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上海虹橋國際機場停機坪上的C919飛機。圖/新華社

5月28日，國產大飛機C919在全世界的關注下順利完成全球商業首航。

中國民航商業運營國產大飛機正式“起步”，C919的“研發、製造、取證、投運”全面貫通，中國人乘坐自己大飛機的夢想照進現實。歷史會永遠銘記這一刻。

大飛機制造背後強大的產業鏈和價值鏈

C919開始商業運行，是中國民航、中國國產幹線客機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預示着中國成功實現了從0到1的突破，打開了波音和空客壟斷的一個缺口。

大飛機制造是現代製造業的一顆明珠，全面衡量一個國家綜合國力和國際競爭力，背後是強大的產業鏈和能夠帶動上百個工業門類的價值鏈。航空製造業被稱爲“現代工業之花”，一架大飛機由幾百萬個零部件組成，是涵蓋工業門類最多的高端製造項目，技術門檻高、研製週期長、系統複雜，需要來自全球上百家供應商的共同協作。

大飛機產業是典型的資金、技術和資源高度密集型產業，各種高新技術高度集成，具備產業鏈長、輻射面寬、連帶效應強、技術擴散率高等鮮明特點。大飛機不僅是一個產品，更是一個平臺，大飛機研製本身就是典型的系統工程，僅僅設計、製造、試驗試飛三大環節就需要複雜全面的配套產業，屬於典型的“投入1元錢帶動幾十元”的高價值鏈產業。

大飛機項目涵蓋飛機設計集成、總裝製造、新材料、高端製造、動力系統、電子設備、自動控制、信息技術、運營維修、高端服務等衆多領域。大飛機零部件、機體制造、機載系統、總裝集成等先進製造環節，能帶動幾十個乃至上百個產業，技術擴散率高達60%。

此外，大飛機研發，不僅僅是高端製造的推動劑，也是基礎科學深化研究的催化劑，將大幅度提高流體力學、固體力學、光學、聲學、計算數學、熱物理、化學、信息科學等一系列基礎科學研究水平。除了製造環節外，大飛機研製還能帶動上下游學科教育、交通運輸、公共管理、市場營銷、現代服務、高端物流等，輻射帶動效應達到1：10以上。

大飛機制造核心環節主要包含原材料及零部件、機體制造和機載系統。原材料及零部件環節包括金屬材料、複合材料的製造以及標準件、機加件等涉及幾十個產業。機體制造包含機頭、前機身、中機身、中後機身、後機身、機身/中央翼、副翼、平尾等部段，每一個部段都涉及5個左右產業，需要3個以上主要廠家參與。機載系統包括動力系統、機電液壓系統和航電系統，每一個系統研發製造，都需要院校、科研單位、上下游企業共同參與。

其中，航電系統中的綜合顯示、飛行管理、通信導航、綜合監視、大氣數據測量、飛行記錄和機載維護，以及機電系統中的燃油、機輪剎車、環境控制、生命保障和所有二次能源管理分配等系統，都是複雜的產業鏈，目前國內在不少領域都難以獨立完成，還需要依賴西方。特別是航空發動機這個大飛機心臟，僅僅一個子系統，就涉及數十個相關技術領域，產業鏈覆蓋了幾乎所有產業。

全球大飛機制造商將形成“三足鼎立”格局

C919商業首飛和量產，全球大飛機制造商將形成“三足鼎立”格局。國際民用航空被歐洲空客和美國波音公司長期壟斷的格局將被打破。C919有望與空客、波音形成三足鼎立新格局。

大飛機不僅僅產業鏈帶動能力強，而且處於價值鏈的高端，屬於最具潛力的一個增長極。數據顯示，未來20年，全球將有超過4萬架民用客機交付，價值超過6萬億美元，僅我國航空市場就將接收9000架新機，價值約1.39萬億美元。

C919單價爲0.99億美元（約合6.53億人民幣），未來，C919平均年銷售額約爲678.9億元，圍繞C919的線下商用及量產，大飛機產業鏈整體孕育萬億空間。

大飛機研發製造，是一個價值鏈高鏈條產業，僅僅C919就帶動了我國5大類、20個專業、6000多項民用飛機技術發展。例如，一個不太起眼的飛機起落架，是特種鋼鐵，每年的產值過億元。C919飛機使用了碳纖維復材、第三代鋁合金、鈦合金三種主要新材料，而這些新材料的市場潛力都在千億元以上。

波音、空客等航空巨頭的研究表明，客機銷售每增長1%，對國民經濟的增長拉動爲0.714%，這也是美國始終守住航空製造不放，歐洲不惜鉅額虧損也要研發空客的基本原因。

美國的經驗表明，一個航空項目10年後給當地帶來的效益產出比爲1∶80，技術轉移比爲1∶16，就業帶動比爲 1∶12。美國在大部分產業外移背景下，堅持留下波音，就是爲了守住高端製造，維護美國製造競爭力。波音已經成爲美國製造的最後榮耀，也是美國絕對不能容忍倒閉的企業。就算波音遇到了嚴峻挑戰，股價一度暴跌，甚至到了倒閉的邊緣，美國政府還是不遺餘力地拯救，這就是由航空產業巨大價值鏈決定的。

大飛機價值分佈符合“微笑曲線”。按照大飛機自身價值拆分，機體制造、發動機、機載設備分別佔比30%-35%、20%-25%、25%-30%，其他系統如內飾等佔比10%-15%。因此，總體上價值鏈最高的就是前端的研發設計、發動機製造、關鍵零部件製造等領域，以及位於後端的營銷、售後服務等管理和信息密集型產業，而中間的一般零部件製造、整機組裝環節技術壁壘較小，價值鏈低端。

▲5月28日，C919首個商業航班東航MU9191安全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圖/新華社

對中國高端製造的突破發展起到極大帶動作用

目前，C919供應商共有239家，其中國外供應商104家，美國供應商數量最多，共51家；國內供應商122家，其中國有企業67家。此外還有中外合資企業13家。隨着國產化的提速，預計國內供應商數量將不斷增加。

以C919 爲代表的大飛機產業或呈現機體及集成系統—機載設備—發動機的國產化替代路徑，給相關產業帶來一個巨大的發展空間。

總之，C919大飛機是中國複雜產品系統產業的全球價值鏈升級的一個成功嘗試，在技術研發能力升級、產品市場戰略升級、組織運營網絡升級、國際規則參與能力升級等方面都實現了重要突破。

大飛機項目的成功也將極大提升中國的複雜產品系統技術研發和複雜系統集成能力、規模化生產和市場風險防控能力、全球生產網絡中的參與和治理能力等，對於中國在其他高端製造領域的突破式發展將起到極大的帶動作用。

大飛機研發既需要對各類複雜子系統進行技術集成，又需要對各參與主體進行信息集成。相關企業需要全面掌握各子系統的頂層技術設計和集成，實現複雜產品系統技術模塊的分解與重組，要實現系統的多層級分解，統籌技術分工，解決一系列技術對接、協同作用的難題。系統集成解決能力提升，將會增強企業全鏈條競爭能力，進而總體上提升中國的全球競爭力。

目前，C919已經接到了1200多架的訂單，每年能生產150架左右，僅僅機體制造產生的價值就超過每年180億元人民幣，按照通常的效益比，其帶來的價值總效益應該是超過1000億元人民幣。C919 大飛機國產化率已達 60%，未來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這也是未來我國一個重要的增長極。

在我國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大飛機項目成爲了一個核心突破點，未來發展值得期待。

特約撰稿人|謝飛（學者）

編輯|柯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