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盡心養大的兒子對我疏遠,丈夫生重病她才知被矇騙二十年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玉格安

1

江之玖病了,纏綿病榻已有數月之久。

頭暈,咳嗽,渾身無力,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但總是阻攔了他做一些事情,不利於那個人的事情。

自知道自己並非那個人親生之後,江之玖就不自覺得將自己置於她敵對一方。

即使她再溫情以對,噓寒問暖,江之玖也拾不起絲毫笑意。

他不願意再稱呼她母親,娘等本應該給予親母的任何字眼。

私下裏,他一直稱其爲那個人。

其實,真相里,他應該稱其一聲嫡母。

江之玖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造成如今局面。

庶子充嫡,也許不應當說是庶,說是外生子更爲恰當。

嫡母竟然豪不知情,矇在鼓裏二十年,現在依然。

而他江之玖的生母,也健在人世。

她以一世井婦人的身份,生活在柳樹衚衕,雖也喫穿不愁,但比之府內,卻是天差地別。

他私下去見過幾面,生母涕泗橫流,一聲聲心肝肉地喚他,滿滿慈母心性。

江之玖從未如此動情,原來有母親疼寵,是如此愜意。

嫡母雖也慈愛,許是血緣天性,江之玖卻不覺親厚,似有若無,總有隔閡。

而自從知道身世那日,他就想接生母進府,給她應有的體面,日夜侍奉,承歡膝下。

江家是清陽大戶,金銀車載斗量,玉器古玩數不勝數,當得起富可敵國。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她生下了清陽羅家唯一的男丁。

她本應是羅家居功至偉的功臣,卻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羅家大宅裏,而只能在柳樹衚衕,與市儈小民爲伍。

而那個人呢,她不過佔着嫡正的身份,就可以住在羅家正院裏,穿金戴銀,呼奴喚婢,好不自在。

江之玖見那個人一次,心中的不平便多一分。

謀劃了許久,他本就要行動了,先以姑太太的身份,將生母接進府來,再徐徐圖之。

緊要關頭,江之玖卻病了。

計劃擱淺,他心下憂愁不已。

正當此時,卻傳來消息,修心堂鬧詭,父親嚇病了。

2

“阿玖本就病了,三個姑娘又體弱,都不宜來給你侍疾。”是那個人的聲音,徐緩溫和。

“即日起,我就搬到修心堂,侍候你喫喝,你就安心養病。”

“若真有,爲妻幫你一道收拾了。”

江之玖被小廝攙扶着,站在屏風外,聽着裏邊沒了聲音,纔開口說道:“父親,兒子來給您請安了。”

父親臉色蒼白,眼圈沉重,背靠着一個大迎枕,半躺在牀上。那個人端了藥碗,正一勺一勺將黑乎乎的藥汁,喂進父親嘴中。

“快給少爺看坐。”那個人見江之玖進來,急急喚人。

“阿玖,你本就病了,如今好好將養身體,就是最大的孝順。”那個人聲音柔和,面有憂色。

“你父親這邊還有我呢,不用太過掛心。”

說得好聽,若是我不來,誰知你會如何搬弄。外邊風言風語,毀得都是我的名聲。

江之玖不以爲然,嗯啊着說了兩句,見父親只是受驚,並無大礙,方纔放下心來。

“昨日究竟是怎麼回事?要不要去請人,看看罷?”江之玖又提起那病由。

“爲父近日裏操勞過度,晃了眼神,許是看差了,並不是什麼大事,哪裏用得着。”父親卻一語拒了江之玖的提議。

“再說,就算真有東西,這不還有你母親呢麼!”江之玖不解,父親繼續說道:“你外祖可是清風的俗家師弟,你母親可是得了他老人家真傳的。”

江之玖更加疑惑,還有這樣的事,平時那個人可是從未提過。

“師祖的紫金葫蘆,我已然帶到了修心堂。雖不及祖師爺那個紫金紅葫蘆,也不在話下。”那個人微微一笑,自信滿滿。

江之玖再無話可說,又閒聊兩句,便回了自己院中。

難不成還真有詭,若說先前江之玖還半信半疑,現下已信了大半。

下人們傳言,昨日午夜,父親處理完事務,本想去一個姨娘屋裏歇息。卻不料忽然,狂風大作,飛沙滾石,修心堂院中槐樹嗚嗚作響,中有磔磔怪笑,似要索命。

父親當時便暈厥了。

可今日裏,父親卻矢口否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3

新姨娘進府了!

江之玖還沒弄清修心堂的事情,就又有一個消息傳來,羅家大宅一下沸騰了。

抬丫頭納妾,本不是什麼大事。父親納了四五個姨娘,還有一個江之玖的生身孃親,居住在外。江之玖自己身邊,也有幾個通房。

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父親臥病在牀,尚無半點起色,怎麼又有新姨娘進府呢?

“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江之玖頭痛愈重,貼身的小廝還不在身邊,隨手指了一個小丫頭,遣了出去。

雖子不言父過,可如今之事,的確荒唐。

半晌之後,小丫頭騰騰跑回來,一五一十的回話。

“確實是新姨娘進府了,是一個半老徐娘。”

一聽此言,江之玖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幾下,他以手額,不耐煩地說道:“繼續說。”

小丫頭瑟縮一下,才又說道:“新姨娘直接進了修心堂,就近服侍老爺。”

“老爺傳話,說什麼都是以訛傳訛,誰也不準再瞎說。若是讓老爺再聽到,就趕出府去。”

“新姨娘進修心堂?”江之玖心下更加不安,不甚彆扭。“那夫人呢?夫人不是在修心堂照顧父親麼?”

那個人說地冠冕堂皇,沒幾日工夫就打了退堂鼓!

“夫人病了,老爺不忍夫人再操勞,讓夫人回自己院中養病了。”

“即便夫人病了,也沒有再納姨娘侍候父親的道理呀。”父親的妾侍通房加起來都有十來人,再加上丫頭婆子,怎就伺候不了呢。

江之玖心中疑惑不解,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不爲所控了。

這感覺不好,讓人無力。

那個人生病,新姨娘進府,直接侍疾父親,還是一個明日黃花,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呀。

不行,我得去看看。江之玖這樣想着,就叫人爲他着裝,又叫了小轎子抬他去見父親。

說起來,他的病已經好了大半,可是謹慎起見,他還是叫了小轎子。

修心堂裏,一如往常,安靜平和,大槐樹枝繁葉茂,微風徐來,輕輕舞動。

弛擔披襟岸幘斜,庭陰雅稱酌流霞。三槐只許三公面,作記名堂有幾家。

正是效仿名臣佳士,父親方纔在院中栽種了大槐樹。閒暇時,在樹下飲酒休憩,好不自在。

“玖兒!”江之玖正望着槐樹發呆,忽然一聲呼叫傳入耳中。

他抬頭,正房門口,一箇中年女子正淚眼朦朧地看着他,白絹捂嘴,嚶嚶而泣。

“孃親!”江之玖驚呼出口。

那人正是他的親孃!

4

原來父親都是爲了我!

江之玖在修心堂待了許久,與孃親抱着痛哭,互訴思念。父親撐着病體,與他們母子說了許久的話。

當年的迫不得已,如今的母子團聚,有愧疚有欣慰,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捨。

許是人到知天命,又突逢大病,總是會有些絮叨,想彌補過失,想以後和美,不留憾事,方纔力排衆議,以姨娘的身份接了孃親進府。

當年之事,是父親親手所爲,那個人毫不知情,孃親也是萬般不捨,可爲了江之玖,他們不得不爲之。

江之玖兩歲那年,那個人的兒子也兩歲,兩人相差不過三月。十月,父親攜妻帶子,準備回祖宅過年。

可臨出發之際,那個人卻突然患重病,不能隨行。

那個人想把兒子留下,父親不同意,過年祭祖,嫡長子一定要在場,那個人無奈,只能讓父親帶着兒子走。

因爲那個人不能回去,父親就想帶上江之玖母子。

誰料孃親卻藏起了江之玖,哭着說兒子若是不能名正言順,倒不如不去認祖歸宗。

兩人在室內嘀咕了大半天,父親總算下定決心,找由頭處置了隨同侍候的僕從。

後來,江之玖便是江之玖了。

那個人的兒子怎麼樣了,父母沒說,江之玖也沒問。

總之,與他無關!

父親回鄉過年,正想着如何拖延時間,晚一年半年的回清陽。

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兒,時間一長,那個人就覺察不出兒子換了人。

天遂人願,突發戰亂,父親被阻在祖宅長達兩年,再回清陽,那個人果真沒有認出江之玖並非親子。

江之玖雖未投在嫡母的肚子裏,卻佔了嫡子的位份,多年來嬌生慣養,穿的是遍身羅綺,喫的是山珍海味,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啓蒙請了城中博學之士,後來更是邀了大孺來教授孔孟之道。江之玖也是不負所望,童生,秀才,舉人,一路過關斬將,通通拿下,明年初,就要入京趕考了。

江之玖想着,這樣也好,如今孃親進了府,衣食上自不必多說,穿金戴銀,喫香喝辣,定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我一定儘快養好身體,仔細溫書,來看趕考,考上進士,殿試問答,順風順水,一旦名列三甲,就可衣錦還鄉,祭拜祖宗之時,就可以爲生母正名,給她應有體面。

江之玖想着,不禁言笑出聲,到那時,父詳和母慈善子孝順,家中有田產,身上有功名,再娶上嬌妻,人生美哉。

至於那個人,江之玖眉毛一橫,若是老實,後宅的破院子,給她一間就行;若是不老實,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5

父親的病癒加嚴重,孃親也染了風寒。

江之玖匆匆忙忙趕到修心堂,父親臉色蒼白,躺在牀上,懨懨的,有點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感覺。

江之玖搖頭,撇去不好的猜想。

孃親坐在牀沿,侍候湯藥,不時以白絹捂嘴,輕聲咳嗽,臉上蠟黃的皮膚卻透着絲絲紅暈,略微搖晃,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一般。

“孃親,您快休息一下。”江之玖不顧自己的病弱,將孃親扶到一邊美人榻上,囑她好好休息。回身衝外邊喊道:“快來人伺候着!”

丫頭婆子們魚貫而入,湯水藥汁的侍候着。又請了大夫,一屋子病人,還是要再診一診的。

一身布衣,頭髮蒼白的老大夫,有條不紊地給父親和孃親診了脈,又問了幾句,正準備開藥。

“大夫,再給我看下吧。”江之玖忽然出聲,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幾欲栽倒。

老大夫遲疑一下,還是爲他診了脈,沒說什麼病症,只讓開幾副藥喫喫。

老大夫走了,丫頭婆子們出去熬藥了,室內只餘下三人。江之玖總覺得有些古怪,卻又說不出來何處有異。

他一病數月,後來父親也病了,說是驚嚇,可一病不愈,甚至更加嚴重。孃親進府,住進修心堂,這纔沒幾日,居然也病了。

這個老大夫的言語作爲,透露着一股子敷衍。

這些也太巧合了吧,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偶然,難道是故意爲之。宅中鬧詭,家中不安,主大損。

“父親,我們這病瞧着有些古怪呀?”江之玖思索再三,還是開了口。

“什麼古怪?”父親疾病纏身,想得也少了。

江之玖把自己所思慮的講了出來,卻不料父親暴怒:“閉嘴,沒有的事!”

被父親一吼,江之玖有片刻的呆愣,隨即還想再說,卻被孃親以眼神制止。

“怎麼沒有!”場面一時安靜無比,卻被一個平和又冰冷的聲音打破。

“你們三人都欠了一條命!小詭來索命了!”

6

“二十年了,命債應該以命來償了。”

是那個人,江之玖心下一寒,不好的預感遍生全身。

簡單的深藍綢布衣衫,端莊典雅;頭髮高高挽起,光滑油亮;眉目清冷,聲音寒涼。她從屏風後走出來,一步一步,手無寸鐵,江之玖卻感覺她穿了最厚的鎧甲,執了最利的刀劍。

遍體生寒,不知是疾病,還是那個人的威勢使然。

“我的孩子,不能親來了,你們的命,我代收了!”她坐在那裏,高高在上,看着他們三人,如視螻蟻,頃刻之間便能將他們碾死。

“你都知道了?”父親顫抖着問道。

那個人點頭,目光如劍,冰冷卒毒。親生子慘死於生父之手,而她卻養了白眼狼二十年,一旦知曉真相,她如何不怒?

“都是我的錯,是我枉顧夫妻父子情分,做出了人畜不如的事,我該遭報應,我該天打雷劈。”父親努力將腦袋轉向那個人,目光裏滿是愧疚和祈求。

“可他們母子是無辜的,那件事他們毫不知情,都是我一人所爲,你饒他們一命吧。”那個人冷笑不語。

“無辜?”那個人呵呵一笑,眉毛一挑,聲音中滿是鄙夷。

“無辜的人,會矯柔造作?無辜的人,會未婚先孕,生下外生子,卻不肯入府爲妾,而是將孩子握在手中,以期謀求更多;無辜的人,會出主意謀害嫡子?無辜的人,會不老實外居,而是暗中聯繫親子,以圖登堂入室,取代正妻?”盡心養大的兒子對我疏遠,丈夫生重病我才知被矇騙二十年。

那個人的聲音徐緩,但每個字,都將孃親的臉面,一層層撕下來,擲於地上踩踏。

父親無言以對,她說的都是實情,孃親羞憤交加。

“無論如何,江家現在只我一個男丁。孃親是我生母,唯一繼承人的生母,金銀財寶,主母的體面都應該是她的。”江之玖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閉嘴!”父親怒喝一聲。

“你看,真是個狼崽子,你說我能放過他麼?”那個人的笑愈加寒冷,江之玖不禁瑟縮。

父親使勁閉了閉眼,又說道:“你我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都沒得講了麼?”

“我是想講情分的,可是你跟我講了嗎?納妾無數,謀殺親子,以庶充嫡,如今又把這個東西弄進府裏來,我若不採取行動,豈不是坐以待斃。”

“我一退再退,現在已經退無可退,你們欠下的也該償還了!”

7

“殺了我們,難道你就能全身而退?”江之玖語帶威脅:“官府還有江家的族人,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當然不會。”那個人輕描淡寫地說道:“江家老爺爲煙花女所惑,不顧主母阻攔,將之納進府來。卻不料,那身染暗疾,老爺和少爺都被傳染,三人俱死於此。”

“放心吧,官府什麼都查不出來,江家族人知道之前,江家就沒有了。”

“老爺少爺喪命,主母傷心欲絕,遣散僕從,遣嫁庶女,從此閉門不出。”

那個人忽而燦然一笑:“當然,庶女們都帶了豐厚的嫁妝,江家家財,一分爲三,每人得一份,帶到夫家,腰桿子非常硬呢!”

父親和江之玖都驚地說不出話來,那個人居然什麼都謀劃好了。江家家大業大,難道都要便宜了那幾個庶女嗎?

可他們再驚再怒,卻也無能爲力了。

那個人精於煉丹,更精於治毒,無色無味的毒藥,入口即無藥可救,只不過發作時日較長罷了。

如那個人所講,之後兩日,父親和江之玖先後身亡。

第三日,那個人對外宣稱查出老爺少爺死因,身染惡疾,不治而亡。

而那惡疾正是後來納的妾侍帶進府的,妾侍直接送去了無人島,棄之不理。

8

江家敗落,似乎只是一夕之間的事情。

清陽城裏,人人談之,惋惜不已。

江家主母卻道,罪有應得!(作品名:《食子虎》,作者:玉格安。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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