母?如果有爺爺奶奶輩的,是先改口父母還是爺爺奶奶?敬茶的標準姿勢應該是什麼樣的……全國婚俗各異,要想問不住、難不倒,就得經過系統化學習。”

相比於伴郎“活躍氣氛”的核心屬性,謝宇科認爲伴娘的工作則“更操心”,有時要陪着新娘試婚紗,還要佈置婚房、吹氣球、做鞋盒,婚房遊戲也是伴娘來安排。伴娘手冊長長的清單裏都是看似細枝末節,實際卻無比重要的小事。對很多還在校園的女生來說,想要把伴娘做得“職業”,難度不亞於任何一門選修課。

謝宇科的婚伴團通過從媒體平臺吸納和親友之間相互介紹逐漸壯大了起來,現在儲備人員已經達到5萬多人,伴娘與伴郎的數量比約爲100:1,這些婚伴覆蓋了國內各個省份及地區,目前平臺成交量已有近千次。

另外,謝宇科也考慮到做婚伴的安全問題,僅僅實名認證是不夠的,“我們決定通過‘實名認證+手機定位+強制保險’的三重保護來保障婚伴的人身安全”。僱主不僅需要自己的實名認證,還要上傳酒席訂單、婚慶相關訂單、結婚證等材料,同時給婚伴購買相關保險。

從0到1,半年的時間,謝宇科把“職業伴娘”推到了人們的眼前,吸納了數萬的伴娘儲備,幫助近千對新人完成了理想中的婚禮,也把自己這個“職業伴娘”的標籤擴大,讓社會更加認同“租賃伴娘”。

現在,謝宇科的伴娘之路越走越閃亮,很多製片人也正在將她的故事拍攝成紀錄片,讓更多人知道做伴娘這條“致富路”。《這也能賺錢》系列紀錄片就記錄了她的低成本創業故事,並告訴年輕人,面對時代的大考,謝宇科給出了不太一樣的解題思路。豹思影視製片人郭思媛就曾這樣評價謝宇科:“透過她,我們覺得這些年輕人都是很務實的,而且對於未來新職業的發展也充滿信心。腦子靈活且不怕喫苦,並且也都是抱有推動行業、關懷社會的初心。”

謝宇科和男友尹元輯也是在一場婚禮上認識的,她是職業伴娘,他是職業伴郎。他倆即使參加了這麼多場婚禮,依然對自己未來的婚禮充滿期待,按照他倆的話來說,“每一場婚禮都不是套路式的簡單重複,更不會越做越麻木,也許這就是捨不得起點的美好吧”。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牟昊琨 實習生 喬玉兒 劉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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