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就訂好了這周要出門兩天，我心裏下意識地“晃”了一下。

今年之前，我出差是常事兒，雖然很少有長差，但是短差特別多。

早上揹着包就走了，當天回來或者兩三天回來是常有的事兒。我們家“人多勢衆”，即便克萊德先生忙不過來，但是雙方老人都是隨時“待命”狀態，無論是接送孩子還是喫飯，都有人幫忙。

那時候從來沒覺得是問題。但現在卻有點不同。我這一年裏，幾乎沒有離開過家，尤其是沒有離開過豆豆哥。

有幾次出門，回老家或者去海邊玩，也都是我帶着他一起，不說事無鉅細，但也都是朝夕相處……

早上喊他起牀，給他做早飯，提醒他各種東西拿好出門上學；晚上一起待在書房裏，他寫作業，我看書寫稿子，時不時提醒他抬起頭；做完作業幫他看一下，寫的馬虎還是認真點評一下；睡覺之前陪他玩一會兒，聽聽英語，看看棋譜；給他準備水果、零食，他想喫蛋糕或者麪包也隨時就能做……

家裏的大呼小叫雞飛狗跳幾乎都是我們倆之間發生的，克萊德先生以學習之名在看手機，最近熱衷《大秦賦》，這劇可真長，怎麼都看不完的感覺。

如此一來，我更是覺得，這個家裏如果沒有我的話，一起都會亂套。

我彷彿回到了豆豆小時候，那時候他對世界一無所知，我帶着他這裏轉轉那裏跑跑，是他的嚮導，也是他的柺杖，我對他無所不知，同時也在無形中驕傲着“如果我不在的話，一切就會亂套了吧”。

這正是我當時“晃”的那一下心裏的想法，如果我不在家的話：

早上他一定會磨磨蹭蹭不起牀吧，爸爸忙着喝咖啡或者看電視，沒提醒他遲到了怎麼辦？

更可惡的是，偶爾克萊德先生早晨負責，他竟然會允許豆豆看着電視喫早餐，簡直不能忍！

克萊德先生給他做早餐，除了煎雞蛋，還是煎雞蛋，根本不考慮口味和營養全面問題，總之就是煎雞蛋；

出門小黃帽紅領巾外套襪子漏了怎麼辦？豆豆不愛穿襪子，能不穿就不穿，這大冷的天……

作業應付一下爸爸也不會在意，拖拉到很晚的話，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沒時間了；

平時要做的那些小事兒會做嗎，萬一父子兩個偷懶或者應付了事呢？

……

我的腦子裏，冒出了無數個泡泡，每一個都是擔憂。

突然我渾身一個激靈：這個家離了我轉不了！我必須得出去一趟！

這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孩子。

我前些年曾經經歷過一次，當時是爲了工作。我覺得工作是離不開我的，一旦離開我就轉不起來了，所以沒辦法休息，也不肯休假。

腦子一刻不停地都在想那些事情，整個人都像是負重潛在水下，累，沉悶，陰沉沉的心情。

直到我讀到一本書裏說“如果你覺得一件事離開你就進行不下去，說明出問題了”。就像是皮筋，繃得太緊，早晚有斷掉的一天。

我開始調整，慢慢好起來。

我後來才意識到，許多時候，所謂的“它離不開我”，有時候其實是“我離不開它”。

越是在其中想要緊緊抓住某樣東西證明什麼，就越有可能把它抓得太緊，以至於大家都窒息。

所謂的爲了孩子也是這個意思。

我們保持情感上的密切就好了，偶爾還是要有些物理距離。

適當地後退一步，偶爾離開一下，唯有如此，他纔有更大的空間成長。

之前我自認爲在這方面做得蠻好，而今年各種特殊情況，尤其是疫情不知不覺中讓我的行動變了形。

也許，暫時地會雞飛狗跳，家裏不會像之前那麼整潔，可能作業會有點馬虎，也許……但是又能怎樣呢？

再說，很多事情，只是執念，妄想罷了。沒有完美，只有成長。

偶爾脫線，才能讓生活更有趣一點，更輕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