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親手拔管送走小寶寶,杭州新手護士難過得昏倒在地!ICU裏的殘酷生死,讓人淚崩)

心跳加速,頭皮發麻,拿着氣管插管的手抖得停不下來,杭州某醫院重症監護室的新人護士李青雲(化名)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有這麼不專業的操作。

“他在另一個世界就沒有痛苦了,拔吧。”帶她的老師輕聲地提醒。李青雲一咬牙,顫抖的雙手使出僅有的一點力氣,拔掉了監護牀上一個嬰兒的氣管插管。幾分鐘後,這個還沒足月的嬰兒停止呼吸和心跳,離開了短暫停留的世界。

這是李青雲第一次親自拔管送走一個小生命。她儘量讓自己維持常態,一步步完成接下來的工作,準備和老師一起到食堂喫午飯。但最後,彷彿心裏有什麼東西崩塌了一般,她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一下子失去意識。

歡迎來到重症監護室的世界,迷糊中腦海裏飄過這樣一句話。

新生兒病情危重

家長反覆掙扎後放棄治療

95後女孩李青雲是重症監護室的新護士,今年8月份纔剛剛入職。大家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入職見面時她抱着吉他低吟淺唱的樣子。

李青雲第一次見到43牀病重的將將(化名)是在一次病例學習上。將將出生後就查出先天畸形伴感染性休克,且併發毛細血管滲漏綜合徵、腎功能衰竭,從當地醫院轉院到杭州。

當時,將將全身插滿了各種管子,身體腫得像充滿氣的氣球,好像輕輕碰一下就會爆開。李青雲尤其記得那雙眼睛,“眼睛水腫、充血,眼皮幾乎是透明的,能清楚地看到紅血絲。”

那幾天,李青雲心裏一直惦記着這個小可憐。主管醫生查房時,她聽到醫生和家長在討論病情,“他們說寶寶的治理效果很不好,可能會放棄治療,當時心裏就特別難受,堵得慌。”

輪到李青雲主管將將那天,寶寶的情況愈發糟糕,已經很多天沒有尿量。當天上午,她和前輩護士得知,家長考慮再三後決定放棄治療。

上午十點多,李青雲等到了她最不想面對的那一刻。一想到將將出生還不到一個月,她實在不忍心親手把他送走。

在老師的提醒下,李青雲慌忙完成了操作,緊接着又拔掉了寶寶身上的針。由於將將的血小板很低,拔針後傷口瞬間湧出大量的血,她和老師馬上按住傷口止血。

“不管是視覺上還是心理上,衝擊都太大了。”

第一次送走寶寶

新護士難過到昏迷不醒

完成上午的工作,李青雲像往常一樣準備和老師們到食堂喫飯,但沒走幾步就癱軟在地上,臉色蒼白。

帶她的老師見狀,以爲她低血糖,馬上衝了一杯糖水給她,並給她測血糖。但血糖測出來卻在正常範圍。

老師猜到她是心裏不舒服,就讓她在自己懷裏躺一會兒。李青雲閉眼躺着躺着,慢慢就失去了意識。等她再次睜眼時,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醫生、護士都圍着她。

李青雲覺得挺不好意思的,短暫休息後,就匆匆趕回去工作。在ICU忙來忙去,她的眼神還是忍不住瞟向43牀,那裏已經空空蕩蕩。

李青雲留着齊劉海,長髮及腰,聲音細細柔柔的,標準的軟妹子長相。平時不穿護士服的時候,她會穿着改良版的漢服上衣,混搭格子短裙和過膝長襪,還隱藏一手編曲和作詞的小才藝。

重症監護室裏,住的都是病情最危重的患兒,“他們都是一個個脆弱的生命,如果在我的幫助下,他們的病情有所好轉,開啓更長的人生,我會特別有成就感。”工作後,她也確實跟着同事成功救治了不少患者,看着他們健康出院。

但是,成就感和挫敗感往往只有一線之隔。親眼見證自己主管的寶寶離開,李青雲體會到了在學校的臨終關懷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

這件事後,醫院的前輩、同事都來安慰她。但她自己知道,這種情緒還是要自己慢慢消化,“我天生就比較敏感,我相信下一次這種情況,我心裏還是會難過,但我也會學着更加專業,不要讓情緒影響到工作。”

護士長心生感慨

想起自己初進重症監護室

上週,重症監護室護士長李娟(化名)轉發丁香園的一篇文章時,順帶道出了李青雲的故事。

那篇文章是豆瓣高分書籍《打開一顆心:一位心外科醫生手術檯前的生死故事》的第一章,英國資深心外科醫生蒂芬·韋斯塔比講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病人死在手術檯上的經歷。

“生命的氣息迅速消逝。當注入的腎上腺素效力減退,這顆腫脹的心臟像氣球一樣鼓起,再也不動,永遠停止了。

幾個醫生在絕望中默默佇立。每週都是如此。接着主刀醫生離開了我的視野,麻醉醫生也關掉呼吸機,等待心電圖變成一條平線。他從病人的氣管中拔出管子,然後也從我的視野中消失。病人的腦已經死亡。”

文章下面,醫護人員紛紛回憶起自己當年第一次遇到病人離世的情景。李娟先是想到三天前姚江飛的事,然後思緒飄得更遠,13年前作爲實習生在重症監護室上班的第一週,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眼前。

上班的第一週,作爲實習生的她就親歷了三個患者的離開——

第一位:一箇中年男性,因爲膽囊結石住院做手術,術中在分離腹腔粘連的時候心跳就停了,胸外心臟按壓回來後轉監護室。我和老師上班的時候人已經多臟器功能衰竭了,當天下午患者就離世了。來了很多家屬,靜坐在監護室。

第二位:死亡的是一個肺癌晚期的中年男性,妻子幾年前也是癌症去世,家裏有一個上初中的女兒。那天女兒來和爸爸道別,默默地坐在牀邊。當時爸爸罩着呼吸機,人還是清醒的,看着女兒流淚。上班的護士小姐姐一直在哭。

第三位:一個前列腺癌的老爺爺,手術後出血不止,外科醫生一直在牀邊指導工作,我作爲實習生就負責膀胱沖洗的液體。一瓶瓶的生理鹽水,溫的、涼的不斷地衝洗,再把沖洗出來的一盆盆血水端走倒掉。下午,老爺爺的兒子決定放棄治療,帶他回家了。送出監護室的時候,我看到病人一滴淚順着眼角流下。

現在,哪怕李娟已經是10多年的重症監護室資深護士,她依然不能坦然面對每次死亡,“無論遇到過多少次,當你真正面對的時候,依然需要給自己內心一個解釋的。我也不能告訴新護士,這種事情習慣就好,因爲我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但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就不可避免地直面了死亡,“我想,每個醫務人員對於生死都有自己的解讀,會盡力尋找一個心理的平衡點吧。”

史建磊 本文來源:錢江晚報 責任編輯:史建磊_NBJ1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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