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賦格曲

露易絲·格麗克(美國)

11.

後來我受傷了。

那張弓此時就成了豎琴,

它的弦深深切入我的手掌。在夢中

它既製造了傷口又縫合了傷口。

12

我的童年,對我關閉了。

或者它被覆蓋在下面——豐饒。

但非常暗。非常隱蔽。

13.

黑暗中,我的靈魂說

我是你的靈魂。

沒有人能看見我,只有你——

只有你能看見我。

14.

它又說,你必須信任我。

意思是:如果你移動豎琴,

你將流血而死。

關於莫迪格利阿尼的高冷及其他

過去的時間裏,經常在流連的展廳,除了瞧那些似是而非的展品,也看見迥異的男人女人,臉色不羈自負地站在他們的作品前面,絲毫沒有詆譭他們的意思,在這樣的做派下,看不看完那些畫作都無所謂了。

終於想起流浪漢一樣的莫迪格利阿尼,35歲死前沒有任何追隨者,衣衫襤褸獨自躺在巴黎齷齪的小診所,用家鄉的意大利方言嘟囔類似詩歌的東東,一名不文,他的畫作那時還沒稱爲藝術,若果未來所有的藝術都有昂貴的明碼標價。

王爾德好像喜歡“所有的男人皆弒己所愛”,這個濁世奢靡不定喜好莫測的時代,愛吾所愛基本上是一句空話,他們用金錢標識他們的喜好,或許“經由藝術,也唯有經由藝術,我們才能免於玷污真實存在的污穢。”

小個子大眼睛的莫迪格利阿尼,就是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類似昨晚擋道的肥貓,執着地盯着不是同類的我,誰不是一閃即逝呢?藝術和生活,他都是真正獨行者,遊離於所有時髦的畫派之外,卻又萬法歸宗,千山萬水涓涓奔騰至海。

《縱橫四海》中發哥他們竊取的名畫裏,就有莫迪格利阿尼的《讓娜•海布特畫像》。莫迪裏阿尼有一句名言,“我是一個被畢加索所害的人”。因爲那時巴黎兩個1.65的小個子男人相遇了,莫迪格利阿尼倔強高冷的周圍沒有什麼人,而畢加索緋聞不斷,想當然地數天畫風一變,儼然領頭大哥,前呼後擁不乏脂粉佳麗。

曾經長時間注視着莫迪格利阿尼的女性裸體畫,毫無情慾蓬勃,沒有象徵,只有生命的單純,其《L裸婦》作品中的女人慵懶自由,四肢肆意擴張,昏昏欲睡的氛圍,色彩妖嬈光鮮,光感的肉體活力四射。

女人的女體,無論從任何角度望去,撲面而來的誘惑,彷彿穿透一切,再無躲藏,原來人生也可如此放縱燃燒,最後落寞在逐漸褪色的玫紅中。

後來莫迪格利阿尼在遇到珍妮時寫到,“我願,我願在我的家中,我的女人精神健全,我的貓兒漫步在書叢,一年四季都有高朋,他們是我生命的泉源。”

1917年,莫迪格利阿尼邂逅了19歲的珍妮,一個在美術研究所學習的法國女孩,身材嬌小,膚色潔白,面龐清秀,有着長長的脖子和平直的鼻子,兩個月之後,便與莫迪裏阿尼同居,併爲他生下一個女兒。

莫迪格利阿尼大概爲珍妮畫了二十多幅肖像畫,其間不乏放浪形骸,燈紅酒綠,包括爲另一個女人貝亞特立絲畫了十幾副肖像,愛恨情仇,過眼雲煙,但就讓她安安靜靜呆在畫家的目光裏,呆在那些不朽的畫作裏,無關世俗的存在。

《戴寬沿帽的珍妮》是莫迪格利阿尼“寫在畫布上情書”。畫中的珍妮,橢圓形的面龐,小小的嘴巴,眼睛則被描繪成藍色裂縫的形狀,顯得迷茫而冷峻,高聳的鼻子佔據着面部最重要的位置,畫面既不熱烈也不嫵媚,大大的帽檐佔據了大半個背景,過分流暢的肩膀更顯得珍妮的柔弱瘦長。

或許她就那樣透過畫作安詳地注視着她的愛人,放任他的瘋狂執拗,喝酒吸毒濫情,依舊沒有焦點,空洞惘然。喜怒哀樂,相較於愛過的兩個人,更像風暴前罕有的靜寂。

已經無法深究兩人眼神的交流,莫迪格利阿尼曾經說,他筆下的人物,瞧見的是自己的內心世界。同樣孤獨哀愁的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在各自的寂寞裏窺探着,臻於永恆。

頹廢是純粹的,莫迪格利阿尼畫布上的女人確實勾魂攝魄,與其說那些肉體鮮豔的跳動,不如說是觀者的慾望七上八下。當審美擺脫道德,獨自而行時,在道德看來,就是頹廢的開始。

1920年,在莫迪格利阿尼死後的第二天,身懷九個月身孕的珍妮跳樓徇情,此時的她已有九個月的身孕。他們終於無慾無求安詳地在另一世界相遇,他的碑文最後一句是:“忠貞不渝的妻子爲伴侶獻出生命”。

【繪畫:莫迪格利阿尼(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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