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傳統文化裏面,鬼與神是不同的生物狀態。

鬼是各種生物死亡後產生的現象,法力大小不一,吳承恩的《西遊記》中就描寫有五種神仙。天地人神鬼,也有少數妖怪也可以成仙,他們的法力往往比這五種的法力要小。鬼神是天生存在或者各種生物通過修煉達到的一種具有種種非凡法術神力的狀態。吊死問喪、入廟登冢,此等活動多與死人有關,而人死後之靈魂曰鬼。神,靈也。《易·繫辭》曰:“陰陽不測之謂神。”

在中國各種傳說裏,鬼神往往在現實生活中是無法觸摸或看到的,但可以通過祈禱、祭祀等等方式與他們溝通。

小董這個地方世代相傳,董永曾與潘安喫過飯、聊過天。

是的你沒聽錯,董永便是“七仙女”傳說中的農民董永,潘安亦是被譽爲“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潘安。或許讀到這裏,你會覺得滑稽不堪,認爲這是筆者講的一樁笑話。

懂點歷史的都知道,董永是漢代的大孝子,生於公元前二十九年;潘安是風流灑脫的晉代名士,生於公元二四七年,兩人根本沒活在同一個時代,怎麼會發生請客喫飯這種荒唐事呢,這豈不是“關公戰秦瓊”的翻版?

別忙着樂,且聽筆者慢慢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你便會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

大帥哥潘安本名潘岳,字安仁,是西晉朝的文壇翹楚。不過,因爲潘安長得太帥了,以至於,大家都忘了他才華橫溢這檔子事,只當他是西晉第一小鮮肉。

潘安不止容貌出衆,他的品德更佳。潘安雖長得帥,但卻是個專情種子,除了自己的老婆楊氏之外,從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潘安與楊氏成婚後,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日子甭提有多甜蜜了。可惜天妒佳人,體弱多病的楊氏在婚後不久便過世了。

痛失愛妻的潘安,寫下《悼亡詩三首》,併發誓終生不娶。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私懷誰克從,淹留亦何益。僶俛恭朝命,迴心反初役。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歷。幃屏無髣髴,翰墨有餘跡。流芳未及歇,遺掛猶在壁。悵恍如或存,回惶忡驚惕。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只。

除了對愛情忠貞不渝之外,潘安還是個百年難見的孝子。與董永一樣,他亦以“辭官奉母”的美德被收錄進“二十四孝”。

話說晉太康四年春,萬物復甦,百鳥爭鳴。三十六歲的潘安走馬上任,來到懷縣擔任地方官。潘安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他剛剛來到任上便深入民間體察民情。經他調查,懷縣是懷藥的原產地。因氣候適宜,所以一些藥材在懷縣的土壤中長勢良好,能賣個好價錢。

早在公元前734年,衛桓公便將產自懷縣的地黃、菊花、牛膝和山藥進貢給周王室,供天子使用。周平王見這些藥材品相不錯,比市面上的貨色好得多,於是,便賜名“懷藥”。有了天子親口敕封的“四大懷藥”的金字招牌,懷縣的四種中藥材成了中原藥材市場炙手可熱的紅貨。

不過,潘安發現自他上任以來,懷縣的百姓卻對種植懷藥沒什麼積極性,甚至,一些藥園不再種植草藥,改種莊稼。潘安走訪了幾戶人家,這才知道雖懷藥在全國市場脫銷,但各級官府卻設下重重關卡,層層盤剝。老百姓種了一年的藥材,除去稅金根本賺不到什麼錢。

潘安對此十分惋惜,他下定決心要憑藉自己的努力改變現狀,振興懷藥,促進懷縣的經濟發展。於是,潘安寫下一道公文,張貼到顯眼的鬧市區,向老百姓拍胸脯保證一定會減免稅金,並命令各級官吏監督百姓種植懷藥,定期上報藥農的種植進度。

然而,懷縣的老百姓早已習慣了縣太爺的這套說辭,他們根本不相信潘安能改變現狀。爲了拒絕種植懷藥,老百姓與官府鬥智鬥勇,以各種藉口拒絕種植;各級官吏更是懶得管老百姓田裏種的東西,層層哄騙。

到了後來,潘安張貼的一系列公文成了屁話——沒人當真。懷縣的老百姓茶餘飯後,還會將這件事當作笑料。

面對老百姓的不配合,潘安萬分痛心。他想要做出一番實績,爲此絞盡腦汁坐臥難安。經過幾天幾夜的思考後,潘安總算有了主意。

這天天光未亮,潘安就將衙門裏的老班頭叫醒,對他說道:“班頭,本官自幼熟讀典籍,漢代的董永對父母孝順,對妻子忠誠,是本官效仿的對象。我聽說,小董這個地方是董永前輩的故鄉,所以我打算去董永廟瞻仰董永的風姿,勞煩您老幫我安排一下。”

縣太爺的指示,班頭自不敢含糊。半個時辰後,班頭便已張羅停當。潘安坐上寬敞的轎子,離開縣衙一路朝着小董村趕去。董永的“儀仗”威風凜凜,前面是敲鑼打鼓的衙役,左右是莊嚴肅穆的公差。

老百姓聽說縣太爺出巡,紛紛湧上街頭觀看,一路尾隨潘安來到小董村。抵達目的地後,潘安第一時間來到董永墓前,祭祀了董永和張七姐。隨後,潘安還請教了小董村裏德高望重的老者,向他們詢問了時弊,並徵求了懷藥種植的意見。

就在潘安與老者攀談時,尾隨而至的老百姓已到的差不多了。潘安見時機成熟,便開始了他的計劃。

潘安與一衆衙役、官差來到董永廟前,徑直朝着廟中走去。然而,當潘安來到廟門前時,突然對着半空中連連作揖,嘴裏還唸唸有詞:“董先賢和賢伉儷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大家看着潘安的動作,不明就裏,還以爲他產生了幻覺。

潘安一路揖讓,與“董永”半推半就地來到廟裏,再三謙讓。老班頭取來一把椅子,將椅子放在董永泥像旁,扶着潘安在椅子上坐下。潘安落座後,仍在對空氣自言自語。老百姓以爲潘老爺撞了邪,竟不敢邁進廟門一步。

這時,班頭站了出來,向圍觀羣衆解釋道:“你們這幫傢伙不要大驚小怪,縣太爺和董先賢都是百年難遇的大孝子,他們都是品德高尚的聖賢。潘大老爺就是活在人間的董永,他可不是什麼凡夫俗子,而是如假包換的在世神仙。你們這羣人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見董永先賢,可我家老爺卻能見到神仙。大夥莫要做聲,讓我家老爺與董先賢好好說話。”老班頭在衙門當差已久,在當地頗有名望,他的話鄉親們自然會信以爲真。

聽說眼前的縣太爺竟是在世神仙,大夥瞠目結舌,不敢作聲,湊在廟門口洗耳恭聽。潘安問旁邊的泥像道:“先賢,懷縣的老百姓不想種植藥材,可不種藥材他們又賺不到銀子,這該如何是好?”

說完這句話後,潘安便附耳到泥像旁邊,彷彿在聽董永說着什麼。聽了一會,潘安作大驚失色狀,跪在泥像前連連叩首,畢恭畢敬的說道:“沒想到後果竟如此嚴重!還望先賢幫我向玉帝他老人家求個情,讓他收回成命,放過無知的百姓。”

潘安又湊在泥像前聽了一陣,突然分辯道:“下官剛剛來到這座縣城,那些盤剝老百姓的勾當絕不是下官做的!我潘安可對天發誓!”

又與泥像“交流”了一會,潘安信誓旦旦地說道:“您老放心,下官一定革除舊弊,制定新政,讓老百姓積極種植。正所謂無知者無罪,老百姓是無辜的,我定會敦促他們用心種植,若不取得收效我潘某人願承擔後果!”

泥像似乎答允了什麼,以至於潘安的表情有陰轉晴,笑逐顏開。潘安連連擺手,推辭道:“下官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理應由下官來做東,怎能讓先賢破費?您不必宴請下官,下官定會爲您重塑金身,每年供奉您足夠的香火。”

接下來,潘安又與泥像聊了會家常,老百姓聽都是些家長裏短的小事,對潘安與董永之間的這場交流更是信以爲真。當潘安說出“懇請二位先賢歸天靜養”後,門外的老百姓已經炸開了鍋。大家蜂擁而入,爭着給董永、張七姐和潘安磕頭,生怕得罪了三位神仙。

潘安“送”走了董永,厲聲對廟裏的老百姓說道:

“嚇煞人也!你們大夥都看到了吧?這懷藥原本是張七姐從天宮中偷下來的,就是爲了讓懷縣的老百姓獲得惠利,有病的可以拿懷藥來治病,沒病的可以賣掉藥材賺錢。你們可倒好,把仙女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竟不肯種植懷藥!玉帝他老人家聽說這件事後勃然大怒,要將懷藥盡數收回天庭,並嚴懲那些暴殄天物的藥農。玉帝還說了,要在懷縣降下一場爲期三年的大旱,懲罰你們這些不知敬畏的人。要不是董先賢幫大夥向玉帝求了情,大夥就等着受災吧!玉帝他老人家說了,再給你們一年的機會,如果能將懷藥種好倒也罷了,若是種不好他定會連本帶利地向鄉親們討債!”

潘安說得有鼻子有眼,容不得老百姓不信。

老百姓回到家中後,紛紛收拾種子藥苗,在藥園裏將草藥種下。這下,還不待潘安讓公差監督老百姓種藥,老百姓就已自發地將四種懷藥種植得闆闆正正。

第二年,藥園大豐收,懷藥的產量喜人。潘安不同於往年的縣太爺,他沒有從懷藥銷售中抽取稅金,所以老百姓將收成賣了個好價錢。從這年以後,懷縣的老百姓恢復了懷藥的種植,不但讓懷藥的名聲傳遍全國,還促進了當地的收入。

人們哪裏知道這是潘安的計?都說潘大老爺就是在世神仙,連董永都要請他老人家喫飯哩!

參考資料:

【《悼亡詩三首》、《民間故事潘安請董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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