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尹靖霏

生豬企業水深火熱的日子還未結束。作爲福建“豬王”，傲農生物（603363.SH）控股股東和自己都要面臨破產重整，甚至還有可能失去上市公司的地位。

3月8日收盤，該股股價跌去3.33%，報4.07元/股，市值爲35.42億元。而公司在2022年7月市值巔峯之際還達210億元，距離市值最高點，這匹曾經的黑馬已經跌去83%。

雙雙面臨重整

作爲傲農生物控股股東，漳州傲農投資有限公司（原名稱爲“廈門傲農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傲農投資”）於3月7日登上公司的公告欄。

春節前夕，作爲債權人，福建大舟建設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舟集團”）對公司控股股東傲農投資提出重整申請，3月7日盤後傲農生物公告，這一重整申請於3月7日被福建省漳州市薌城區人民法院裁定受理。

在公司控股股東破產重整受理之前，2月2日作爲上市公司，因未按期清償到期債務且明顯缺乏清償能力，傲農生物也被大舟集團申請預重整。

此後傲農生物的預重整還在推進中：

•  2月5日公司收到法院送達的通知書及決定書，漳州中院同意對公司啓動預重整， 並指定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擔任公司預重整期間的臨時管理人。
• 2月7日公司收到漳州中院送達的通知書，通知公司債權人應於2024年3月31日前向臨時管理人申報債權，並提供相關證據材料。臨時管理人於同日向公司債權人發出債權申報通知及債權申報指引，請債權人及時申報債權。

傲農生物自顧不暇

作爲曾經的行業黑馬，傲農生物已經連續3年虧損。

2021年歸母淨利虧損15.2億元，2022年繼續虧損10.39億元。2023年虧損額持續擴大。

據傲農生物發佈的2023年度業績預告顯示，公司預計2023年歸母淨利爲-30億元到-36億元。最近3年虧損額合計虧損最高將近62億元。

對於2023年持續虧損，傲農生物解釋，主要原因是2023年豬價持續低迷，商品豬銷售均價14.38元/公斤，較去年同期價格18.66元/公斤，降低22%， 對公司經營運營資金產生重大影響。

爲了緩解資金壓力，公司從下半年開始，提前出欄生豬，肥豬出欄體重偏低，全年肥豬出欄體重97.97公斤；同時主動關停部分效率低下豬場，產生部分關停損失，導致生豬養殖業務出現較大虧損。

“屋漏偏逢連夜雨”，虧損背後公司債務已然壓頂。

根據財報顯示，截至2023年三季度，傲農生物資產負債率高達89%。其中，流動性負債合計爲115.5億，在這超百億元的流動性負債中，僅短期借款就達到了40.51億，應付票據及應付賬款達39.18億元，而當期傲農生物的貨幣資金只有約3億，已經遠遠不能覆蓋流動性負債了。

債務高壓下，今年以來傲農生物已披露多次債務逾期公告，且逾期規模還在擴大。傲農生物稱，截至2月17日，公司在銀行、融資租賃公司等金融機構累計逾期債務本息合計約17.17億元，佔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淨資產的68.59%。截至2月25日，這一數字已經漲至約19.73億元。

訴訟額也快速上升。

2022年11月至2024年2月7日，公司累計涉及訴訟（仲裁）金額爲22.51億元。2022年11月至3月6日累計訴訟（仲裁）金額31.57億元，佔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淨資產的126.08%。今年以來僅3月1日至6日僅6天時間公司新增涉及的訴訟、仲裁案件就達52筆，涉及金額達5.32億元，佔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淨資產就超過20%。

傲農生物上市將近8年，大概率將披星戴帽。

在2023年9月末公司淨資產還近18億元。今年2月28日，公司稱，預計2023年度期末淨資產爲負值。根據上交所規定，“最近一個會計年度經審計的期末淨資產爲負值，或追溯重述後最近一個會計年度期末淨資產爲負值”，公司股票 2023 年年度報告披露後可能被上交所實施退市風險警示。

實控人身家不保

公司實際控制人系吳有林，他通過傲農投資和廈門裕澤投資合夥企業（有限合夥）（現更名爲漳州薌城百瑞投資合夥企業（有限合夥），下稱百瑞投資）2家公司控制上市公司。

2022年傲農生物實控人股權情況，圖源：公司年報

履歷顯示，吳有林於1978年出生，畢業於江西生物科技職業學院。剛畢業吳有林就職於大北農（002385.SZ），2010年大北農上市之際就是十大股東之一。此後，33歲的吳有林離開了大北農，成立了傲農生物的前身“福建傲農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主營業務爲飼料生意。

2014年傲農生物涉足生豬養殖行業，2019年之後傲農生物搭乘行業的東風迅速擴張，市值也從剛上市時的不到30億元一度表飆漲至210億元，被外界視爲養豬黑馬。吳有林藉此以36億的財富，位列2019年胡潤百富榜第1148位。

然後在行業週期下行之際，如今的吳有林其持有的股份幾乎被凍結。

3月6日公司公告稱，控股股東傲農投資的股份已被全部司法凍結。

• 公司控股股東傲農投資持有本公司股份總數爲2.66億股，佔公司總股本的30.58%。截至3月6日，傲農投資被司法凍結和司法標記的股份數佔其所持股份數的100%，佔本公司總股本的30.58%。

作爲上市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吳有林的身家也面臨不保，其所持股份被凍結。

• 3月6日公司披露，吳有林持有本公司股份總數爲8972萬股，佔公司總股本的10.31%。截至3月6日，吳有林所前述所持有的全部股份被司法凍結和司法標記。
• 同時，傲農投資、吳有林及其一致行動人百瑞投資、吳有材、傅心鋒、張明浪、郭慶輝合計持有本公司股份總數爲3.94億股，佔公司總股本的45.29%。截至2024年3月6日，傲農投資、吳有林及其一致行動人合計被司法凍結和司法標記股份數累計爲3.56億股，佔其合計持股數量的90.29%，佔公司總股本的40.89%。

圖片來源：公司公告

該公司稱，綜合考慮近期傲農投資、吳有林部分股份被司法凍結和司法標記及控股股東被債權人申請重整等事項，後續傲農投資和吳有林持有的公司股份情況可能面臨較多變化，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相關變化可能導致公司存在控制權不穩定的風險。

白衣騎士何處尋

面對上市公司和控股股東的破產重整，誰又願意充當其中的“白衣天使”？事實上，此前傲農生物曾多次自救，但要麼效果甚微，要麼中途“夭折”。

• 2023年5月，吳有林和傲農投資宣佈5億元資金對傲農生物進行財務增資。
• 2023年7月 漳州國資所屬的漳州金投集團有限公司，通過協議轉讓方式取得傲農生物5.05%股權，交易對價3.91億元。
• 2023年9月，傲農生物以7.48億元的價格將福建傲芯生物科技集團有限公司51%股權轉讓給漳州鴻楓；此後，傲農投資將所持上市公司5.23%的股權以3.65億元的對價轉讓給天添資產。
• 2023年12月13日，傲農生物求助於實控人吳有林的老東家大北農。當日2家公司發佈公告，傲農生物擬向大北農出售旗下資產，且大北農擬取得傲農投資不少於51%股權，這也將導致傲農生物控制權發生變更。其中，大北農以股權轉讓或資產轉讓的形式購買傲農生物旗下資產，投資金額不超過6億元。但該項計劃於當月26日宣告流產。
• 2024年1月10日，傲農生物公告擬將持有的國貿傲農49%的股權轉讓給國貿農產品，交易對價爲5219.79萬元。

除了控股股東的財務資助、轉賣上市公司和子公司股權外，傲農生物還曾嘗試從資本市場融資，但也是無疾而終。

2022年年11月26日，傲農生物披露定增預案，擬定向增發18億元，其中5.39億元用於補充流動資金。2023年擬募資總額下調至17.78億元，補充流動資金項目募資降低至5.17億元。

然而，今年2月22日公司披露了收到《上交所關於終止對傲農生物向特定對象發行股票審覈的決定》的公告，定增計劃告吹。

“白衣天使”又該何處尋？養豬賽道遇冷，誰又願意充當接盤俠？若破產重整失敗，傲農生物將面臨退市的結局。

面對上市公司的破產重組，2月8日傲農生物稱，作爲上市公司，傲農生物是否進入重整程序尚存在重大不確定性。若重整失敗，公司將存在被宣告破產的風險。如果公司被宣告破產，根據上交所的相關規定，公司股票將面臨被終止上市的風險。

針對控股股東的破產重組，3月7日盤後，傲農生物表示，公司控股股東傲農投資能否重整成功尚存在不確定性，公司將及時披露其重整的進展情況。傲農投資不存在非經營性佔用公司資金以及公司違規對其提供擔保等侵害公司利益的情形。

截至2023年9月末公司股東戶數還達7.4萬戶。

豬企的春天何時來

傲農生物的故事僅是豬企寒冬的一個縮影，2023年豬企的日子並不好過。溫氏股份（300498.SZ）、牧原股份（002714.SZ）、新希望（000876.SZ）等十多家上市豬企均已披露2023年業績，整體來看，上市豬企紛紛出現業績大幅虧損的情況。

數據來源：choice

比如自牧原股份上市以來在2023年首次出現虧損。公司預計2023年歸母淨利潤預計虧損39億–47億元，上年同期盈利132.66億元。

再如溫氏股份預計2023年淨利潤虧損60億−65億元，預計扣非淨利潤虧損61億−67億元，相比上一年同期由盈轉虧。

在經歷了短期價格回暖後，進入2024年2月豬企銷量、收入普降。

比如新希望（000876.SZ）。根據該公司披露的2月生豬銷售簡報，公司2月銷售生豬130.88萬頭，環比變動-24.12%，同比變動-24．5%；收入爲18.36億元，環比變動-15%，同比變動-27.7%；商品豬銷售均價13.86元/公斤，環比變動4.21%，同比變動-3.2%。

不過也有機構表示，生豬產能持續調控，有望使豬價在當前下跌的趨勢中止並回升。

民生證券研報認爲，由於本輪仔豬的減量是從2023年10月開始，根據新生仔豬數與仔豬料的數據，仔豬供應減量對應6個月後也就是2024年4月開始育肥豬出欄量下滑。整體來看，2024年上半年供應壓力環比逐月減輕，但是依然處於同期相對高位。預計2024年均價高於2023年（15.3元/kg）但低於2022年（18.7元/k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