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翁生活在宋高宗、孝宗、光宗、寧宗四朝,爲著名的江湖派詩人,所寫大多爲七絕。他一生未進入宦途,其作品經常描寫山林景物、以及酬答朋友之作。但作爲一位南渡文士,他也經常在作品中抒寫對國事的感慨,且頗受人稱道。

在一次羈旅生涯中,詩人偶爾來到浙江嘉興境地界,看見這裏芳草萋萋、桃花盛開,湖泊縱橫、蘆葦叢生,更有漁家悠閒快樂地在水中盪舟。

詩人忽然感覺這裏就像陶淵明筆下的桃花園,於是心生嚮往,便即興賦詩。下面就分享葉紹翁的七絕,開篇看似平淡,後兩句明麗清新,充滿生活氣息。

嘉興界

宋代:葉紹翁

平野無山見盡天,九分蘆葦一分煙。

悠悠綠水分枝港,撐出南鄰放鴨船。

詩人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按理來說他不應該沒有欣賞過平原風光。不過詩人的創作很受心情影響,也許他這時正感到羈旅疲乏、心情孤寂,忽然遇到如此清新俊秀的自然美景,於是便不自覺地駐足觀看。

首句描繪了一幅廣闊的場景,“平野無山見盡天”。茫茫無邊的原野,沒有山峯,遠望天地相接。這一句語言質樸,不加修飾,只是突出了一個“盡”字。詩人極目遠眺,毫無遮擋、一馬平川,讓讀者也能感受到詩人當時的心情。藍天白雲,讓人心曠神怡;原野平地,也可以放鬆心情。

接下來詩人又將視線轉到近處,“九分蘆葦一分煙”。在蘆葦叢生的水鄉中,飄出一縷炊煙,不僅背景很美,也暗示出人物活動,更爲後文蓄勢。這裏的兩個分字同份,作者通過“九、一”的對比,更烘托出一種夢幻般的情景,輕霧籠罩的一大片蘆葦,在迎風搖曳。

“一分煙”三個字,以多勝少,有此一份,立刻就讓整首詩的意境充滿情致。次句只是短短七字,不僅對比鮮明,而且令人如臨其境。

前兩句也許稍顯平淡,但後兩句卻描寫精彩,“悠悠綠水分枝港,撐出南鄰放鴨船。”春水悠悠盪漾,把江河分成很多支流和汊港,蘆葦被四處分開,好像一個衚衕,放鴨船兒正撐出葦蕩。尾句雖只用“放鴨船”三字,而羣鴨嘈雜之聲隱然可見。

“分枝港” 三字,細膩生動,展現出水上蘆葦被分割的情景。前二句畫面逼真,但情致不足。後面有了人的活動,整體立刻就有了生活氣息,不僅色彩明麗,也有喧騰的聲音。

葉紹翁的這首詩先描寫開闊境界,然後再着眼於較爲細小的景物。蘆葦中撐出放鴨船,彷彿電影鏡頭從遠及近,形象地勾勒出煙水迷茫的田野、以及富於動感的水港和小船。詩人筆下的江南水鄉小景,更是充滿了濃濃的生活氣息。

如此美好簡單、又純淨無憂的場景,也許正是詩人一直渴望和追求的生活氛圍。詩人飽讀詩書、喜歡經典,如今有幸遇到桃源一般的美景,豈能不欣喜!那尋常村落、煙水漁港,放鴨小船、以及男耕女織的悠閒日子,正是許多人夢中盼望的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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