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宇輝的去留問題上，俞敏洪給出了答案。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趙東山

編輯｜李薇

俞敏洪真的二選一了。

12月16日上午，東方甄選發佈人事任免通知，俞敏洪兼任東方甄選CEO，免去孫東旭東方甄選執行董事、CEO職務，即日生效。

過去幾日，因爲董宇輝“小作文”事件，東方甄選連日陷入負面輿情中。

東方甄選在抖音的官方賬號的粉絲數從12月9日的3116萬人掉到2866.4萬人，掉粉超過200萬人。截至12月15日收盤，在港股上市的東方甄選股價單週跌幅接近22%，總市值縮水至266.44億港元。東方甄選小編可能都不會想到，自己有關“小作文”的置頂評論，會一步步將東方甄選推向泥潭。

12月15日，針對近期爆發的輿論，東方甄選相關負責人曾回應，這暴露了東方甄選在網紅模式和產品路線兩種模式之間的衝突。該負責人表示，“堅守產品路線，無疑是東方甄選回應質疑的最好選擇。正如一些網友所說，不管口水戰走向如何，導致品牌方拿出更優惠力度答謝消費者，這對廣大網友來說就是好事。”

不過，12月15日晚，東方甄選直播間主播天權的偏激言論再次引發網友熱議。

天權直播時表示：“來都來了，趁着被拉黑之前你先把三張券用着。我們很多東西都是貼錢賣的，搞垮我們就買呀。你想搞垮東方甄選特別簡單，你在取關、被我們拉黑之前你先買一單，就等於對我們造成了雙倍的傷害。”

12月16日凌晨，東方甄選抖音官方帳號更新簽名：東方甄選，今天暫時停播，閉門思過，敬請大家批評！俞老師在帶領大家進行檢討。

從各種動作推斷得出，過去的一週，俞敏洪和東方甄選高管們過得並不太平；而過去的一晚，他們甚至可能都沒休息，連夜做出了最終的決策。

目前看來，在這場在外界看來的“二選一”中，董宇輝“勝利”了。他也似乎會安全地留在東方甄選。

正如12月15日下午，高途CEO陳向東在接受《中國企業家》等媒體採訪時所講：“董宇輝是不會獨自創業的，他和新東方以及俞老師的情感很深，我覺得他目前最好還是在新東方。”

爭奪董宇輝

董宇輝的“小作文”風波，看似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潛藏在背後的核心是，董宇輝作爲頭部主播與東方甄選的內部矛盾在難以調和。海豚社創始人李成東告訴《中國企業家》，此次危機的核心本質是“董宇輝的利益分配問題”。

過去數日，多家公司向董宇輝拋出橄欖枝。

羅永浩12月15日下午通過“羅永浩的闢謠號”微博發表了自己對董宇輝事件的看法。他表示：“在個人積累和時代機遇剛好契合迸發巨大能量的寶貴時刻（這個機會窗口應該不會很久，下一個什麼時候來也沒人知道），真的沒必要再浪費生命去打工了。”他還提出，“如果董宇輝老師本人想創業，我很願意跟一些做投資和做企業的朋友們攢一個局，支持他順利創業。”

隨後，京東也加入其中。12月15日晚間，一張網絡流傳的截圖顯示，京東人力副總裁已拿着劉強東的親筆簽名信前往陝西招募董宇輝，不過此事最終被董宇輝親自否認。董宇輝表示：“不屬實，目前沒有接觸任何公司。”

高途董事長兼CEO陳向東則告訴《中國企業家》：“董宇輝確實一個超級難得的人才，甚至可以說造就了一家公司，做直播電商誰不希望有宇輝這樣的超級明星呢？但在這個時點上，別說主動去挖董宇輝，就算是動這樣的念頭，都不是人該做的事情。”

三隻羊集團負責人小楊哥在直播中表示：“別說什麼挖了，哪個公司不想要啊，真是人才中的人才，誰不喜歡誰不愛啊，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我還是很敬佩他，不只我敬佩，是很多人都敬佩他，知識的力量！”

董宇輝與東方甄選的矛盾，也暴露出頭部主播與公司的關係平衡問題，在此前李子柒和微念已經有過類似的事件。

在談及如何處理超頭部主播與公司之間關係時，陳向東告訴《中國企業家》：“如果是絕對的頭部主播，第一，最好是好好地在乎他；第二，把利益給夠；第三，看他還需要什麼？給他就行了。人和人之間最本質的意義是交換，“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利益，要麼就是權，要麼就是名，要麼就是錢，把這東西弄清楚了，我覺得就沒問題。”

孫東旭犯的錯

被免職的孫東旭，本可以成爲新東方歷史上最濃重的一筆——

在東方甄選董事會中，孫東旭高居第二，不僅是俞敏洪最重視的左膀右臂，也是東方甄選薪酬最高員工，據稱1069.03萬元薪資遠超俞敏洪的800萬元。

2007年，孫東旭從南開大學計算機系畢業進入新東方，曾先後擔任合肥新東方學校校長、新東方中國西北區區域總裁等職務。跟隨俞敏洪16年，孫東旭從一名普通講師做起，2019年成爲新東方在線（東方甄選）執行董事、CEO。

“雙減”重壓之下，俞敏洪把直播作爲新東方轉型的試水業務，孫東旭毅然擔負起此重任。也是他留下並說服當時迷惘的新東方英語老師董宇輝轉型爲主播，最終帶領東方甄選從零開始，成就了董宇輝和東方甄選，併成功實現了新東方的世紀大轉型。

但回顧此次東方甄選“小作文”事件，關鍵的引爆點就是孫東旭此前的回覆。

12月12日晚，孫東旭在直播間回應“小作文”事件。他表示，首先要批評小編團隊，工作有情緒、溝通方式不恰當。董宇輝情緒受到影響，因此10日臨時決定不進行直播。他還對粉絲提出的“公司爲什麼虧待宇輝”的問題進行了回應：“公司對董宇輝貢獻認可，其待遇上沒有虧欠，其年薪不止網傳的幾千萬，那只是宇輝收入的一部分。我們公司一直在用實際行動，表達對宇輝的高度認可。”

正是孫東旭的這次公開回應，再次引發巨大輿論爭議和董宇輝粉絲們的不滿：第一，孫東旭說“開會”講一下的表達，被指以訓斥態度教育東方甄選粉絲；第二，作爲公司CEO公開曝光董宇輝“年薪不止幾千萬”，被指是不職業的行爲；第三，反對粉絲“飯圈”文化被指是給董宇輝粉絲扣帽子。

如今，是非功過換來的只是一紙罷免，孫東旭因爲自己的“不恰當”被免去東方甄選CEO的職務。

潑天富貴接盤後

短短一週，東方甄選掉粉數百萬，都流向了哪裏？高途佳品必在其中。

高途佳品是高途在2022年11月16號推出的新業務，陳向東親自擔任CEO，親自面試和培訓每一個員工，最高峯時，高途佳品有270人，但因爲嘗試一段時間後一直沒收到特別大的正反饋，一些員工離職，目前只剩下100多人。

但過去數天，陳向東領導的高途佳品直播間確實迎來了“潑天的富貴”。因爲東方甄選內部的輿論危機，董宇輝的粉絲以及東方甄選的粉絲們紛紛跑到高途佳品直播間助攻。

12月14日當晚，高途佳品直播間首次實現同時在線人數接近18萬，粉絲數達到111.8萬，單日成交GMV突破1000萬，一度躍升成爲抖音帶貨榜第一。

與此同時，陳向東的朋友圈炸了，衆多供貨商紛紛找到他，表示想上高途佳品直播間，建立長期的合作聯繫。陳向東也沒想到，高途佳品嚐試一年多，從一個沒什麼人關注的直播間，突然一夜間“一飛沖天”。

陳向東這幾天太忙了。他凌晨3點多才能睡覺，太多面向未來的決策需要去做，太多信息需要回復，他被問的最多的問題是——“高途會挖董宇輝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董宇輝確實一個超級難得的人才，甚至可以說造就了一家公司，做直播電商誰不希望有宇輝這樣的超級明星呢？但在這個時點上，別說主動去挖董宇輝，就算是動這樣的念頭，都不是人該做的事情。”陳向東12月15日向《中國企業家》回應。

陳向東曾在新東方工作超過14年，用他自己的話講，把青春都獻給了新東方，對新東方非常有感情，對俞敏洪老師也亦師亦友很多年。在東方甄選和俞敏洪有難的時候，顯然他不能落井下石。

事實上，剛成立高途佳品時，陳向東也遭受過質疑，很多人勸他要不關掉得了，別跟自己較勁。業務不起色的時候，員工情緒也很低落，陳向東最擔心員工離職，“如果做事情永遠都是負反饋，就會有很大壓力，動作變形，做出錯誤的決策，對周圍人做出過激反應，最終產生破窗效應。”陳向東講道。

經歷了狂歡的一夜，陳向東明顯感覺到高途佳品的員工們變得興奮，腰板也更直了，笑容都起來了。他一直信奉一句話，帶團隊打贏勝仗就是最好的團建。過去一年多時間，他一直堅信直播帶貨是偉大的機會，“抖音幾萬億GMV規模，你拿到其中1%就是很大的機會了。”因此，他總跟朋友和高管說，再給我點時間。

如今，高途佳品暫時接住了東方甄選戲劇般外溢的流量。但這樣的繁榮能持續多久？等到高途佳品長到一定規模，會不會同樣會被這樣的流量反噬？陳向東當下的思考和麪向未來的決策是什麼？

對此，陳向東表示，高途佳品直播間的人氣絕對不會回到之前的狀態了。此外，他強調，不要關注別人做了什麼，多關心用戶和粉絲，把他們的問題解決好了，高途佳品的未來就不可估量，“現在我關心兩件事：第一個是我們的品是不是最好的品；第二個是小夥伴們怎麼給客戶解決問題，這是最重要的事了。

而針對董宇輝是否會肚子創業這個問題，陳向東回答：“董宇輝不會獨自創業的，我覺得他和新東方以及俞老師的情感很深，我覺得他目前最好還是在新東方。”同時他表態：“第一，我們肯定不會去挖董宇輝；第二，當然我們也挖不動董宇輝；第三，董宇輝是需要大家愛護的；第四，別添亂，你多幫助。”

今天，在董宇輝的去留問題上，俞敏洪給出的答案，和陳向東的判斷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