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說兩句嗎?”“我主動退出。”

  “網大”導演秦教授說退就退了,不帶走一絲雲彩,只留下現場觀衆的滿地下巴。

  最近這一期《奇葩說》,正方以兩票之差輸給了反方,按照規則正方需要投票淘汰一人。

  然而正方的主力秦教授卻表示主動退出,因爲要拍網劇,工作比較忙。其他兩位隊友現場熱淚盈眶,不少觀衆也直呼“硬氣”。想想也是,如今網絡大電影、電視劇這麼火,還是抓緊時間掙錢纔是硬道理。

  “現在還有網劇拍,有工作忙,真是讓我挺羨慕的。”

  看了這一期《奇葩說》之後,作爲秦導演同行的李若河,卻產生了些許惆悵。

  他告訴懂懂筆記,這半年來圈子裏很多認識的導演、編劇都已在家納閒,有的甚至開始轉戰其他領域尋找新工作。網絡大電影行業彷彿在一夜之間遭遇了“寒潮”。

  “資金斷了,內容俗了,點擊低了,泡沫自然也就破了。”李若河回憶,前兩年在播放平臺、資本機構的鼓譟下,網絡大電影經歷了爆發式的增長期,但是退潮來得也很快。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網大就迅速陷入題材陳舊、內容抄襲、趣味低俗、數據造假的怪圈。而一些“辣眼睛”“隔靴搔癢”的內容,也讓部分觀衆、網友對於網絡大電影失去了信心。

  創作機構萎靡,創作人員流失,資本熱情褪去,內容同質化嚴重。“網大”到底是不行了,還是正在進入理性成長階段?

  內容缺誠意,渠道太單一

  “一些平臺披露網大的播放數據,都還挺好看的。但分賬之後能否盈利,只有製作者和投資者才知道。”談及某視頻播放平臺最近公開的一組網絡大電影“穩增”數據,令專注該領域的天使投資人楊蒙有些情緒激動。

  他自稱,自己是一名非常失敗的“網大”投資者。他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裏,先後以公司、個人的名義,投資過近十部網絡大電影,但幾乎沒有一部能夠實現盈利。

  “有兩家制作公司資不抵債,在電影上線不久就倒閉了。”楊蒙告訴懂懂筆記,在“網大”井噴的2016年,每天都有好幾部新的作品上線,伴隨着大量的投資機會出現,自己也是在這一年從投資文玩生意轉而下重金押注“網大”的。

  在圈中朋友的介紹下,他參與投資了一部小成本製作的懸疑電影。電影的原作是一部網絡小說,無論是推理的形式,還是反轉燒腦的劇情,在當時都受到了年輕觀衆喜愛。“託朋友看了劇本,也表示邏輯十分緊湊、精彩,甚至被朋友誇作是中國式柯南的開山之作。”

  “但片子最終出來之後,在幾個平臺上推了幾輪,效果卻很不理想。電影的情節拖沓、小鮮肉演技生硬,特效製作也很廉價。”他參與投資的這部網絡懸疑電影,自己的投入約五十萬元,最終的分賬所得僅僅六萬,肯定是賠了。

  楊蒙表示,第一次投資“網大”就虧損,自己並沒有氣餒。自感覺得是個別導演、團隊和演員的水平不足所致。因此,他在2016年到2017年12月期間,還參與了多部網絡大電影的衆籌,卻依舊是失望而歸。

  “只有一部片子打平了,其餘都虧損。最可氣的是有一部小製作,成本才幾萬但分賬卻幾乎是零蛋。”他告訴懂懂筆記,一些播放平臺披露的公開數據中,顯示每年上線的網絡大電影有上千部,但大部分是處於被“雪藏”狀態,幾乎沒有曝光、推廣。“很多用戶連影片的名字都沒聽說過,這就是填坑呢。”

  曾有“網大”製作機構對媒體表示,是屢禁不止的盜版行爲、層出不窮的翻錄手段,導致網絡影視作品點擊率低,分賬收入減少。但在楊蒙看來,一些網絡電影的製作水平,甚至連盜版者都要“嫌棄”,就更別提被翻錄傳播了。

  “在平臺看量、資本看量的時候,網絡大電影就像批量生產的商品一樣,內容、題材、拍攝都不走心。”他無奈表示,實際上除了部分平臺主推,並投入大量製作、營銷成本的作品以外,更多的影片都難以通過點擊分賬的模式,取得盈利。

  “今年春節前我就說了,以後誰也別找我弄這個,白扔錢。”

  在播放平臺、資本機構高談網絡大電影投資回報率的今天,有多少網絡影視作品在上線之後無人問津?這些作品除了缺少平臺的曝光機會之外,自身的情節、邏輯和內容又能否過硬?

  換句話說,內容“辣眼睛”這個鍋,衆多“網大”編劇及導演羣體要不要背?

  編劇、導演“湊數” 搏一把就撤

  “電影不好看,觀衆、投資者一般都是罵編劇和導演。”

  正在拍攝一組“青春系列”短視頻的前“網大”導演許衝告訴懂懂筆記,他已經習慣被罵了。從事這一職業的創作者,也大多具備一顆“強大心臟”。

  在他看來,正是因爲自己也是半路出家,在這個圈裏摸爬滾打後才明白,之所以大多數網絡大電影質量不行,或者拍攝出來的作品與劇本、原作大相徑庭,主要原因是部分編劇、導演在入行之前,沒有接觸過電影行業。

  “資本熱錢來了,大量做專欄、廣告的編導、導演也都投身網絡大電影,有部分電視劇導演也來湊熱鬧。”許衝訕笑道:專題欄目也好,電視劇也罷,節目時長大多在一個小時以內,內容相對好掌控,但電影這行當隔行如隔山。

  “網絡大電影往往都在90分鐘以上,部分甚至超過120分鐘,需要情節緊湊,邏輯清晰。”許衝透露,2016年行業最火的時候不少扎進來的編導、導演,實際上都沒有類似從業經驗。匆匆入行還要在短短時間內適應網絡大電影的內容撰寫、拍攝執導,自然會出問題。

  “電視劇、綜藝和大電影,操作過程是完全不同的。”許衝坦言,不少缺乏電影拍攝經驗的專題欄目、廣告導演,執導出來的電影作品往往是邏輯鬆散,情節也相當拖沓。這是因爲其缺少全局把控的經驗和能力,過程、線條張弛無度。加上不少編劇、導演在匆匆入行之後,會被創作機構要求同時操作多部影片,精力被嚴重分散,導致作品內容可看性大打折扣。

  “就是蘿蔔快了不洗泥!去年初我曾被投資方要求同時兼顧兩部網大的拍攝,每天僅有四個小時睡眠。”許衝表示,創作者精神狀態不佳,所撰寫、執導的電影自然也難以走心。

  行業井噴時期,創作機構人才匱乏,審覈機制更是無從說起。這或許是導致不少故事粗製濫造、情節不合邏輯的“垃圾”電影上線的原因,而播放平臺方面自然也先看重數量,畢竟數據要先衝上去。

  許衝坦言,有部分缺少平臺支持的電影作品,爲了獲得較高的投資回報率,不惜植入廣告、引入冠名。這樣的團隊被“金主爸爸”一通指手畫腳之後,內容往往與初衷背道而馳,活生生成爲一部“爛片”。“拿人手短,這也不是編劇、導演等創作者能夠左右的。”

  許衝告訴懂懂筆記,即便是編劇、導演,術業也有專攻。大量專業的電影導演,都被頭部“網大”機構、播放平臺給挖走了。中小規模創作機構,自然就成了非專業電影導演轉型的跳板。“反正我現在迴歸拍短視頻了,節奏好掌握,不燒腦流量也很棒。”

  行業野蠻生長時,抱着“試水”的心態創作電影作品湧現,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不少像許衝一樣半路出家的“網大”從業者,也都選擇在創作低谷期迴歸原本的專業領域。

  頭部效應明顯,中小團隊另覓出路

  “說白了,電影這行當始終是巨頭之間的遊戲。”

  拍攝了兩年多網絡大電影之後,李銳帶着工作室實現了整體轉型,開始專注小而美的網絡綜藝、方言劇場。

  他告訴懂懂筆記,儘管網絡大電影是通過互聯網渠道發行、傳播,但整個籌備、拍攝和製作過程,投入的精力和成本並不比傳統院線的電影低多少。

  “如果想讓作品內容更加紮實,投入成本有時比一些傳統電影還要高。”然而他發現,一部作品完成之後,分發、發行、播放的渠道卻十分有限,且平臺運營方壟斷着大量的流量。“若得不到平臺支持,即使電影再優秀用戶也難以看到。”

  這樣一來,幾乎所有中型以下規模的創作團隊,都不願意在創作、拍攝和製作上傾注太多成本,往往會更青睞於操作小成本小衆電影。在他們看來,只有播放平臺流量扶植的所謂頭部創作機構,纔有實力在電影製作上不計投入。

  “就算這樣,這些坐擁資金和流量的大機構也常常拍出爛片。”李銳表示,儘管中國互聯網用戶數量已經達到 7.31 億,但每年都有數千部“網大”在不同平臺上線播放,創作機構之間的競爭也十分激烈。有的作品播放量幾千萬上億,有的卻僅幾千或是一兩萬,並不一定都是內容優劣決定的。

  但是現實是,一些播放量持續低迷的中小製作機構,最終會因爲發行渠道單一、分賬收入過低,導致資不抵債宣佈破產、倒閉。去年以來,被成本拖垮的“網大”製作機構比比皆是。

  有業內消息稱,僅僅在2017年1~10月份,就有近1600家“網大”機構的業務處於停滯狀態。

  而在骨朵傳媒發佈的《2018年上半年網絡大電影行業分析報告》中,數據顯示2018年上半年全網共上線“網大”651部。產生前臺播放量爲33.6億,相比2017年上半年,在數量上減少44.2%。前臺播放量上也減少了16.2%。

  通過數據分析可以發現,那些投資回報率超高的網絡電影作品,往往都是出自頭部機構之手。由此可見,目前行業的頭部效應已經愈加明顯,正嚴重擠壓着中小規模創作團隊的生存空間。

  “今年以來,隨着越來越嚴格的內容審查、作品下架制度,創作的空間自然越來越小,題材更是難以創新。”李銳無奈表示,爲了生存部分“網大”團隊轉型短視頻、網綜、劇場等領域,“大家都在這些小而美的傳播形式裏找出路,挖掘新的發展空間。”

  儘管近兩年來平臺分賬力度加強,網絡大電影行業出現了一些口碑力作,但仍有大量中小創作機構在激烈的競爭中退場。有行業資深人士表示,網絡影視行業已不像兩年前那般狂熱,影視圈的資本趨於理性,熱錢已經散去。

  也有業內人士擔憂,在渠道制霸、巨頭入場的情況下,不乏一些“大作”是爲了流量而盲目堆砌IP,很多題材依舊欠缺創新力,亞馬遜和奈飛模式對於國內市場來說仍只是“臨摹”的對象。看似數據“穩增”的“網大”行業,或許會成爲主流播放平臺之間彼此角力,頭部內容平臺相互逐鹿的競技場,但是精品會隨之增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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