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艱難求學路

劉光福

  • 走上當兵路,感恩身邊人

冬去春來,時運不濟,歲月蹉跎,命運多舛。我因家庭窘迫而輟學後,一年四季就在生產隊裏勞動。從初學挖地播種到初學耕田栽秧割谷,從做輕活到乾重活,從春到冬,年復一年的勞動。但始終還是想跳出農門,脫離“臉朝黃土背朝天”,日曬雨淋的農田耕夫,夢想當兵,根據自己的文化程度,唯一隻有走當兵的道路。

1971年11月本縣招工充實財貿隊伍人員,萬朝公社朱奇勝文書通知我去拿了一張招工登記表,按表內各項內容實事求是的填寫完畢,從生產隊、大隊到公社都簽了“同意招工”,並蓋了名章和公章,這份招工表是我自己說,朱文書填寫,簽字,蓋上萬朝公社革委會公章後,裝入一個“牛皮紙”信封裏,朱文書叫我送到西沱區政府辦公室文書手裏。一月後,我去公社問朱文書招工的事情時,朱文書對我說:“我打電話問過區裏文書了,招工辦說你的文化程度太低了,其它條件都合符”。我聽後,止不住的寒酸淚水嚥到肚裏去。心想,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我也不抱怨父母不送我去讀書。因文化程度太低進單位工作無門。增廣賢文裏說得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我走上當兵路,說來話也長。從1968年至1970年,連續三年報名應徵入伍,都因身高、體重、肝大等原因與當兵無緣。

1970年冬季徵兵,貴州遵義部隊接兵幹部寸排長到石柱縣西沱區萬朝人民公社來徵集新兵,我在公社目測後,寸排長就到我家裏來進行家訪,詢問家庭情況和主要社會關係情況。然而到西沱區正式體檢程序期間,可我的體檢表在主檢室就被“裁留”下來了。然而在總檢室把關的寸排長未見到我的體檢表時,他到主檢室查閱了我的體檢表後,他又出來在區政府院壩裏找到我,把我喊到總檢室,叫接兵的軍醫專門給我檢查肝臟。軍醫叫我躺在牀鋪上,他用左右手在我的下腹部右側肝臟區域擠壓,同時叫我呼吸、鼓氣,反覆擠壓肝臟部位,問我痛不痛,我說不痛。軍醫不停的對肝臟摸來摸去,爾後用塑料米尺測量幾次後,軍醫對寸排長說:“是肝大”,他倆說話的聲音雖小,我躺在牀上還是聽見了“是肝大”的結論。寸排長叫我起來,我懷着當兵這條路有點渺茫的想法走出總檢室。

我返回家裏的第二天,專程到公社衛生院諮詢譚玉竹醫生,我直接問他:譚醫生,肝大是什麼病?譚醫生笑着說:“先天性的肝大,有的人肝大,有的人肝小,肝大不是什麼病”。我又跑到臨近的忠縣煤礦職工醫院去詢問有名的塗國壽醫生,肝大是什麼病?他的回答與譚醫生說的是一樣。我聽後就知道肝大“無藥可治”。

通過五、六年披星戴月,肩挑背磨的勞動,我也適應當農夫了,農村裏什麼活我都能幹了。祖祖輩輩都是農民,還是安心耕田種地吧。後來就接替爸爸生產隊記工員的“職務”,從中逼着自己學習農村勞動的一些常用文字。

1972年冬季徵兵工作開始,西藏高原部隊來到本縣徵集新兵。從公社到大隊召開徵兵工作動員大會,我都沒有去參加動員大會(參加會議還可得工分),心裏想着遵義部隊來徵兵,都因肝大被刷下來了,西藏高原兵條件可能比遵義兵條件更高吧,算了,別厚着臉皮去湊人頭。所以,1972年冬季徵兵工作從宣傳到報名我都無動於衷。我的父親在公社替我報了名,他回來後,反覆做我的思想工作,他對我說:“青年人要履行憲法的義務,爲保衛祖國國防是每個青年應盡的義務,你應該懂嗎?徵兵年齡從18歲到23歲,你今年才進入21歲,還有三次考兵的機會,一定要堅持考到23歲爲止。聽我的話,你要繼續去考,身體是在變化的,萬一“肝大”長成“肝小”了呢,那不就考上兵了,“你一人當兵,我們全家人都光榮” ,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

我聽了父親既有嚴厲的語言,又有鼓勵我語重心長的話。我纔去公社參加目測,爾後前往西沱區體檢。在區政府大院院壩裏,碰見區武裝部李部長(原任萬朝公社人武部部長,他對我幾年來參加考兵情況瞭如指掌),他笑着對我說:“你又來參加體檢嗎?”我說:“是呀,響應徵兵號召,我還可以來體檢三次” 。李部長對我說:“要得,好青年” 。我懷着無所謂的思想,前幾年都經歷過體檢,心中還是有數,懷着平常的心態,進了一室又一室。然而,從目測到體檢全過程,都順利的走過各體檢室門坎,直到最後照光,全部體檢完畢。1972年12月,我終於圓了當兵夢。當我收到入伍通知書時,我父親流下了高興的淚水。

感恩父親在三年自然災年裏,對我既當爹來又當媽,那怕喫一窩野菜也要先給我喫。從死亡線上把我拉了回來。父親除對我進行特別嚴厲的教育而外,在我讀小學的歲月裏,爲籌積書本費。他把夜間在煤油燈下打的草鞋拿到鄉場上去賣,那時一雙草鞋才0.12元或者0.15元一雙,從搓繩子到選擇稻穀草的質量,打一雙草鞋的工序相當多,他自己一年四季卻光着赤腳勞動,冬天穿一雙草鞋勞動就算好的了,以至年復一年的赤着雙腳勞動,雙腳掌都長有厚而硬的繭巴,雙腳後跟上的裂口流血(俗稱均口)。

儘管1976年我休假回家,給他一雙毛皮鞋,冬天穿着毛皮鞋也無法挽回他年輕時落下的雙腳後跟留下的“殘疾”~裂口無法長癒合。感恩父親把我領上從軍道路,步入青藏高原,走進軍營,伴隨將士,篤學不倦;磨礪自己,陶冶情操,改變了我的人生命運。感恩父親對我從小以來,直到我轉業回地方工作以後,只要父子倆在一起,他就對說那些老生常談的話:“爲人要多行善積德,終有好報;過頭的話莫說,過惡之事莫做”。“做事憑良心,任何時候都不要整人害人,爲人清白,再貧窮,偷盜貪污的事莫做”。父親樸實的語言,我受益非淺,終身銘記。

感恩姑媽給我3元錢。我惟有感恩她的是:1978年我休假回來,姑媽家裏修房屋我主動借給她300元,房屋竣工後贈予100元。2000年(農曆)4月26日16點30分,我在姑媽病榻前爲她謝世送終。2007年7月姑父病重期間,我贈予他300元人民幣,遺憾的是他未用完就與世長辭,剩下70多元人民幣。

感恩鄧老師對我的鼓勵鞭策,語重心長的教導,“在校的讀書時間有限,人生幾十年的光景,讀書學知識的時間卻無限”。後來我讀懂、理解了“天地君親師位”六個字對人生的重要啓迪意義。

感恩那位我向他乞討時不給錢的親戚,使我爲人之父時,懂得節衣縮食,那怕自己衣裝穿得差一點,生活上喫得差一點,也要爲兒女存足學雜費用,按時足額繳納學雜費用。

忘不了我入伍後,分在西藏日喀則軍分區定日縣長所原步兵獨立第十營(925部隊)機炮連一排機槍班,宋文照班長從幫我寫信到強迫我自己寫信(原四川巴縣人氏)。忘不了我在長所機炮連當通信員期間,張賡堂指導員(甘肅天水市人氏)每天要我寫一篇十六楷紙的字(星期天晚飯後必須交給他七篇),直到我調入長所邊防六團特務連警偵排,後來也養成寫字的習慣了。忘不了在長所獨立六團政委楊鋒剛(黑龍江人氏),他很嚴肅的對我說:“你一天只知道做一些零星雜活,我這裏有這麼多報刊雜誌書籍,你爲什麼不看報、不讀幾本書呢?”忘不了在定結縣日屋連隊蔡紹斌連長教我如何寫日記(四川新津人氏)。忘不了在定結縣日屋聯絡站同年入伍的戰友王澤東(重慶豐都縣樹仁區人氏),教我如何讀古典名著和讀《中國近代史》;教我如何積累知識。更忘不了在風雪嚴寒的查果拉三冬三春日月裏,給了我學習的良好時機,使我“珍惜天寒與地凍,恰是讀書好時節”。忘不了在崗巴營任軍務參謀期間,營領導暨機關參謀、幹事等同志對我的幫助。忘不了在雪域高原邊防一線從軍十多年歲月裏,陪伴我一起讀書學習,互相提高文化知識的無數幹部和新老戰友們,感恩有您們一路陪伴我讀書學習。

公元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三十日、一九八五年三月三十日,中國人民解放軍西藏日喀則軍分區政治部發給我初(高)中文化學習畢(結)業證書,感恩中國人民解放軍大學校培養教育了我。

感恩自己:戎裝戍邊踏冰臥雪二八春夏何懼嚴寒不失秉性篤實而體,解甲故里押鈔守庫三五秋冬笑迎磨難自有儉樸以廉爲德(二八春夏:在西藏邊防一線連隊(哨所)服役16年;三五秋冬:在中國人民建設銀行石柱支行工作15年。後來因“機構改革…”,我51歲就離崗休息,經濟收入降至50﹪以上。兩個小孩正上學讀書,我牽着家人的手,熬過“寅支卯糧”的九年艱難歲月,我挺然屹立的走過來了)。

從上世紀垮入新千年,幾十年來,我從事勞作耕種,少年飽經滄桑;無論是1972年12月應徵入伍在世界屋脊從軍的艱苦環境歲月裏,還是1988年8月解甲歸田,在中國人民建設銀行石柱縣支行保駕護航的平凡工作崗位上;乃至建渝人2003年12月11日【2003】267號→(內部退養通知)至2012年9月花甲之年正式退休後,我秉持“讀書之樂何處尋,數點梅花天地心”;不以“無文憑”、“無職稱”而自卑,立志“不怕根基淺,就怕不努力”來鞭策鼓勵自己,秉筆碼字,耕耘不輟,老有所樂。

(全文完)

(注:本文插圖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簡介: 

劉光福:籍貫重慶市石柱土家族自治縣,1972年12月入伍,在西藏日喀則邊防服役16個春秋,歷任戰士、班長、排長、副連職幹事,連政治指導員,駐崗巴縣56206部隊副部隊長轉業返渝。轉業就職於重慶市石柱縣建設銀行支行至光榮退休。“青春無悔、賦閒懷舊”,律詩、隨筆等“思念戰友,追憶邊防”的真情流露,被軍地友人廣泛稱讚……

作者:劉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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