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服飾是中國古代服飾史上的一朵奇葩。唐代初年秉承舊制,學習隋朝服飾制度。盛唐時期,胡商頻繁地往來長安進行交流集會,帶來了不少異國風俗文化,由於胡服小袖使行動比較利索,所以在生活中隨處可見。

除此外,絲綢之路加速了紡織品和中外服裝樣式的交流,加之受胡風、西域胡人及印度服飾的影響,女性的着裝打扮在這自由交流的時期突然大膽起來,主要表現是開元年間前後袒露裝的流行。由於安史之亂後國力大損,中晚唐時期排胡情緒高漲,女性服飾又迴歸大袖漢服,且開始追求肥大、奢華的風格。

一、唐代繪畫中的典型女性服裝與女性社會地位的關聯

(一)胡服——唐代王室中的女性血脈及性情的延伸

不可忽略唐朝初期幾位帝王帶有胡人的血統,這爲日後唐代文化中豪爽的血脈氣韻及開放的社會氛圍奠定了基礎。西北少數民族一直保持着對婦女的尊崇和男女平等的美好傳統,唐代婦女生活開放,性情直爽,婚姻自由。女性的精神氣質則表現出熱情、明朗、機智、開放等鮮明的特質,也是後來女性服飾能夠屢屢創新的一個主要因素,這也爲唐代畫家的藝術創作提供優異的生活素材。

胡服在唐代流行是必然的,其優勢在於與漢人社會傳統不同,一定程度上衝擊了傳統的服飾等級觀念,且對於男女等級觀念也所衝擊。唐代社會呈現開放趨勢,雖然開國皇帝有着胡人血統,但實行的是漢族文化。統治者並不固守傳統,對外來文化持有包容心態,將其加以改變,使之成爲唐代特色,自然催生出新的思想意識。

唐代女性所穿胡服,包括衣服、帽子、袍服、條紋褲和軟錦靴等。衣服款式區別主要在衣領處,有對襟、翻領、圓領,袖子則鍾愛讓行爲更便利的窄袖;帽子是錦繡帽;袍服袖子窄小;下裝不似以往裙裝,而是袍服下穿褲衩,或條紋褲;腳上穿的是靴子;有的腰間還緊繫革帶,即蹀躞帶。在唐代不少公主、太子墓中的壁畫有這樣打扮的女性及服飾形象。

唐代的統治者具有鮮卑族的血統,加之繪畫作品中呈現着胡服人物形象來看,漢人的文化習俗中不可避免地融合着濃重的胡人文化風格,這些文化不僅僅影響了漢族女性的思維,連帶妝容、着裝配飾也有較爲深遠的影響。在《舊唐書·輿服志》中記載,唐太宗在服飾制度頒佈沒多久就沒有嚴格執行,不同場合的服飾

“備而不用”。

(二)女着男裝——封建社會下特殊的女性穿着

在不少初唐和盛唐的墓室壁畫中也有女着男裝的侍女形象,傳世的《虢國夫人遊春圖》中就有典型的男裝侍女形象,在唐代整個大背景下看,出現這些現象的原因可以歸納爲唐代開放的政策;漢人與胡人雜居;喜看胡舞胡姬的審美愛好。

從而女學男裝打扮盛行卻又未被禁止,好似挑戰男權,被認爲是女性地位提高的顯現,但是這種觀念並不符合女性社會地位提高的設定。安史之亂以前,唐代女性較其他封建朝代的女性,在社會活動中更爲活躍,尤其是武則天執政時期,這一時期間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兒積極參與政治事務。

還有唐代有名的公主、紅顏,如平陽公主、文成公主、楊貴妃、虢國夫人等,這些女子美麗又聰慧,他們對唐朝的命運或多或少地有影響。她們也會着男裝,如武則天從小就着男裝,且有男性的理想抱負。

在唐代壁畫中,女着男裝形象雖隨處可見,但是袍服的衣領、袖口處加錦邊裝飾,爲女性做男裝式樣打扮增添了不少亮點,在《中國古輿服論叢》中提到以錦飾邊的風格源自中亞,唐代袍服雖然借鑑了粟特服飾的錦邊,但是相對承襲北周的襴袍而言,女性更偏愛錦邊袍服,從壁畫中可推測女着男裝並不是單單隻模仿男性穿着,而是挑選女性所鍾愛的一些男性服飾風格來打扮自己。

若是將女着男裝的表象視爲唐代女性地位的提高,恐有不妥。因爲不論是《虢國夫人遊春圖》中的騎馬男裝侍女。是墓室壁畫中的男裝侍女,或是墓室中出土的男裝侍女俑,她們都手捧物品,或低頭收手於袖中,且面部神情恭順,不難看出她們的地位應該都不高,不是爲了討好王公貴族審美,就是普通侍女,或是做雜役的,或是藝妓,身份地位都不高。

二、唐代繪畫作品中服裝摺射出的女性意識

(一)女性涉政的開明和寬容

在民族交流之間,唐人大受其益,尤其在政治生活方面,可能受到北方胡人的影響,唐代女子迸發出了驚人的政治才能,從歷史資料來看,唐代女性具有強烈的政治參與意識,有章可循。

尤其唐代皇帝的皇后、嬪妃,並且唐代公主對於政治的影響還不小,自然女官的出現也成蔚然,唐代最早的女性參政者應該是唐高祖李淵的女兒平陽公主,早在李淵於關外起兵的時候,作爲女兒的平陽公主就散盡家產,招軍買馬,廣納勇士,爲響應李淵的霸業,在關內組建了“娘子軍”,等到李淵殺進關中的時候,平陽公主的娘子軍已經拿下一些重要的地盤,在唐朝的霸業中建立了一定的軍功,也凸顯了其一定的軍事領導能力。

唐代皇室女性參與了不少政治事件,作爲封建王朝的一個巔峯時期,皇室妃嬪、公主,乃至皇后都有參與過政治,並且她們是封建王朝中比較活躍的一批女性。唐朝還出現了歷史上第一個女皇,看似偶然,實則女性參政的結果是必然的,從唐代整體的女性社會生活情況來看,北方女主事的文化影響,三大宗教文化共同發展,自由的社會環境,富足的國力情況,以及女性參與政治的積極性很大程度地促進了女性社會地位的變化。

社會風尚的變化導致了女性地位的提高,使得社會對女性的認可程度亦提高,再加上歷史的偶然因素,促成了唐代女性在政壇中的活躍。而武則天正式稱帝、改國號爲周、“女主臨朝”的時期,還包括之前唐高宗朝武則天爲皇后或太后,以太平公主、上官婉兒、韋皇后等女性持續參政的時期,大約延續了半個世紀。

(二)女子如男的灑脫和幹練

除唐代以外的女性,穿男裝,扮男子,完全是被現實所逼,正如在《不同的聲音——心理學理論與婦女發展》中提到“刺激和冒險是男人的事情,如果一個婦女進行這種努力,她至少必須穿着像男人”一樣,女性想要追求同男性一樣的社會地位和利益,就只能大膽冒險。而唐代女性着男裝,似乎沒有強烈的目的性,她們可能只是順應民族融合的潮流,追求男性服飾帶來的一些方便之處。

表現唐代女性自由、開放的形態各異,在民族文化大融合發展的唐代,女性個性思想意識突出,最直接的還是不斷提高自我對着裝打扮的審美品位。女性通過追求新穎服飾的精神,表露自己不甘示弱的氣質,以及女子的灑脫和幹練,隨着唐朝的發展表現的日益明顯。

統治階層對女性“服妖”現象可以說並無制止,隨着貴族女性和平民女子對胡服、男袍等的熱衷,女着男裝現象被默許,而的普遍流行開來,正好滿足了唐代女性的精神需要,更是爲女性的個性發展助長了男性氣質之風。

三、唐代繪畫作品中對女性服裝的藝術表現

唐代繪畫藝術的發展與當時的社會文化有着密切的關聯,對於女性人物的描繪在唐代達到超越前代的高度,不論是人物的造型動態,還是線條、設色都是一絕,尤其在對女性具體描繪時,女性的服裝盡顯當時審美品味。除此,表現女性服裝的藝術語言,也造就了唐代永恆的藝術風格。

(一)造型、線條的表現

唐代繪畫中的女性形象,向我們表達了多種社會文化,尤其是她們的服裝,“自古衣冠之制,薦有變更,指事繪形,必分年代”,所以說看人物畫中的服裝,就像在看當時社會的審美風尚,仔細研究還能辨別時代之不同。

服裝更是研究人物繪畫不可缺少的部分,服裝的造型不僅可以凸顯時事審美情趣,還可以通過線條對衣紋進行簡單概括地勾勒,來表現人物的形體結構轉折,也可以通過衣紋的穿插來突出人物的動態。唐代畫家高超的技藝,直接在造型之時用不同的線條來描繪服裝,以區別與其他畫家的風格。

唐朝畫家在繪畫上各有建樹,繪畫中女性服裝的造型和線條也各有千秋。在《步輦圖》中對女性的描繪不算太多,但是可以看出畫家對於女性服飾的造型表現,唐太宗周圍的九位宮女,服裝造型較爲緊窄,但是具有寫實風格,侍女們的服裝也是當時所流行的北方小袖樣式,袖口緊綁,且裙襬下露出來的褲子也是當時流行的褲腳收緊的高腰長垮褲,可謂"萬象不失",畫家早表現女性服裝造型方面是很準確的。

當然不只是因爲女性服飾反映社會實況,還因爲他的用線,在畫家仔細觀察的基礎上,力圖用自己獨特的勾線技法來豐滿女性服裝的美感。畫中運用剛勁纖細而又穩重的鐵線描來勾勒女性服裝,所勾的衣紋均勻、纖細卻不失挺拔之感,與顧愷之“春蠶吐絲”的用線技法大不相同。閻立本筆下女性服裝纖細的造型,剛勁沉着的線條,把宮女的嬌小描繪得淋漓盡致,同時也突出了唐太宗魁梧威嚴的形象。

(二)設色的表現

唐代繪畫的色彩不是一開始就很豐富的,初唐風格是延續魏晉南北朝的特色,閻立本的繪畫作品中就是比較單一的色彩,直到盛唐張萱、周昉時才能明顯看出繪畫作品中對於色彩的完美運用,尤其是在對女性服裝的描繪上,使用了多種色彩相調和,表現出了唐代女性服裝富麗和精美的特色。

同時,畫家對於人物服飾的設色分佈是很有講究的,繪畫不單單是表面現象的呈現,往往內涵一定象徵意義,服裝的紋飾圖案如此,服裝的設色也是如此。唐代繪畫對於女性服裝的描繪除了線條、紋飾圖案外還有色彩也值得一提,這三者各有個性從不同的方面凸顯了女性服裝的特色,雖各有所長但是相一致地表現了服裝的質感這一共性。

唐朝蓬勃發展的紡織業也爲繪畫提供了便利的條件,絹的大量供應爲繪畫的繁榮提供了一定的幫助,雖然紙的使用很普遍,但是仕女畫需要能夠多次承受顏料渲染的材料,所以絹是最好的選擇,它本身的通透感加上顏料多次的暈染,反而使畫面更加輕巧。

結語:

唐代繪畫中的仕女畫從講究道德教育的功能,即“成教化、助人倫”,到後期講究欣賞功能的轉變,與墓室壁畫一同承載了女性着裝的變化,都表現了女性多姿多彩的生活,也呈現出了女性不同於以前的生活狀態與審美觀念。從民族交融的角度看女着胡服對唐代女性的影響,由於唐代長安富饒、開放的巨大吸引力,使得胡人不斷湧入,聚集在此,與漢人一同生活,漢人自然會對胡人的文化產生很大的興趣,與胡相關的事物,不論衣食住行,都漢人被有選擇性地接收。

男人好看美姬、喝美酒、賞胡舞。女人則是隨天性愛美,喜胡服、好胡妝,並大膽創新,使得唐代女性服飾豐富多樣。這種對美的吸收借鑑女性是衝在前頭的,當然男性也會追逐胡服款式,但女性在促進胡人文化與唐代社會文化的發展中,佔更重要的地位,女性的社會地位順其自然的會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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