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紀念專稿 | 《文學報》首發昌耀名篇《慈航》發現始末(姜紅偉)

昌耀(1936年6月27日—2000年3月23日)

原名王昌耀,中國當代詩人。原籍湖南省桃源縣。1950年投筆從軍,1953年開始發表作品。1955年調青海省文聯,任《青海湖》雜誌編輯等職,1957年被劃成“右派”,其後長期流徙於青海祁連山等地。1979年平反重回編輯部,後任專業作家至去世。著有《昌耀抒情詩集》《昌耀詩文總集》等詩集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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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昌耀逝世20週年

《文學報》首發昌耀名篇《慈航》發現始末

姜紅偉在昌耀的個人詩歌史上,長詩《慈航》是他最重要的代表作品,“也是昌耀在20世紀後期,走向一位大詩人的標誌”(燎原語)。在燎原著《昌耀評傳》一書中,有這樣一段話:“然而,恰恰是這部《慈航》,從完成到發表頗費周折。《慈航》後面標註的寫作時間爲“1980.2.9——1981.6.25”,也就是說,從初稿完成後,再到修改打磨完畢的定稿,他斷斷續續用了一年零四個多月的時間。這在昌耀的寫作史上,應該是耗時最長的一首詩了。”“隆重推出了《大山的囚徒》的《詩刊》,卻沒有接受《慈航》。而作爲《青海湖》雜誌的編輯,昌耀既出於避嫌的考慮,也同時出於對這首詩的珍視,遂一心要在外省尋找一個發表它的刊物。不知這個《慈航》受到了多少刊物的退稿待遇,直到四年後的1985年,它纔在由女詩人馬麗華任編輯的《西藏文學》第10期(應爲第8、9期合刊特大號,姜注)上發表了出來。”最初,我和大家一樣認可燎原關於昌耀的《慈航》刊登在《西藏文學》上的這個說法。但是,在今年1月31日那天下午,這個說法從此被徹底改變了,被徹底顛覆了。那天下午,由於我撰寫的文章《安徽《詩歌報》推介海子的故事》被安徽的《詩歌月刊》留用,準備刊登在第三期上,以此紀念海子逝世三十週年。該刊評論編輯劉康凱通過微信聯繫,叫我給他發去海子在《詩歌報》上發表詩作的照片。於是,我打開裝滿各種珍貴詩歌報刊資料的卷櫃,翻找他需要的《詩歌報》。結果,在翻找《詩歌報》的過程中,我突然看見大堆報紙中夾雜着一張1983年7月21日的上海《文學報》,在第四版的《詩苑》專刊第7期上,眼尖的我一眼就看見了昌耀的一張近照以及一系列文章和詩歌。版面從右往左看,依次是《昌耀自傳》,《昌耀詩選》(包括《紀曆》、《在山谷,鄉途》、《印象:龍羊峽水電站》)和《慈航》(長詩片斷)包括《記憶中的荒原》《彼岸》。由於一年來投入大量精力研究昌耀,對有關昌耀的字眼十分敏感。所以,當我看見有關刊登昌耀詩文的這份《文學報》的時候,我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來一個習慣性的想法:這些詩文中能否有令人驚喜的新發現呢?於是,捧起這張《文學報》,聚精會神地讀着《詩苑》專刊,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慈航》這首長詩片斷中的兩首詩《記憶中的荒原》和《彼岸》吸引住了。原來,我始終認同燎原的觀點,認爲昌耀的《慈航》首發在1985年的第8、9期合刊特大號《西藏文學》上。如今,當我親眼目睹眼前的《詩苑》專刊上竟然刊登《慈航》中的兩首詩,我才恍然大悟:燎原在《昌耀評傳》一書中有關《慈航》發表過程的表述出現了不準確的錯誤。而正確的、準確的、全面的說法應該是這樣表述:昌耀的名篇《慈航》首發在上海《文學報》第四版《詩苑》專刊上,時間是1983年7月21日。當我驚喜地發現昌耀這個被掩藏了三十多年的祕密之後,得寸進尺的我又興奮地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昌耀發表在《文學報》上的這兩首詩與他刊登在《西藏文學》上的同樣兩首詩是一個版本嗎?爲此,我將自己收藏的那本刊登昌耀《慈航》的《西藏文學》找出來,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進行了對比和甄別,結果,真有了兩個新發現!

第一個新發現是,《記憶中的荒原》一詩中,第三句詩有所改動:

《文學報》的詩句是: 重新領有自己的命運

而《西藏文學》的詩句則是: 重新領有自己的運命

第二個新發現是:《彼岸》這首詩兩個版本存在多處不同之處。

《文學報》的版本是:

於是,他聽到了。

聽到那時的——沉默的彼岸 土伯特 人的大經輪在大慈大悲中轉動葉片。

他聽到濁流咒罵不休 破裂的木筏劃出一聲聲呼痛的長泣。

當暴風將燈塔沉入海底,

旋渦與貪婪達成默契,

彼方醒着的這一片良知

是他唯一的生之涯岸。

他歷盡了風險

纔在這裏脫去垢 辱的黑衣

《西藏文學》的版本則是:

於是,他聽到了。

聽到 土伯特 人沉默的彼岸

大經輪在大慈大悲中轉動葉片。

他聽到破裂的木筏劃出最後一聲長泣。

當橫掃一切的暴風

將燈塔沉入海底,

旋渦與貪婪達成默契,

彼方醒着的這一片良知

是他唯一的生之涯岸。

他在這裏脫去垢 辱的黑衣

寫到這裏,一個關於昌耀長詩《慈航》首發在《文學報》的來龍去脈便一清二楚了。從此,徹底澄清了一個有關《慈航》究竟首發在哪家報刊的事實。

儘管,由於《文學報》報紙版面有限,只能選發《慈航》中的兩首短詩。但是,這兩首詩作卻是《慈航》全詩的精華部分。它的發表,足以激發昌耀的創作熱情,(遺漏請看留言區)的創作熱情,足以提振昌耀的創作自信,足以對自己的力作《慈航》充滿信心,並鼓勵他將這首長詩多次投稿,最終全篇發表在《西藏文學》上,並被內蒙古《詩選刊》轉載,從而使這首《慈航》最終“普度”了廣大詩歌讀者,進而成爲了一首被大家公認的詩歌經典作品而載入中國當代詩歌史冊。因此,可以這樣說:昌耀的《慈航》之所以能成爲一首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經典作品,是與《文學報》編輯的慧眼識珠,與《詩苑》專刊的大氣包容分不開的。在《慈航》經典化的過程中,應該說《文學報》的“詩苑”專刊居功至偉!2019年2月5日大年初一寫於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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