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終極問題的追問到底有無必要呢?

所謂終極問題就是生命意義的問題,正如加繆所言:死的問題是唯一重要的哲學問題。

人既然最終會死去,那麼爲何而生就成了一個大問題,唯一重要的問題。

世界上大多數人可以做到對終極問題的終生不追問。他們出生,長大,衰老,死去,所思所想所做全都是環境使然,上學,就業,結婚,生子,該做什麼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做什麼。

只想眼前的事情,從不想生命意義這類終極問題。生亦安然,死亦安然,既不特別興奮,也不特別悲傷,懵懵懂懂地度過一生。也正因爲其懵懂,而顯得寧靜和安然。

有少數人會在有生之年偶爾追問終極問題。

但是因爲關於生命意義的問題是沒有答案的,或者如果一個人的心夠堅硬,一個人的腦夠清醒,就可以明白生命最終的無意義,宇宙的空曠和荒蕪是唯一的真實,所以這些人的追問必定帶來痛苦的感覺。

這是那種從不追問的人感覺不到的痛苦。

這些人每當戰戰兢兢去追問,就會陷入這無盡的痛苦之中,內心會受到宇宙和人生的空曠與荒蕪的折磨,難得安寧。

有極少數人會在有生之年不斷追問這個終極問題,有人追問頻率相當高,隔個幾年就會想,或者每年過生日的時候會想,或者每個月都想,最極端的人幾乎每天都想。

這樣的人容易陷入精神崩潰的境地。榮格就說過這個意思:生命意義這個問題不能常常想,常常想會得精神病。

我想原因在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太痛苦,人的精神如果常常受到這樣的痛苦折磨,當然會承受不住。唯一的好處是,與前兩種人相比,這種人活得更清醒,更經常地意識到自身的存在。

我屬於第三種人。會常常追問終極問題。大概因爲總是在痛苦中磨練,所以既然竟未崩潰,神經反而被折磨得強健起來,就像長了繭子的皮膚,對疼痛有了點抵禦能力。

再想這個問題時可以不那麼戰戰兢兢,不那麼痛苦了。在把這個終極問題徹底想透之後,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獲得內心的平靜,那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平靜,一種苦中作樂的平靜。

既然生命如此渺小而無意義,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那麼可以簡簡單單找些快樂事情做一做,然後就長眠不醒,從宇宙中消失。

但願能夠像維特根斯坦那樣,在臨終時說一句:告訴他們,我度過了美好的一生。人生的終極問題想透之後,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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