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時代週報

業績增長趨勢與同行可比公司背離，還曾經涉嫌串標和賄賂，杭州楚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楚環科技”）的收入真實性到底有多高？

資料顯示，楚環科技是一家集研發、設計、製造、銷售、服務爲一體的廢氣惡臭治理系統解決方案服務商。2022年5月5日，楚環科技上會獲通過，擬登陸深交所主板，保薦機構爲民生證券，但目前其仍未獲批上市。

【概述】

時代商學院研究發現，近年來，楚環科技營業收入和淨利潤增長趨勢與行業趨勢相悖，其招股書所列的同行業可比公司營收和淨利潤增速均持續下滑，楚環科技業績大幅增長的合理性存疑。此外，其淨現比下降且小於1，應收賬款佔比逐年升高，盈利質量堪憂，並遭上市委質疑通過放寬信用政策調節收入。

楚環科技超5成收入來自協商談判，銷售費用率遠超同行，或存在通過商業賄賂等不正當方式獲取訂單的情形。衢州市衢江區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曹某軍、張某華犯串通投標罪，楚環科技爲第一中標候選人。

6月27日，時代商學院就上述相關問題向楚環科技發函詢問，但截至發稿仍未收到對方回覆。

一、業績增長趨勢與行業相悖，被監管層質疑調節收入

楚環科技成立於2005年，成立初期主要以代理銷售國際品牌的潛水泵、潛水攪拌機及其維修爲主業，2010年以後一直專注於廢氣惡臭的治理。

受益於環境治理市場需求釋放，近年環保產業總體仍保持較快發展態勢，但呈現營收增速有所放緩、盈利水平有所下滑的趨勢。根據中國環境保護產業協會發布的《中國環保產業發展狀況報告（2020）》和《中國環保產業發展狀況報告（2021）》顯示，2019年，統計範圍內企業環保業務營業收入總額爲9864.4億元，較2018年同比增長13.5%；受去槓桿緊縮和新冠肺炎疫情等影響，2020年環保企業營收增幅同比下滑至7.3%。

從細分領域來看，2019年，除土壤修復領域外，水污染防治、大氣污染防治、固廢處置與資源化、環境監測領域企業的營業收入均有不同程度的增長。其中水污染防治領域企業營業收入同比增長14.9%，而楚環科技所在的大氣污染防治領域並無明顯增長。

招股書顯示，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楚環科技的營業收入分別爲19146.33萬元、25820.58萬元、40132.07萬元和20599.73萬元，呈持續高增長態勢，其中2019年和2020年營業收入增長率分別爲34.86%、55.43%；淨利潤分別爲1786.05萬元、3243.34萬元、7644.29萬元、3357.06萬元，逐年大幅增長，2019年和2020年的淨利潤增速分別爲81.59%、135.69%，遠超同期營業收入增速。

作爲一家廢氣惡臭治理系統解決方案服務商，楚環科技在行業增速放緩至個位數的情況下，卻實現業績連年大幅增長。尤其是在去槓桿緊縮和新冠肺炎疫情等影響下的2020年，楚環科技的營業收入和淨利潤增速不降反升，且創歷史新高。

那麼，楚環科技業績爲何能逆勢高增長？其背後是否存在貓膩？

楚環科技表示，報告期內公司主營業務收入增長較快的原因主要是環保設備需求釋放、持續的研發投入和技術創新以及知名度不斷提升。

在招股書中，楚環科技將紫科環保、奧福環保、盛劍環境、復潔環保、雪浪環境列爲同行業可比公司。不過，楚環科技並未就其業績增速與同行業公司進行對比。

經時代商學院計算，2019年和2020年，上述同行業可比公司的營業收入平均增速分別爲27.84%、13.05%，淨利潤平均增速分別爲56.97%、-101.55%。

可見，楚環科技同行業可比公司營收和淨利潤增速均逐漸下滑，與《中國環保產業發展狀況報告（2021）》所示的環保行業發展趨勢相符。如此看來，楚環科技業績大幅增長的合理性存疑。

除了營業收入和淨利潤增長趨勢與同行相悖，楚環科技的毛利率增長趨勢也與同行相異。

招股書顯示，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楚環科技的主營業務毛利率分別爲32.41%、38.35%、39.30%及36.45%，整體呈上漲趨勢，其中2020年毛利率最高；而同行業可比公司的毛利率均值分別爲37.09%、37.08%、34.62%、34.81%，呈逐年下降趨勢，尤其是2020年下滑顯著。

楚環科技在招股書中表示，公司毛利率介於同行業可比公司之間，低於奧福環保、紫科環保等公司，高於盛劍環境、雪浪環境等公司，主要系不同公司收入結構差異所致。不過，楚環科技並未對毛利率增長趨勢的不同作出解釋。

雖然業績持續增長，但從現金流和應收賬款來看，楚環科技的盈利質量堪憂。

經營活動現金流與淨利潤的比率是衡量企業盈利質量的一個重要指標，淨現比（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淨利潤）越大，通常表示淨利潤的含金量較高，淨現比小於1意味着盈利質量較差。

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楚環科技的淨現比分別爲124.11%、67.54%、83.19%、1.64%，整體呈現下降趨勢，2019年起楚環科技的淨現比均小於1，其利潤含金量較低。

淨現比持續下滑的原因與楚環科技不斷飆升的應收賬款密切相關。

招股書顯示，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楚環科技應收賬款（含合同資產）餘額分別爲6669.64萬元、11334.72萬元、18230.04萬元和19811.88萬元，應收賬款（含合同資產）餘額佔同期營業收入的比重分別爲34.84%、43.90%、45.43%和96.18%。以2019年爲例，楚環科技的營業收入增速爲34.86%，應收賬款增速高達43.9%，應收賬款增速已超過營業收入增速近10個百分點。

時代商學院認爲，楚環科技的應收賬款佔比逐漸提高，說明該公司可能通過加大賒銷的方式拓展市場，另外也不排除通過應收賬款虛增收入的可能。

對此，發審委在上會現場審議時也要求楚環科技說明是否存在通過放寬信用政策調節收入的情形。

此外，因部分在產品庫齡較長、部分項目合同簽訂時間距離收入確認時間較長、項目驗收時間與合同約定存在較大差異等問題，楚環科技在上會現場還被質疑收入確認時點存在人爲調節的情形。

商業賄賂疑雲難解，曾捲入串通投標案

楚環科技是否真的存在人爲調節收入的情況？獲取訂單的方式也是一個重要線索。

招股書顯示，楚環科技的合同或訂單主要通過公開招投標、邀請招投標和協商談判取得，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楚環科技通過協商談判取得的主營業務收入佔比分別爲46.4%、59.05%、50.24%、55.3%，該模式是其第一大收入來源；而通過公開招投標和邀請招投標方式取得的營業收入佔比較小。

在上會現場審覈問詢時，發審委也要求楚環科技說明通過協商談判獲取訂單佔比較高的原因，是否符合行業特性，是否存在以不當方式獲取訂單的情形。

時代商學院注意到，與同行業可比公司相比，楚環科技的銷售費用率較高。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楚環科技的銷售費用率分別爲6.89%、6.63%、4.60%、4.87%，而同行業可比公司的銷售費用率均值分別爲5.73%、5.33%、3.29%、3.47%。

查閱2020年登陸科創板的復潔環保招股說明書發現，復潔環保主要以招投標的方式承接業務，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復潔環保的銷售費用率分別爲3.84%、2.74%、2.58%、3.56%。

爲何楚環科技獲取訂單主要靠協商談判，而非透明度更高的招投標方式？其銷售費用率遠超可比同行是否商業賄賂所致？

值得注意的是，楚環科技曾捲入一起串通投標案件。

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區人民法院發佈的《曹某軍、張某華串通投標罪一審刑事判決書》（（2013）衢刑初字第253號）顯示，衢州市衢江區人民檢察院以衢江檢刑訴（2013）90號起訴書指控被告人曹某軍、張某華犯串通投標罪。

根據公訴機關指控，2012年5月18日，衢州市污水處理廠籌建辦公室發佈了衢州市污水處理廠二期工程--混合池纖維轉盤濾池設備採購的招標公告，預算價爲700萬元。被告人曹某軍爲達到中標目的，利用江蘇鵬鷂環境工程承包有限公司等多個公司的資質參與上述項目的投標。經評標，杭州楚天科技有限公司（楚環科技前身）爲第一中標候選人，江蘇鵬鷂環境工程承包有限公司爲第二中標候選人，後該次投標因投標人投訴而被廢標。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招標投標法實施條例》，投標人相互串通投標或者與招標人串通投標的，投標人以向招標人或者評標委員會成員行賄的手段謀取中標的，若不構成犯罪，依照招標投標法第五十三條的規定處罰，即投標人未中標的，對單位的罰款金額按照招標項目合同金額依照招標投標法規定的比例計算。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曹某軍、張某華串通投標已構成犯罪，不屬於投標人未中標的情形。

可以看出，即使是透明度較高的招投標，依舊出現企業違規獲取訂單的行爲。

另外，從訂單獲取的方式來看，比起公開招投標，協商談判的公開透明度更低，協商談判的過程中更容易滋生商業賄賂，也爲企業虛構訂單調節收入留下了較大的操作空間。

而楚環科技過半的營收來源於協商談判方式，銷售費用率與同行差異較大，更讓市場對其涉嫌通過商業賄賂等不正當方式獲取訂單的行爲疑慮重重。

責任編輯：吳劍 SF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