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載於2012年第四期《上海戲劇》,作者:木葉

春日明亮的午後,筆者相約臺灣著名戲劇人金士傑——話劇《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中陽光睿智的莫利教授,聊一聊戲劇的深邃,談一談生命的寬闊,在這個充滿希冀的春天感受戲劇的溫暖。

墳墓前讀書的男孩

海邊的沙灘上,一個小男孩獨自安靜地走着,拖着他瘦瘦的影子,海浪嘩啦啦,男孩走啊走,直走到盡頭的一大片亂葬崗處,他坐了下來,拿出一本書。那些稀稀疏疏的樹,夕陽下起伏的海,面朝大海看書的男孩,定格成一個永恆的畫面。

這畫面烙印在金士傑的童年記憶中,成爲他鄉愁中最濃的一抹。描繪這畫面的那瞬間,他的神思依稀飄忽到了臺灣屏東縣漁港旁的那片海,依着沙灘上男孩深深淺淺的足跡,尋到那一份別樣的安心。

曾有人說人生就是在墳墓前跳舞,而他,則是在墳墓前讀書。金士傑解釋自己的這種行爲是一種“與死亡共舞的感覺”,似乎也是一種反叛意識,“世人都把它當可怕的地方,我就非把它當做可愛的地方,世人都把死當成一個嚴重的事情,我就非把它看成一個情調的東西。假如死神有一個面貌,我就想很快與他攀談,與他做朋友,講笑話逗他”。《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中死神對於莫利教授來說,是肩膀上停留的小鳥,那麼靠近。而在金士傑,死神更像是站在窗口看到一個白衣人走過,總在不期然。

說到反叛,金士傑從小就是個特別的孩子。還記得小時候長輩開玩笑地問他:“小金士傑啊,你真的不怕你這樣太與衆不同嗎?”他很厲害地回答:“不擔心啊,我反而擔心衆爲什麼與我不同?”在他看來,一切社會傳統給予的標籤他幹嘛要跟着去呢。基於此,海邊亂葬崗畫面是同一種精神,但不代表他對死亡無所畏懼,但不能只是恐懼,可以更寬闊、淡然、幽默一點地面對,就這點而言金士傑與他在劇中扮演的莫利精神是共通的。

一個擁抱的能量

金士傑在與莫利這個角色的相處中也學到了很多,在莫利身上看到的“漸凍症”是很動人的。廣義的說每個人都會得“漸凍症”,有一天我們會有一個、兩個、三個器官失靈,最後全身失靈。形而上來說,我們在心靈與情感的層面也是某種程度的“漸凍症”,比如選擇放棄愛一個人、放棄開誠佈公、迴避某個話題等等。

戲一開始,莫利跳着舞哼着歌的上了舞臺,這樣一個校園裏的風雲人物,他所呈現的生命態度是手舞足蹈。但學生卻是一個怯生生的大男孩,他的關鍵詞是“老師,我不知道怎麼說再見”。說至此,金士傑鄭重點出:“這句話便是這個戲的主題:人不會說再見。小的再見比如火車站、飛機場、畢業典禮,大的則是死亡”。

而劇中的莫利,他對學生的回答是二話不說將對方緊緊抱住,說“這就叫再見”。在臨終病牀前,哭也很好,笑也不錯,而擁抱是千言萬語。在此,擁抱不一定是一個動作,而是形而上的一種姿態,無限祝福、無限想念,充滿了強烈的暗示、濃郁的詩意。莫利稱這個擁抱是“額外加分”,戲外金士傑也因此得到了很多的擁抱。在臺北演出時有老朋友來後臺探看,總會親切地來一句“來個額外加分好嗎?”

有光的地方必定有陰影

如果說莫利是一束陽光照進了學生的心靈,那麼有光的地方必定有陰影,像莫利如此樂觀豁達的睿智之人,他的陰影會什麼呢?

對此金士傑也曾疑惑過,在戲排到要一定程度時非常不滿過,因爲他不想自己飾演的人物是一個聖人,太假太樣板。於是他去尋找,後來發現莫利心中有一個塊壘,始終不見天日。8歲的時候媽媽在陽臺上,臨終前讓他去幫忙拿藥,他卻不敢面對,這變成他心中一直責備自己的事情。金士傑用很濃的情緒去處理這一段,因爲那是莫利心中的致命傷。於是在如今的舞臺呈現中,你可以看到莫利作爲一個人不時透露的不安,可以看到他也在努力練習面對死亡,而不只是一副超然死亡的姿態。

臨終病牀前的笑聲

《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是一個在臨終病牀前的故事,人站在病牀前都會手足無措,這個戲卻提出一個有趣的挑釁:你願不願意在臨終病牀前笑一笑呢?

幾個月前金士傑忽然得知一個多年舞臺劇合作搞音樂的朋友肝癌末期,朋友們匆忙趕去醫院探望,只見他長頭髮、臉消瘦、鬍子拉碴地躺在病牀,一羣搞戲劇的人竟然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在這麼尷尬的氛圍中金士傑突然說:“哎哥們,你現在這個造型很適合演耶穌啊。”病人笑了,大家都笑了。之後沒幾天朋友就走了,但是他每每想起那個無聊笑話的時候都很得意。那麼,他到底在得意什麼呢?他心中有個聲音說:“哥們,我們差點就被死神給嚇倒了,笑聲讓我們證明我們並沒有那麼害怕他,我們還是我們,我們沒有變成呆子”。

而觀衆則可以通過看戲時的笑聲證明,即使你站在臨終病牀前也是可以笑的,至少不必只有手足無措,至少不要扭曲成爲一個怕死鬼。而這笑聲還有一種有趣的力量,讓你在離開劇場的時候攜帶一種溫馨,回到家就想和爸爸媽媽多說幾句話,想抱抱自己的孩子。如果把看這出戏當做探病,那麼,這是一次臨終病牀前探病的過程,如果你從中得到一些鼓舞,面對病牀可以鬆弛一些,那就應該鼓掌。

一個全世界都不知道的祕密

採訪的最後,他忽然沉默,猶豫半響後說:“我要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全世界我沒有問過任何一個人”。

在劇中上半場結束的時候,學生下場了,莫利獨自一人坐在輪椅上,練習一口氣數數,只能數到8就開始咳嗽,一陣喘息後他安靜的扭頭對肩膀上的小鳥說:“是今天嗎?”講完這句獨白,燈光熄滅之前,莫利抬頭看向天空,燈光漸滅他卻依舊在仰望着什麼。關於這個細節,沒有人問過他,他也沒對任何人講過,而這就是他要問我的那個問題:“你猜,我在看什麼?”

我猜,或許是肩膀上的小鳥飛走了。

他說,有這樣的可能,但那是表演不當所致,如果扭頭太快的話就會像小鳥飛了。應該是正常速度,用感覺去搜尋,我想的是屋頂會不會裂開,會不會有光線進來,會不會有人來帶我走

說完,他狡黠地笑了,像是個在牀底藏了寶藏的孩子,暗自竊喜,洋洋得意。“我每次在演的時候心裏面都在悄悄的高興,哈哈哈,全世界都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導演他們大概也不捨得問,一個馬上就要臨終的人了他要做什麼就由得他吧。”他笑得如此俏皮開懷,以至於筆者都不忍心剝奪了他這小小樂趣,將這個他不願點破、讓全世界去猜的祕密公之於衆。

然而,轉念一想,比起自娛,他應該更願意分享。只是,請不要去點破,當莫利在舞臺上凝望的那一刻,你也隨着去看看屋頂,然後心照不宣的欣然一笑。金士傑說:“戲劇使我覺得自己活着,而做戲是爲了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或許,這正是他所要的,那個發出聲音後共鳴的迴響。

2019年1月4日-5日,杭州大劇院。和我們一起,被生命感動,被真誠治癒,被金士傑和卜學亮感動!

臺灣果陀劇場

《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

2019-01-4/5 19:30

杭州大劇院  歌劇院

領銜主演

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壹戲劇大賞得主金士傑

全方位藝人卜學亮

票價 | Price

180(已售罄)/280(已售罄)

380(已售罄)/480(已售罄)

680/VIP8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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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

1.2米以下孩童謝絕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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