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兵部尚書金忠的發跡,與參與燕王朱棣的靖難之役有關。靖難之役,就是燕王朱棣造侄子建文帝反的故事。朱棣造反成功了,他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明成祖。圍繞着燕王朱棣造反之事,當時的士大夫分成兩派,有的支持,有的反對。譬如寧波的方孝孺,就是反對者代表。金忠與其兄金華,政治立場相反,金忠支持,金華反對。下面詳細說說他們兄弟的故事。

金忠(1353-1415)是今日寧波鄞州區韓嶺人,出身地方吏員家庭,三兄弟,金忠是老三。他父親在元末慶元府爲吏員,找了鄞縣達魯花赤(縣令)女兒爲妻子,所以成爲黃駙馬。有一次,到今日舟山的昌國州處理方國珍餘部事務,結果被摽擄到船上,不知所終。從此,家道中落,日漸艱窘。

大哥金華(1351-1437)成爲甲首,只得給人抄書,弄些米飯,供養母親與弟弟。吳元年(1367年),金家成爲軍戶,老二金榮被朱元璋軍隊徵爲士兵。後隨軍北上,駐紮在北京的通州。金榮後來失蹤,應是陣亡了。

至洪武八年,大哥金華被人牽連,發配到北平充軍,當時長子才二歲。洪武十年春,金華方到達北平。北平都司王照磨認得其父,一見如故。總部正缺人手,就留下來,給各家寫字,不用發到軍營。以後與各衛官吏熟識,給他們寫些奏啓,積累了些盤纏。

洪武十八年,叫弟金忠來同住。金忠家中窮得要命,根本出不起這筆路費。幸好,他得到了寧波城中著名的算命先生袁珙(1335-1410)的資助。袁珙住西門口柳莊,後人稱爲柳莊先生。他爲金忠看了相,認爲他會富貴,於是願意出盤纏,對他說“你以後富貴了,可別忘了我呵。”金忠有了盤纏,就搭乘一條商船,從寧波西門口出發,經過浙東大運河、京杭大運河,到了通州。

洪武二十年,金華得引典,允許兄弟倆回寧波原籍,將老母親招來團聚。不料,洪武廿二年,清理隊伍,金華被髮到東北的大寧衛。此時,金忠在通州王指揮家教書。洪武廿三年,金忠去京城(南京)服役,兄弟倆分開。

金華往來北平山路,崎嶇險跋三千餘里,朝昏之際,思親憶弟。作詩“千層浪裏接波濤,接得波濤試險回”。那時,曾與弟對天發誓曰:嘗聞手足之情,今日之苦不勝言,倘後各得一步,兩相扶持不可忘。

洪武廿四年,經北京布政司參議孫瑜的保舉,金忠以秀才身份,出任長史文書。金忠擅長用《易經》來占卜,空閒時喜歡爲人占卜,在北京菜場中擺攤算命,命中率很高,所以在北京人看來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物。

當時的道衍和尚即蘇州人姚廣孝是燕王朱棣身邊的大紅人,經常向燕王說及此人算命很靈。朱棣將起兵造反,心中喫不準。他就藉口生病,將金忠召來府中占卜,結果得到一個上上卦,稱爲“鑄印乘軒”,意思是馬上刻章上車。金忠說“此象貴不可言”,燕王非常高興。從此,金忠出入燕王府中,經常用一些好卜,鼓動燕王造反。燕兵起兵後,封他爲忠王府紀善,守衛通州。建文帝派來的軍隊數次攻打通州城,就是打不下來。因爲守護通州城有功,金忠被燕王召到身邊爲謀臣,燕王有什麼難題,就讓金忠占卜,經常很靈驗,於是升爲右長史,長史是王府中職位最高的官。靖難之役中,金忠參與軍務,時時出謀畫策,立下大功。建文四年,成祖稱帝,金忠被封爲工部右侍郎,到北京任職,輔助世子即燕王長子朱高熾,守護北京。

金忠晚年的一件大事是立世子爲太子。朱棣起兵時,老二朱高煦隨父親上前線,很能幹,經常衝鋒陷陣,深得朱棣的欣賞,許諾事後讓他當太子。而長子朱高熾身體肥胖,又患有足疾,爲人仁慈,性格軟弱,確實也不太理想。永樂二年,商議立太子事宜,邱福等人勸成祖立朱高煦爲太子。金忠以爲萬萬不可,例舉多個事例,證明違規奪嫡的後遺症非常嚴重。成祖舉棋不定,私下找大臣解縉等人商量,解縉等都認爲金忠的觀點是對的。成祖權衡利弊,最終只好立世子爲皇太子,讓金忠以兵部尚書身份輔助太子與太孫。

封爲漢王的朱高煦那肯罷休,不願到雲南就任,繼續留在南京,尋找機會奪嫡。成祖北征,太子監國,金忠等人輔助。朱高煦加緊了奪嫡速度,中傷太子,成祖竟聽信了。永樂十二年,成祖北征還,將東宮官屬全部拿下。金忠冒死擔保,最終太子位得以保住。

永樂十三年四月,金忠過世,享年63歲。10年後,太子朱高熾繼位,是爲仁宗,可惜不到一年就故世了,這是金忠萬萬沒有想到的。

金忠大哥金華是讀書人,講究氣節。從有關細節來分析,他的理念不同於他弟弟金忠,不願與成祖配合。金忠守通州有功,金華也參與守城,按規定可將此恩推廣給他,成祖想封金華爲官,結果金華堅辭不就,只要求皇上讓他脫離軍籍,賜歸故里。成祖答應了,回到故鄉東錢湖的韓嶺。金華稱“弟無兄無以致今日,兄無弟無以蠲戎役”。

他足不入寧波城,每日坐在斗室中讀書,喜歡讀經史,至老不懈。朋友往來,詩酒爲樂。有時興趣來了,就到湖上泛舟,釣月吟風,直到夕陽西下才返回。有一次,弟金忠將他迎到南京的官舍,住了不到十天,他就想回家了,對金忠說:“萬鍾之富,不如我湖山之樂。”永樂十三年,弟金忠卒,成祖念金忠的舊恩,將金華召到南京,商討金忠後事,賜他金色羅緞衣,金華亦不接受,說“臣布衣野人,不敢用此”。成祖拿他沒有辦法,說這真是一個迂腐的老頭,只好將他放還。

金華壽命很長,活到正統二年。一日,讀《宋史》,讀到大臣王倫依附權臣秦檜事,放聲長嘆,人就走了,享年87歲,家鄉人稱他爲“白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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