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退秋澄气转凉,日光夜色两均长

文/谈正衡

不知是一场雨还是别的什么,就把秋天分了。秋分,二十四节气中第十六个节气,此时太阳到达黄经180度。《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分者平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春分秋分,昼夜平分,各十二个小时。

春分、夏至、秋分、冬至,都是四季居中的几个内涵丰盈的大节,每个对应的时日里,天子要率群臣到郊野祭日、祭地、祭月和祭天,跪拜祝祷,巡田问苗,饮宴卜岁,一桩桩做下来哪都不能少。那时祭月节定在秋分,不过这一天不一定都有圆月朗朗。而祭月看不到最好的月亮,岂不大煞风景?后来,才将中秋提升上来做了祭月节。到了秋分,就不打雷了,小虫子开始思谋如何钻进泥土,筑自己冬眠的窝。北地的冷,从天空某一角里探出头笑了。床上凉席早已抽去,换上薄被。这一天,有人继续做竖蛋试验,和半年前春分时玩的一样:拿一个鸡蛋,屏气凝神在桌子上把它竖起来。大家嘻嘻哈哈,你也来试我也来试。

乡村很有些清秋的味道了。清晨,草地上缀满晶晶珠露,踩过后会留下一行鲜青的脚印。单晚稻已收割,抢晴耕翻土地,左一锄,右一锄,两锄刚好是畦子的宽度。一条条畦子捞起来,准备播种油菜、麦子。新翻的泥土潮润黝黑,像浸了油,弥漫着一股特有的芳香。日光夜色两均长,秋分时节加紧忙……茬茬相接的农事,被节气打磨得无比匀净清爽,就像这一条条称心贴意的畦子一样。

遍地桂花开放,空气中弥漫着甜润的醇香。桂花很小,小到只有半粒稗壳大,四片厚瓣围着几丝细蕊,初开时嫩黄,以后逐变为金黄。数十朵这样的小花,成丛成簇聚生于叶腋间,静静地开,悄悄地落。

树下铺两条被单,再拿竹竿轻拍慢打,不多时就能收获一筲箕落花,用蜜糖腌渍起来,就成糖桂花。搓元宵、蒸枣团时,馅里只须加一点,便满口甜香。这以后,都是一连串晴空万里的日子,要不怎叫“秋高气爽”呢?抬头看看气象阔大的天空,白云悠悠飘浮,不时飞过成群结队的鸟儿,俯冲向你,然后优雅地转身高扬而去。天黑后,轮到夜虫开唱了。月隐星淡,周遭虫子清唱此起彼伏,越发地送来清凉。纺织娘通体翠绿,像一个侧扁的豆荚,因为头较小,肚子就显得特别大。“唧唧——唧唧”“轧织——轧织”,叫声很像谁家院落里织布机响。要是有许多只虫子一齐叫,如潮声一片,让人感到的确到了织寒衣的时候。次日一早,把小笼子托在掌心里,看着里面肥肥绿绿时不时叫上几声的虫子,煞是开心。当纺织娘在胖鼓鼓的青毛豆上啃出一个小小残缺时,太阳升高了。它似乎没什么心数,只要喂饱了就特别爱叫,白天也叫,似要不负一世韶光。又一个暮色降临,天井上方的星星初现了,朦胧的老屋里飘浮起一片“轧织——轧织”的叫声,特别有着神秘色彩。秋分寒露夜,一夜冷一夜。连晴之后,又落了一场雨,秋便往深处去了。

(本文节选自《节气的呢喃与喊叫》)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特约选稿:杨小霜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涌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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