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宋書·禮志》對於西晉不改前朝正朔、服色之事也有記載:帝王受命,應歷禪代,則不改正朔。曹魏和西晉對前朝皇室優待禮遇的做法,其實符合儒家講的“存二王之後”理論,本身就屬於“禪讓”的必要程。

曹魏鹹熙二年(265年),司馬炎在家族三代經營的基礎上,終於實現了代魏大業。是年十二月,司馬炎接受魏帝曹奐禪讓,即皇帝位,國號大晉,改元泰始。雖然司馬氏晉朝政權取代曹魏是赤裸裸地篡位,但是正如當年曹魏代漢一樣,司馬氏搞的也是“禪讓”的路子。

既然是“禪讓”,西晉政權在政治文化上就要玩得漂亮。首先,在“五德終始”的政治神學體系裏,西晉確立了自己“金德”的位置,以順應曹魏土德,土生金的邏輯。據《宋書·律曆志》記載:晉武帝泰始元年,有司奏:“王者祖氣而奉其始終,晉於五行之次應尚金,金 生於己,事於酉,終於醜,宜祖以酉日,臘以丑日。改《景初歷》爲《泰始歷》。

司馬炎接受魏國禪讓

曹魏土德,土生金,西晉金德之制的確立採用的是五行相生的理論,這多少突顯了“禪讓”中的和諧色彩。另外,與一般意義改朝換代中的“改正朔”、“易服色”不同,西晉與曹魏都決定沿用前代的正朔、服色。據《晉書·武帝紀》所述:

(泰始二年九月)戊戌,有司奏“大晉繼三皇之蹤,蹈舜、禹之跡,應天順時,受禪有魏,宜一用前代正朔服色,皆如虞遵唐故事。”奏可。

《宋書·禮志》對於西晉不改前朝正朔、服色之事也有記載:帝王受命,應歷禪代,則不改正朔。遭變徵伐則改之。舜正月上日受終於文祖,無改正之文。唐虞正朔皆用,明矣。至殷周革命乃改。魏受漢禪,亦已不改。至於服色,皆從其本,唯節幡用黃。大晉以金德王天下,順五行三統之序矣。

司馬炎畫像

按照當時的政治文化解釋,夏商周三代之前均以“禪讓制”作爲交替的形式,而通過禪讓形成的交替,其正朔服色是不需要改變的,只有像湯武革命這樣以暴力取得的政權,其正朔服色才需要改變,而晉代取代曹魏和曹魏取代東漢一樣,在當時人看來就屬於“禪讓”。既然是禪讓,就不需要變易正朔、服色。司馬氏不改正朔、服色,是要強調西晉王朝與前代之間的繼承關係,突出“禪讓”的合法性。

雖然歷史上,司馬昭曾經殺掉了不甘心做傀儡的高貴鄉公曹髦,但其間原因很複雜,不能將責任完全歸咎於司馬昭。但是,無論如何,司馬炎當皇帝之後,對於曹魏遜帝曹奐還是很優待的。司馬炎稱帝之後,立即冊封魏帝曹奐爲陳留王,“邑萬戶,魏氏諸王皆爲縣侯”。此外,還下詔允許“載天子旌旗,備五時副車,行魏正朔,郊祀天地、禮樂制度皆如魏舊,上書不稱臣”。

當然,誰都知道禮遇前朝皇帝是政治秀,但是這種秀確實可以籠絡前朝舊臣的人心。曹魏後裔受封的陳留王國一直延續着曹氏國祀,甚至西晉滅亡之後,南渡之後的東晉也繼續保留着陳留王國,直到南齊建元元年(479年)八月,陳留國才被廢除。從西晉初年冊封曹奐爲陳留王,一直到南朝齊廢除陳留國,這個王國一直存在了214年。

曹奐

當年曹丕代漢之後,對遜位之後的漢獻帝就很不錯,封爲山陽公,頗爲優待。西晉政權建立之後,也延續了曹魏優待漢室的傳統,山陽公國的待遇有增無減。曹魏和西晉對前朝皇室優待禮遇的做法,其實符合儒家講的“存二王之後”理論,本身就屬於“禪讓”的必要程。《春秋公羊傳·隱公三年》對於春秋宋國的來歷有一番解釋:宋稱公者,殷後也。王者封二王之後,地方百里,爵稱公,客待之而不臣也。

在春秋戰國時期,亡國不絕嗣是普遍遵循的做法,對於前朝後裔的優待也直接體現了仁愛的精神,這也是儒家政治哲學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儒家思想成爲官方意識形態之後,西漢朝廷也曾經非常熟稔地玩過這樣的遊戲,《漢書》中記載了西漢冊封西周、殷商後裔的事情:初,武帝時,始封周後姬嘉爲周子南君,至元帝時,尊周子南君爲周承沐侯,位次諸侯王。使諸大夫求殷後,分散爲十餘姓,郡國往往得其大家,推求子孫,不能絕紀。時匡衡議,以爲‘王者存二王后,所以尊其先王而通三統也。

西晉地圖

新王朝建立封前代君主爲王公,不以臣而以賓客待之,使之仍然使用前代正朔禮樂。這樣操作不僅有利於收買人心,弱化前朝的反抗勢力,更是強化正統性完成“禪讓”程序的重要步驟和程序。雖然禮遇前y朝皇室,其實不過是做秀,甚至在禮遇的同時,對其嚴密監視,以防範其復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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