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樂琰

坐在咖啡店,聽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沈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從事旅遊業十多年,原本在一家專做出境遊產品的旅遊企業擔任管理工作的他,因爲疫情而無奈選擇了轉行。就在今年2月初出境遊恢復,這讓沈攻內心又重燃了對旅遊業的希望之火。幾乎沒有經過太多的考慮,他就重返了旅遊業。

疫情三年,有太多的旅遊業者經歷了煎熬,有些人堅持至今,有些人黯然離場。今年旅遊業復甦明顯,春節、五一和端午的假期旅遊井噴,部分假期內的出遊人次甚至趕超2019年同期,這都讓旅遊從業人員感慨“春天”終於來了。

第一財經記者近期回訪了部分在疫情期間接受過訪問的旅遊業者,發現像沈攻這樣迴歸旅遊業的人不在少數,還有一些始終堅持在旅遊業的創業者也在今年尋找新亮點。

放棄高薪諮詢業,迴歸旅遊業

數月前,第一財經記者採訪過沈攻,他給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低調而積極。雖然他很少顯擺自己的業務能力,但其實從業十多年的他在行業內頗有口碑。

從事旅遊業是因爲沈攻熱愛旅遊,在他看來,可以做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是很幸福的,多年來他帶團去了非洲、歐美甚至是極地等全球各個旅遊目的地,然而正當其自豪於自己的足印遍佈全球時,疫情卻給出境遊按下了“暫停鍵”。沈攻在堅持了一段時間後,由於所在企業難以支撐,他只能無奈轉行。

“我離開旅遊行業後,去做了諮詢公司的工作。如果單從收入而言,諮詢公司更高,而且相對也比較穩定。但是從內心而言,我感覺做諮詢業務的時候是沒有職業規劃的,總覺得格格不入。可是出境遊不恢復,我也沒有辦法。”沈攻表示。

終於,在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左右,沈攻的“老東家”決定要重啓業務,原本該公司有240人左右,計劃先召集回20%左右的核心員工,把業務架構先重啓。“當時出境遊是停止的狀態,我們出境遊板塊99%的人都轉行了,召回人員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我是非常期待的,因爲我一直很熱愛旅遊行業,關鍵是我十多年的職場人脈和工作技能都在旅遊行業,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決定迴歸旅遊業。在今年2月初等來了出境遊恢復的好消息後,3月我就重回旅遊業,在那一刻,我有一種久違的輕鬆感。”

3月迴歸旅遊業後,沈攻主要的工作就是帶出境遊團隊和擔任領隊主管。沈攻目前大多是走中東非洲路線,集中在埃及、阿聯酋等。

談及迴歸旅遊本業的心情,沈攻用“平靜”來形容。“出境遊暫停了3年,現在重啓的時候會發現有不少難點。比如現在海外市場的供應商缺失了很多,以前我們有很多供應商可選擇,包括當地的餐廳、酒店和地接導遊等,整體的價格可以有所控制。可是疫情3年使得很多當地華人旅行社和接待團餐的餐廳業務停滯了。尤其在海外,不少華人除了旅遊和餐飲,還有其他生意,他們的其他生意如果尚可的話,就不會想回歸旅遊業,這就造成供應商匱乏。就拿我們公司來說,我這個部門同事的迴歸率大概50%,還有50%的原同事有自己創業的,也有做其他行業銷售的。加上俄烏衝突的影響,海外一些旅遊目的地的各類成本上漲,地接和餐飲等也提升了報價,國際航班也並未全面恢復,所以有些出境遊產品的漲幅可達60%~100%。”但沈攻同時表示,“接下來我會帶團去歐洲,雖然已經去了很多次,可是每一次帶團我都還是很期待。”

堅持如一,擺正心態

和中途離場又返場的沈攻不同,春秋旅遊導遊曹奇屬於堅守者。上海大學旅遊管理專業畢業後,曹奇一頭扎入旅遊行業,至今都未改行。

從2006年入職春秋旅遊歐美部開始,曹奇的主要工作就是帶歐美和中東旅遊團。同樣地,疫情來襲,曹奇所有的出境遊業務暫停。但曹奇堅持了下來,他從未想過轉行,並且始終堅信旅遊業會有復甦的一天,關鍵在於耐心等待。今年2月出境遊恢復後,曹奇成爲第一批帶出境長線遊團隊的領隊之一。第一財經記者近期聯繫到他時,他還在海外帶旅遊團。

“回想2019年,一年365天,我有200多天都在外面帶團。出境遊一停就是3年,去年我做本地微遊,基本是2天一個微遊團,其實還算不錯。旅遊業是脆弱的,一旦發生情況就會直接受挫,我們的業務也會跟着坐‘過山車’,所以一定要把心態放平。”曹奇說道。

今年年初,曹奇和同事們已經在籌劃準備出境遊業務的重啓,雖然當時不知道具體的恢復時間,但準備工作要做好。具體的工作包括在公司層面做產品規劃,做境外資源整合,以及海外合作方的回訪、餐廳、景點等,這些都需要提前溝通。今年2月,還做了導遊線上培訓,尤其是西歐、中東歐的培訓等。果然,在2月初出境遊恢復後,春秋旅遊成爲首批快速發出首發團的旅遊企業之一,而曹奇也在當月帶團出發去了埃及。

“確定出境遊恢復的一剎那,我的內心是激動中帶着平靜。我們通過2~3周左右時間收客人,有一種久違感。我曾經帶團去埃及30多次,也曾經嘗試過一個月30天都在外面帶團,我不怕累,但這次重啓出境後,我們面臨很多問題。比如價格上漲,畢竟現在海外地接、酒店、用車和餐飲都漲價了,很多時候高價也未必找得到合適的供應商,有很多海外線路漲價30%~40%都屬於正常。”曹奇表示。

與此同時,曹奇還發現,不少客人的購物消費預算下降了。“正是因爲出境遊的大交通、酒店等硬性團費成本上漲了,所以消費者留給購物等方面的預算就少了。而且經過了疫情後,更多的遊客會比較注重精神愉悅,而不是純購物的需求。這也是我們從業者需要注意的,比如在線路設計方面需要做出調整,以做出更符合消費者需求的產品。”曹奇表示,自己目前還在海外帶團,估計幾天後返回上海,屆時暑期遊市場值得期待。

創業者轉向線上

與曹奇一樣,苗延南也堅持了下來,疫情3年,他並未離場,但不同的是,他是上海蓮花之旅旅行社有限公司(下稱“蓮花之旅”) 創始人和邊疆網絡科技(上海)有限公司CEO。作爲創業者,他不能只顧及自己,他更需要照顧到整個企業和人員的發展。

蓮花之旅是旅遊產業批零體系中的批發商角色,主要偏資源採購並對接其他旅行社進行統一組團,所涉遊客量較大,薄利多銷。通常光一個週末,苗延南就可以接到5000多名遊客的業務。然而疫情讓他的業務一下子受挫。

後來苗延南賣過土特產,好的時候土特產日均營收十幾萬元不在話下。可是這並非苗延南的本意,在他看來,還是需要將旅遊主業保住。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後,他發現在線進行旅遊產品分銷是非常好的道路。

“經過疫情後,大家都可以看到線上的增長,比如直播或短視頻渠道對於產品的拉動。就我自己的業務而言,我目前線下旅行社業務是2019年的70%~80%,屬於下滑的,而抖音新媒體渠道的業務在今年則是明顯增長,今年上半年我線上渠道的整體業務量已經超過了去年全年的業務量。”苗延南在其上海的辦公室,頗爲自豪地描述着今年不錯的業績。

今年旅遊業復甦明顯,就在近期,經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綜合測算,端午假期國內旅遊出遊1.06億人次,同比增長32.3%,按可比口徑恢復至2019年同期的112.8%;實現國內旅遊收入373.10億元,同比增長44.5%,按可比口徑恢復至2019年同期的94.9%。

而在苗延南看來,疫情三年給他最大的啓示就是做好線上業務。在今年旅遊出行人次大增的情況下,很多的購買來自線上,因此必須把抖音等線上渠道開拓好。

“疫情讓更多的遊客把消費習慣放到了線上,於是我專門成立了團隊去運營線上業務,甚至是給我們的合作伙伴做線上運營,我們成爲短視頻平臺的運營和分銷商,給我們的合作伙伴帶來流量和商業轉化。我現在70%的業務都是自由行,線上分銷非常重要。”苗延南透露。

如果說疫情期間是謹慎維持,那麼現在的苗延南就是大刀闊斧地前行。爲了進一步在全國開拓業務,苗延南今年特意增設了北京和重慶的分公司,同時他開始篩選客戶羣體。“疫情過後,其實很多遊客的消費是更謹慎的,所以我就壓縮了產品數量,從40多條路線產品壓縮到20條,因爲在我看來,過於低價的產品不是我的目標,我要抓住的是那羣中高端客戶,這羣相對高消費的客戶會對於高端度假、高星級酒店單品有購買力,而這也是我們今後在線上會大力推廣的。”苗延南這樣認爲。

“比起去年,今年開心忙碌的同時也有煩惱。業務拓展後,需要招聘新人加入,尤其是線上業務,我希望由更多的年輕人來做。然而在實際招聘時我卻發現,真正合適的大學生並不多。比如我們這個行業最基本的就是喫苦耐勞,可是現在很多年輕人做不到這一點,一到週末就找不到他們了。經過一段時間的面試和考察,最終能用的新人可能就一半左右。而且我作爲老闆,有時候還需要給這些年輕員工提供情緒價值,那誰給我提供情緒價值?”說起招人的煩惱,苗延南顯現出一絲焦慮,他拿起辦公桌上的煙,點燃並吸了幾口。

“有時候我內心也很焦慮和孤單,作爲創業者,我需要顧及整個企業的人,還要看好業務大盤。在我辦公室掛着我自己寫的‘靜心’書法,也是對自己的勉勵吧。創業不易,做旅遊業更不易,我希望可以一路堅持,今年下半年業務拓展後能獲得更多商機。”苗延南對第一財經記者如是說。

(文內沈攻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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