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我是小情,咱們又見面啦

1991年,《平凡的世界》獲得茅盾文學獎,而書作者路遙在次年就因重病住院。

他的妻子林達,不但不顧及路遙病入膏肓的身體,也不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語,執意要離婚。最終,路遙在簽下離婚協議書後沒多久就溘然長逝。

很多人覺得路遙的離去除了貧病交加以外,林達強行離婚造成的精神打擊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但7年後,路遙的弟弟王天樂寫了一篇文章《苦難是他永恆的伴侶》來紀念哥哥時,曾提到嫂子林達。

他說:

“1992年初,我嫂子林達正式提出了和路遙協議離婚,對此,我無話可說,我也十分理解林達,她不知提出多少次要離婚了!在這一點上,我一點也不恨林達。”

“作爲一個女人,當一個作家的夫人是十分不容易的。天下女子,就是找一個農民也不要找作家當丈夫。”

作家的妻子不好當,但也不是所有的作家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妻離子散,路遙的婚姻悲劇與其說是林達無情,不如說主要責任還是在他自身。

年輕時的路遙因才華橫溢,心志很高,立誓非北京知青不娶。因爲北京女知青身上散發出的是都市文明的氣質,他找女朋友就是想找自己能征服與駕馭的北京知青。

第一個戀愛對象就如他所願,是個漂亮、多情的女知青,對方是林達同村插隊的好友,叫林紅。她和路遙在縣毛澤東文藝思想宣傳對認識,一下子就勾住了路遙的魂。

路遙曾回憶過當時的情結:

和林紅相遇時彼此的雙眼只對視了一下,光線就對在一起了,所謂的一見鍾情就是如此。

此後,每當別人不在意的時候,路遙都會把目光停留在林紅身上久久不願挪開。

雖說路遙一開始對女朋友的標準是“北京女知青”,但他對林達也是真的喜歡。甚至把能跳出“農門”、改變自己命運的招工指標都執意讓給林紅。

結果可想而知,離開了山溝溝的林紅,最終因路遙農民身份的原因給他寫了封分手信,她也成了某個軍代表的太太。

路遙因此大病一場,卻仍固執己見。與林達開始來往後,許多人提醒他不要再做“雞飛蛋打”的事了,找一個本地人比較穩妥,知根知底。

可他完全聽不進去,還反問道:“哪一個本地女子有能力供我上大學?不上大學怎麼出去?就這樣一輩子在農村漚着嗎?”

可見,一開始,路遙對“妻子”的標準就很功利性。

路遙與林達的結合,屬於“高娶低嫁”。

林達雖然長的一般,但她是歸國華僑子弟,擁有高幹家庭身份,具有北京大都市知識女性的一切特點。最難得的是,她的文采也遜於路遙。

(1972年,林達發表在延川《山花》小報上的散文《在燦爛的陽光下》就是證明)

路遙與林達心志都很高,是同樣有文才的青年人。二人彼此欣賞,心生愛慕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了,但適合戀愛的知己不見得就是最適合一起生活的夫妻。

如果說,“愛情”是激情與浪漫的同義詞,那“婚姻”則是現實性與功利性的結合體。

婚前,有共同語言就能談論詩與遠方;婚後,得共同擔當,共同經營才能擺平柴米油鹽。

而這些,路遙做的都遠遠不夠。

1,職業因素決定了路遙無法正常生活

作爲一個需要長期伏案工作的作家,路遙的生活習慣與正常家庭的生活格格不入。

當時,林達是雜誌社編輯,她除了按時上下班,還要承擔接送孩子上學,管理孩子喫飯,做所有家務等。

路遙基本上是“甩手掌櫃”,他甚至連飯都不做,有剩飯就喫剩飯,沒剩飯就拿發蔫的油條、黃瓜、西紅柿或者一個大蒸饃隨便湊合一下。

要是家裏實在什麼可喫了,就到家門前的地攤上買頓便宜的喫食對付一下,有時也會去同事家蹭飯。

長期這樣生活,自然會衍生出諸多不和諧的家庭矛盾。當然,要解決這個問題是需要雙方共同妥協纔行。

而林達與路遙均不是能夠完全爲家庭妥協的人。

2,不妥協的性格,讓生活貧困交加

路遙是個把創作看成比生命還重要的人,他經常說:“一個作家不出作品,都不是。”

所以,要糾正他爲了創作而養成的創作習慣,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而林達呢?更不可能爲了照顧路遙而活。

她是個都市知識女性,工作是她身份的確認,她根本就不可能會放棄工作成爲專職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

再說了,她在工作之餘,還能一心一意的照料孩子,料理全部家務已經實屬難得了。

更何況,如果林達辭去工作,路遙怕是過更難。因爲他賺的錢光花在自己身上都不夠,哪裏還能養家呢?

路遙雖說生活簡樸,不講究喫穿,但他卻喜歡抽高檔煙、喝洋咖啡。

作家海波曾回憶路遙時說道:

路遙抽菸很講究。打從進西安之後,他抽菸的“檔次”就提高了,甚至提高到和他收入不相稱的地步。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他就開始抽三四塊錢一包的香菸,每天最少兩包,一月光煙錢就得花掉兩百塊,而他每月的工資僅爲一百塊,還不夠抽菸。就此,我多次建議他把煙的“檔次”降下來,至少做到量入爲出。他不同意,說,這不是生理上的需求,而是心理上的需要;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而是爲營造一種相對莊嚴的心情;而保持莊嚴的心情,爲的是進行莊嚴的工作。

這一點跟作家張愛玲和卡夫卡的“古怪執着”如出一轍。詳情可參考之前的文章鏈接:“天才的乖僻”成就了張愛玲,害慘了卡夫卡:你敢“做自己”嗎?

張愛玲是再窮都要穿好的,穿貴的;奧地利作家卡夫卡在貧困交加時也要到高級裁縫那裏買“高訂”。

他們跟路遙一樣,看似生活過的“不接地氣”,但都是在堅持着自己的一份既超凡脫俗又符合身份的形象,以便支撐他們在文學領域內進行無窮的探索。

他們這種對某方面“奢侈”的執着很難改變,因爲這牽扯到了自我身份的認同。心理學上有這樣一個解釋:

人的某種習性往往是與他維持自身的某種強大有關。

也就是說,路遙如果不是“嗜高檔煙如命”,他就不再是那個能寫出《平凡的世界》的作家了。

因爲路遙的強大是在文學創作,而煙是維持着這種強大的證明,斷了高檔煙,也就斷了他的創作之路。

說的有點遠了,言歸正傳。

早在林達成爲路遙的未婚妻後,每月工資的主要花費都是在供路遙上大學。婚後,路遙又主要靠寫作爲生。

那個年代,靠筆寫作的作家,稿費低的可憐。

路遙因中篇小說《人生》火起來後,確實帶來了不少榮譽,但實際經濟效益卻沒啥大的改善。就連後期,《平凡的世界》獲獎後,路遙都是借錢上京城領獎。他在上火車前也沒有絲毫的興奮,只吐出了一句:“日他媽的文學”!

從1975年開始創作 ,直到1988年才完成了全部書稿,中間的十幾年,路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基本屬於零收入狀態。

可見,路遙的日子過的有多苦。

可即便窮成這樣,他還是把自己的稿費傾囊貢獻給了我國的菸草事業,他沒有固定工資,也沒有額外收入,維持一家人開支的經濟來源幾乎全靠林達。

於情於理,林達都不可能辭掉工作。

就這樣,家務不幹,孩子不管,也不掙錢,這樣的丈夫對女人來說,有跟沒有一個樣。長此以往,林達註定會心生不滿。

爲了創作,疏忽與妻子的情感的維繫生活上無法依靠,在情感上,路遙都自顧不暇,對林達更是沒什麼能貢獻的。

1981年,在創作小說《人生》時,路遙窩在一個小招待所裏,每天瘋狂寫作18個小時,不問白天黑夜。

遇到創作瓶頸時,就在深夜裏圍着招待所一圈又一圈的瞎轉,甚至被人懷疑精神出了問題。

1984年,開始籌備創作《平凡的世界》,路遙爲了尋找素材和靈感,蒐集了大量的報紙和雜誌去詳細瞭解相關背景和素材,並且閱讀了大量的長篇文學作品。

甚至還跑到位於銅川的煤礦體驗生活,每天和一線的工人們一同下井,一同喫住。

爲了釋放巨大的內心壓力,他竟然還談起了婚外情。

王天樂在文章中回憶了路遙在創作《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的時候,說當時路遙將寫給對方三封很長的戀愛信給王天樂看,並且他還叫上王天樂一起去看過那個女人。

不過這段婚外情僅維持了半年便結束了。因爲他對對方沒啥情感,婚外情只是路遙爲了創作能繼續下去的“助推器”。

因爲創作拋妻棄子,因爲創作喫苦受累,因爲創作遊走在道德底線邊緣,因爲創作精神奔潰,因此創作貧病交加……

路遙是個“不瘋魔不成活”的作家,他這一生似乎都在爲了寫作而活,他在生活中的投入無一不是爲了創作,對家人的疏忽可想而知。

海波作爲路遙和林達共同的朋友,親眼見證了他們從戀愛到結婚,再到後來婚姻亮起了紅燈。所以,他在《我所認識的路遙》一書中說:

我認爲路遙和林達的不愉快,主要責任在路遙,而不在林達。在路遙最困難的時候,她爲了供路遙上大學使出了所有的力氣;婚後也甘當陪襯,勤勉地維持着這個小家庭;路遙去世後,面對許許多多的不理解,始終保持着高貴的沉默。毫不誇張地說,如果沒有林達的支持,路遙不會有如此成就;如果有,也會付出更多艱辛。……他把最好、最大、最本質的一面獻給了社會、獻給了讀者,而把陰影留給了他的親人,特別是他的愛人林達。

路遙無疑是個偉大的作家,他傾心泣血熬出的《平凡的世界》,激勵振奮了無數人,每個普通人都能從中看到希望和勇氣,讀懂生而爲人的不凡和自尊。

他用作品渡世人,可終究無法渡己。

婚姻是現實文化的產物,僅憑初始的“共同語言”遠遠不夠,還需要努力經營與不斷維護。

路遙的家庭和婚姻像把“雙刃劍”一樣,成就了路遙,也毀了路遙。

而頂着“路遙妻子”頭銜的林達,揹負的全是無法言說的悲哀。

也許會有人覺得,路遙都病入膏肓了,都忍了這麼久,爲何不再繼續忍下去呢?

可能林達就是要在路遙死之前離婚。

人還在世的時候離開,才表明了她對婚姻不想再將就的決心。也是以此來告訴外界,告訴路遙,他是個不合格的丈夫,她亦不願以路遙妻子的身份陪他走完這一生。

而這些,路遙肯定也是明白的,所以,他在最後一刻放棄了堅持,含淚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新週刊》評價路遙說:他是“最後一位文學的殉道者”。

而林達又何嘗不是路遙的殉道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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