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闓運曾說張之洞是看書人,曾國藩是讀書人。民國初建,有記者問孫中山對袁大總統如何評價,孫說:“他是很有肩膀,很喜歡辦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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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海光曾講,有清一代的士大夫,雖不無顢頇冬烘,但還是承襲了很多優良的傳統,士大夫們多能固執於道德理想,所以爲人甚有規範和風格。若一朝之士失卻規範,這個社會是不可能健全的。拈取幾則相人之術,玩味一下朝士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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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散原友人陳伯弢久無差事,散原薦之於張之洞。某日,張之洞傳見,陳認爲詩和駢文是張所長,不如專談古文,或能攻其短,展己所長。見面後,張問:“汝善何種文學?”

答:“古文。”

又問:“古文習何文?”

答:“八大家。”

又問:“八大家喜讀何家?”

答:“韓昌黎。”

又問:“韓昌黎最喜讀何篇?”

答:“《原道》。”

張連聲說:“《原道》《原道》《原道》……”語未終,便舉茶送客。

張之洞後來對陳散原說:“陳令不佳。”

散原老人則語人曰:“陳伯弢是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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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闓運曾說張之洞是看書人,曾國藩是讀書人。所謂讀書人,能通經以致用;看書人則書是書、人是人,了不相涉。王闓運做客兩江總督府,向曾國藩縱論天下大勢。王認爲平定太平天國後,曾氏亟應利用因此獲得的天下衆望,揮師北上,推翻清朝。曾國藩聞此一語不發,徑直端茶送客。後來,收拾桌椅的下人發現,滿桌都是曾大帥用手指蘸着茶水寫下的“妄人”二字。

王闓運果真妄人乎?其實不然,王不過一文人、妙人爾。王在船山時,湖南巡撫陸春江來訪,王不見。陸去半日後,王即買舟狂追百餘里,回拜。問何以如此?答:“前之不納,示不敢當;後之遠追,又以示敬。”時人謂此“正與山陰訪戴,興盡而返,同一作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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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文人失察,不過雅事一樁;若相政治家失察,損失可就大了

民國初建,有記者問孫中山對袁大總統如何評價,孫說:“他是很有肩膀,很喜歡辦事的。民國現在很難得這麼一個人。”問及袁某有無野心,他說:“那是沒有的,他不承認共和則已,既已承認共和,若是一朝反悔,就將失信於天下,外國人也有不能答應的。……這是怎麼能夠的事情。況且現在已經號令不行於地方,他若改變宗旨,於他有什麼利益呢?”

孫先生不免輕視了老袁,看袁世凱這首《詠懷》詩:“不愛金錢不愛名,大權在手世人欽。千古英雄曹孟德,百年譭譽太史公。風雲際會終有日,是非黑白不能明。長歌詠志登高閣,萬里江山眼底橫。”這是一般的抱負嗎?

袁之老謀深算、韜光養晦、膽大心細、相人有術,絕非池中之物。爲預謀帝制,他對一些“危險人物”防備甚嚴。他曾將章太炎囚於北京龍泉寺內,囚之第二天,還假意派長子袁克定送去被褥,被章先生擲棄怒斥而去。他對蔡鍔也很忌憚,蔡在京師時,日日縱情冶遊,迷惑老袁,待其防備漸疏,以計脫離虎口,由天津出海。當袁聽說蔡鍔已至日本,乃撫膝而嘆曰:“悔不早撲殺此獠也!”老袁看得很準,正是蔡鍔打響了反對他的第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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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中人物,袁最忌者,當推宋教仁。對宋、袁一開始可謂極力拉攏:餌以官,不受;啖以金,不受。袁送他西裝,連尺寸都非常準確,還送他交通銀行50萬元的支票一本,請他自由支用,但宋只略取少許,離京南下前夕即讓趙秉鈞交還袁,留信一封表示謝意:“綈袍之贈,感銘肺腑。長者之賜,仁何敢辭。但惠贈五十萬元,實不敢受。仁退居林下,耕讀自娛,有錢亦無用處。原票奉璧,伏祈鑑原。”

1913年3月20日,上海火車站,宋教仁隨着一聲槍響倒下。臨終前,宋授意黃興代擬給袁世凱的電報,真誠地希望袁“開誠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權,俾國會得確定不拔之憲法,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電報到京,袁世凱正和章士釗一起喫飯,袁嘆息說:“鈍初可惜,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徐世昌與袁世凱算是知己,二人初識時,都還是少年。袁問徐:“我可與哪位古人相比?”徐說:“諸葛亮。”袁說:“哪敢,哪敢。”又對徐說:“公他日功業名望當不在謝安、王導之下。”徐說:“安石、夷甫何許人也?以沙石比珠玉,令人汗顏。”雖屬相互拍馬吹牛之言,但老袁的抱負,徐世昌還是知曉的。即便如此,袁稱帝后,徐世昌還是感到有些意外:“項城(袁世凱)一生走穩着,獨帝制一幕趨於險着,此餘之不解者。”

作爲袁大總統的繼任者,黎元洪對袁世凱的老謀深算深有體會。他曾對人說:“項城深沉過人。”聞者問:“他何處過人?”黎說:“我與之周旋兩三年,從未曾聽他說要做皇帝。”

(摘自《領導文萃》2019年6月上)

稿件來源:《讀者》

責任編輯:蕭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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