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一朝最大的文化舉動是修纂《四庫全書》,從乾隆三十八年(1773)開始直至乾隆四十七年(1782)才告初步完成,歷時十年之久。這當中《四庫全書》正總裁的人選也是幾易其人,而最終這個頭銜卻落在了和珅頭上。

乾隆晚年,和珅擔任的職務幾乎涉及政治、經濟、軍事、外交領域,而且都是部門的最高長官。但是我們都知道,和珅不過是個官學生,充其量只能勉強算是個文化人,和那些進士出身且有深厚造詣的學者並不在一個層次上。

比如,與和珅同時代的紀曉嵐、劉墉、戴震、周永年都是當時著名的學者,他們也都參與了《四庫全書》的編撰工作。奇怪的是,乾隆皇帝爲何要將和珅放在正總裁這個位置上,難道僅僅是出於寵信嗎?

我們常說“盛世修典”,這也是中國歷史的文化傳統,宋朝的《資治通鑑》,明朝的《永樂大典》,都不僅體現了文化的昌盛,更是綜合國力的體現。清代自康熙、雍正以來,社會趨於穩定,國力日趨強盛。這就爲文化的興盛提供了優越的環境。乾隆向來以明君自居,怎麼甘於後人?於是他決定編纂一部空前的大典——《四庫全書》。

其實早在康熙年間,就下令編纂過一套《古今圖書集成》,該書是康熙欽定的書名,歷經康熙、雍正兩朝才完成。乾隆既然自必秦皇漢武,當然有心讓《四庫全書》成爲權威經典,超越以往的所有書籍。

《四庫全書》的編纂是一個曠日持久的文化工程,不可馬虎,必須要選定一個可靠而又有一定聲望的人擔任。乾隆剛開始讓皇六子永瑢負責整個工程,內閣大學士于敏中任總裁,實際負責編纂具體內容的是紀曉嵐,任總編纂官,其他參與的還有陸鉺熊、孫士毅、戴震、周永年等,都是當時最著名的學者。

不過,編纂《四庫全書》也遇到了一些麻煩,因爲蒐集的材料衆多,其中難免有些對朝廷不利的書籍。爲皇上辦事,需要的不僅僅是學識,還要有絕對的忠誠。

在編纂的過程中,那些參與者總是不敢大刪大改,難免將不利言論流傳於世,乾隆心中頗爲不滿。乾隆四十五年,和珅乾淨利落地查辦了李侍堯一案。恰在此時,《四庫全書》也遇到了一些問題。於是乾隆乾脆下令,任命能幹又忠實於自己的和珅爲《四庫全書》正總裁,負責協調《四庫全書》的編纂工作。

和珅心裏很清楚,自己那點學問只能哄乾隆高興,真正要編纂《四庫全書》,還得靠紀曉嵐等人,因此和珅非常重視他們的意見。《四庫全書》主體內容的編纂大部分是由紀曉嵐完成的,和珅除了嚴格把關不利於朝廷的文字內容外,平時也並不“外行領導內行”,也不去幹擾這些學者的工作,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和珅的領導才能。

事實上,和珅出任正總裁也給《四庫全書》的編纂帶來了一些積極的作用。因爲《四庫全書》力爭涵蓋儘可能多的書,所以資料來源非常廣泛,除了民間捐獻和翰林院調取資料外,國子監以及內務府也藏有大量古書典籍。

內務府和“天祿琳琅”的書向來只供皇族閱讀,並不外借。和珅爲了保證《四庫全書》的質量,懇請乾隆帝允許把宮中的珍貴書籍抄寫一份副本,結果得到恩准。

當然了,和珅對《四庫全書》的貢獻還不僅僅在於此。當時參與編纂《四庫全書》的人都是名人大儒,這些人難免有不同的治學觀點,再加上讀書人特有的倔脾氣,把他們協調在一起工作確實是個大難題。

當時的儒家學派主要有兩個,一個是漢學派,一個是宋學派,兩派各有獨特的觀點。他們最大的分歧在於是否尊重宋明理學。

漢學派的代表人物是戴震,漢學派治學態度嚴謹,方法較爲縝密,擅長考據,但是編修書籍有時過於煩瑣,甚至爲追求證據而脫離實際;宋學派代表人物是翁方綱和姚鼐,擅長理論。

這兩派學術觀點針鋒相對,難免有激烈爭論。幸好有和珅從中穿插協調,就算是批評某一觀點也是從實際出發,並不偏袒某一學派,他的原則是“爭論要有助於編書”,在這一原則下,兩派摒棄派系鬥爭,求同存異,很好地完成了編纂工作。

和珅首先是一個政客,而乾隆最關注的不僅僅是文化事業,還要控制言論和文化,這一點和珅最爲清楚,這也是乾隆讓和珅當正總裁的根本原因。而有遠非我們現象中的那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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