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訪談計劃

“北京需要什麼樣的雙年展”

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訪談計劃由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組委會發起,邀請國內外30餘位知名的城市、建築及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圍繞城市、建築、北京、未來等關鍵詞進行訪談,記錄其對當下重要議題的思考,倡議和展望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的責任和未來。

第二十二期 | 彼得·埃森曼

彼得·埃森曼(Peter Eisenman),美國建築師、建築理論家、教育家,美國文理科學院、藝術文學院院士,埃森曼建築事務所創始人,耶魯大學建築學院教授。曾獲美國藝術文學院建築類金勳章,美國建築師協會/建築學院協會AIA/ACSA建築教育卓越獎,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終身成就金獅獎,庫珀·休伊特美國國家設計獎等獎項。著有《寫入空谷: 1990-2004文選(Written Into the Void: SelectedWritings 1990-2004)》、《建築經典:1950-2000(Ten Canonical Buildings 1950-2000)》、《現代建築的形式基礎(The Formal Basis of Modern Architecture)》等。

以下爲訪談原文

01

建築如何在複雜中尋求平衡?

當羅伯特·文丘裏談論建築中的複雜性時,複雜性是一種抵抗形式,是令建築變得困難而非容易的一種方式。當下的問題是,數字科技、算法,可以像生產和諧與簡單一樣輕鬆又快速地生產複雜。因此,複雜性已經失去它曾經的能量,無論是文丘裏曾經宣揚的,還是我曾經探討的。

過去解讀複雜形式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如今由於複雜性生產流程的改變,解讀複雜性等同於解讀簡單性。因此,我在「晚(lateness)」理論中提出的觀點是,時間需要減慢複雜性的產生流程,不一定需要複雜,只需要很慢。如果速度減慢了,自然會是複雜的。這是我最近在探討和教授的新理論:「晚」即是慢(建築應遲應慢)。

我思考建築之初,便是在設計之外或反設計的,從一開始我就不認同和諧、平衡之類的觀念。在1963年、1964年、1965年間,我在英國劍橋大學讀書,我決定不做設計論文,而是讀博士、做理論論文。時至今日,我仍然認爲這個決定非常重要,我仍然在思考建築中有關擾亂、抵抗、分歧的議題。

如果非要歸類,我選擇多樣性。多樣性在今天的美國尤爲重要,特別是在黑人平權運動、環境運動中。多樣性不是和諧,多樣性是和諧的對立面。讓每個人都有發言的機會並不會創造優美的音樂,而是會創造帶有混亂感的音樂。

02

科技/藝術/或其他是建築的未來嗎?

毫無疑問,與其他學科共事很重要。我一向喜歡和畫家、雕塑家、電影人、文學界人士合作,並向他們學習。對於年輕建築師而言,這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我是一位當下的年輕建築師,我會去與哲學家交談,結識其它學科的夥伴,諸如歷史、比較文學、繪畫、雕塑、電影和音樂。不過這是在明確你自己的領域之後。我認爲一個人如果沒有自己的學科領域,是無法與他人共事的。所以,一旦你知道了自己要做什麼,就很有必要跳出去,結識一些自己領域之外的人。

我喜歡在紙上畫圖、塗鴉、打草稿,哪怕是很長的文章,我也經常會選擇手寫。你可以說我有些老派,或許吧。我不是個精通電腦的人,但是說實話,我不確定電腦是否能幫你做有意義的建築思考。除了抽象的算法,還有意識形態、人類在宇宙中的位置等重要的議題。我這樣想或許顯得有些過時,但至少我是這樣認爲的。

03

建築學的邊界在哪裏?

建築學的邊界是我們需要能夠立起來的東西,它必須能夠承受重力,這是首要的。建築必須是實體的,而不是虛擬的,作爲人類,我們需要遮蔽物,我們需要盡最大努力來適應環境。當然,我們也要意識到環境控制的侷限性,我們應如何利用自然資源、如何構造空間,等等。因此,就環境問題和人類自身特性而言,建築學是有邊界的。

在我自己的設計和理論中,邊界更多是哲學和意識形態層面的,換句話說,存在理想的建築嗎?我曾經認爲存在,但我現在不這麼認爲了。如果不存在意識形態、烏托邦、和諧,或者說不應該存在和諧,立刻便有了邊界,不和諧、非烏托邦、無意識形態,便是邊界。當你選擇了A而不是B,邊界立刻產生。每個人都受邊界的限制, 一旦你依據自己的觀念做出某個選擇,相對於「彼」,你的邊界就是「此」。

所以建築學的確有邊界。邊界源於一個人的文化、哲學、意識形態背景,以及外部的自然、社會、政治、文化環境。因此,如何設置邊界其實是個挑戰。任何藝術形式,無論是音樂、電影、文學,都有邊界。學科邊界、個人觀念邊界、外部環境邊界等等,這些邊界構成了建築學之於某個個體的特有命題。

04

北京是一座什麼樣的城市?

我無法回答。我無法說好還是不好,因爲我不知道。就像我去莫斯科之前對這座城市也沒有太多瞭解,實地體驗很重要。對我來說,到北京實地走走很重要。

05

北京需要什麼樣的雙年展?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文化背景和意識形態。如果有可能,可以組織一個截然不同的雙年展,必須擺脫那些商業建築,而是思考對於中國這樣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什麼應該被囊括進來。雙年展應該由某種文化觀念引導,我不知道哪些文化觀念是中國所提倡的,比如與主流文化可能相左的文化觀念能否被納入。我不知道是否有可能參考威尼斯雙年展,在威尼斯,他們並非總能做想做的事,這取決於一個雙年展選擇的立場和主辦方。

(笑)我認爲北京首先需要設立一個金虎獎(注:威尼斯雙年展的獎項叫金獅獎)。金虎獎一定要有可以放在桌上的獎盃,必須是有價值的東西。每兩年從最優秀的建築師中評選金虎獎, 這是第一步。現在沒有金虎獎,所以要設立金虎獎,把它頒給雷姆·庫哈斯、斯蒂文·霍爾、利茲·迪勒,任何有品格有個性的建築師都行。這將是推動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向前的一種方式,可以考慮一下。

作者:BU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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