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光緒二十四年),譚嗣同參加戊戌變法。變法失敗後,於1898年(光緒二十四年)9月28日在北京宣武門外的菜市口刑場英勇就義,年僅33歲。同時被害的維新人士還有林旭、楊深秀、劉光第、楊銳、康廣仁,六人並稱“戊戌六君子”。

有心殺賊,無力迴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在高呼口號之後,譚嗣同吟詠了一首絕命詩,隨後死在刀斧手的鍘刀之下。1899年(光緒二十五年),他的遺骸運回原籍,葬在湖南瀏陽城外石山下。

這首激昂的絕命詩,作者爲戊戌變法中的志士譚嗣同。在歷史課本中,這首詩的內容就是梁啓超所寫的《譚嗣同傳》出現的版本,其詩爲: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至於這首《獄中題壁》究竟是不是譚嗣同留下的,史學界衆說紛紜。一種說法認定,七言版本的《獄中題壁》並非譚嗣同所做,而是梁啓超在爲其做傳時篡改的版本。持有這種說法的黃彰健,在其文章《論今傳譚嗣同獄中題壁詩曾經梁啓超改易》裏提出了質疑。黃彰健認爲,這首詩並不是譚嗣同在大獄中寫在牆壁上的,而是梁啓超假借其名義創作的。

爲什麼黃彰健認定這首詩是僞作呢?

他所給出的證據就是一部出版於1908年的演義小說,名爲《繡像康梁演義》。這本小說,是譚嗣同就義十年後出版的,在小說中提到這樣一個細節。臨刑之前,六君子中的林旭吟詠了一首詩,內容是這樣的:

望門投趾憐張儉,直諫陳書愧杜根。手擲歐刀仰天笑,留將公罪後人論。

從這首詩的構造和用典來看,該詩與《譚嗣同傳》中出現的《獄中題壁》結構、用典類似。所以,黃彰健認定梁啓超書中的詩是僞作。

那麼,爲什麼黃彰健如此篤定這首詩是梁啓超的僞作呢?

黃彰健認爲,原版的《獄中題壁》,泄露了一個關於戊戌變法的祕辛。爲了掩蓋一些事實,梁啓超便使用了春秋筆法,修改了原詩。不得不說的是,若此說法爲真,那麼,梁啓超修改後的版本的確讀起來比原版更加豪放。不過,這番修改雖然讓詩增加了更多的感情色彩,卻違背了戊戌烈士原本的意願,也遮掩了一些戊戌變法期間真實發生過的祕辛。

黃彰健認爲,此番改動,就是爲了掩蓋一個事實,那就是:維新派曾祕密發動了武裝奪權的陰謀。因爲康、梁根本沒有譚嗣同“留將公罪後人論”的大義,且他們在大是大非面前選擇了退避,所以梁啓超纔會對這首詩進行大刀闊斧的修改。顯然,黃彰健的這種說法,已認定康有爲、梁啓超就是不折不扣的僞君子。譚嗣同的詩,揭露了一些不爲人知的事實,所以梁啓超纔會遮遮掩掩。

值得一提的是,《走向共和》這部作品就沿用了該說法。在這部劇中,康有爲、梁啓超師徒在將手稿公諸於衆時,立即遭到王照的反駁。王照一眼便認出該密詔是兩人僞造的,而譚嗣同這首詩亦是經過了篡改的。這首詩原句中的“公罪”所指的,自然就是一些人擅自決定於頤和園發動宮變的罪行。

當然,這首詩究竟是不是譚嗣同所留,史學界還存在許多不同的聲音。

例如傅劍平便認爲,黃彰健的說法中存在許多漏洞,尚需推敲。林旭在刑場上吟詠的絕命詩,是不是譚嗣同在獄中所留的原作,尚且存疑。既然連這一點都無法確認,就無法考證《獄中題壁》的“原版”內容究竟是什麼,對此的推斷自然是不成立的。想要研究譚嗣同所留的《獄中題壁》,就必須跳出詩舊有解說的藩籬。

此外,學界還存在另一種說法,就是梁啓超所寫的詩的確是譚嗣同的原詩,不過一些詞句做出了修改。支持這種說法的學者,查找了戊戌年刑部主事唐烜所寫的《留庵日鈔》,這本私人日記中出現了譚嗣同在監獄牆壁上的題詩。日記中的原文是這樣的:

“二十五日,晴,入署……在署聞同司朱君雲:譚逆嗣同被逮後,詩云:望門投宿鄰張儉,忍死須臾待樹根。吾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從這裏可以看出,該版本的《獄中題壁》與《譚嗣同傳》中出現的詩基本一致,僅出現了幾個錯別字。梁啓超之所以能獲得譚嗣同的遺作,根據《留庵日鈔》的說法可知當初譚嗣同的確將這首詩寫在了牆壁上,這首詩在許多刑部傳抄本中皆有出現。根據這一線索繼續推斷,梁啓超所獲取的信息渠道,應該是自刑部署內打聽來的。

至於這些說法哪一種爲真,筆者更傾向於最後一種說法。畢竟,這種說法有《留庵日鈔》這種實物證據,可信度更高。

參考資料:

【《獄中題壁》、《譚嗣同傳》、《留庵日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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