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堂西面畫簾垂,攜手暗相期。

又至七夕,如何在萬千人羣中覓得中意的他或她,是常聊常新的話題。從媒妁之言到大數據匹配、從一對一私聊到多人組局、從目的單一明確到不再把結婚視作終極目標……相親這件小事,也在隨着時代不斷變化。

工會“紅娘”

男女年齡整體後移約5歲

“咱們‘信息卡’環節,儘量再多留點展示時間”“這次給‘爲愛下廚房’增設評審團吧,讓不做飯的職工也能參與點評”……

婚協信息卡模板示例

圍着一張小辦公桌,北京職工婚姻家庭建設協會祕書長李梅和幾位工作人員,正埋頭商議着“燕緣際會·情定七夕”單身職工線上聯誼活動的繁雜細節。交談中不時飄出“爆燈”“PK點贊”“男女生專場”等字樣,都是當下流行的吸睛元素。

這是“七夕”前一週,而職工婚協工作團隊已忙碌了整整一個月。29家單位上報了近500名職工,婚協需要逐一與他們添加微信、製作信息卡、小視頻……待準備就緒便建起互動大羣,連續五天設置不同話題引導大家交流。再通過四場直播間見面活動,爲流露出意願的男女進一步“助推”。

“比之前線下活動忙多了,效果也更好。”工作人員回憶,以往職工婚協聯誼以登山、郊遊等常規項目爲主,一次百人規模,可能大家剛剛熟悉,活動就結束了。自2020年7月起,婚協開始嘗試舉辦“燕緣際會”品牌線上聯誼活動。七夕、新春、“520”……兩年多來,形式愈發豐富,參與職工積極性、“牽手率”都有明顯提升。

“一場活動200多個男生,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麼多異性!”曾參與線上聯誼的一名職工感慨,婚協組建的互動羣裏,經常半夜大家還聊興正濃。直播見面時可以爲心儀對象“爆燈”,點亮粉色小心,特效也是做得很努力了。

據悉,婚協是北京市總工會主辦,專門爲職工婚姻家庭服務的羣衆組織,“知根知底”可謂其最大優勢。會長周娜介紹,2010年成立至今,這位工會“紅娘”舉辦了數百場聯誼活動,也應要求開辦過高校、互聯網、新業態等諸多主題專場。“我們不收費,不接受個人報名,均由各單位工會推薦,簽署承諾書。最大限度避免虛假信息、不當言論等相親常見問題,搭建可靠精準的交友平臺。”

多年來,職工婚協接觸了不下萬名單身青年。在工作人員眼中,一線城市相親“女多男少”程度進一步加劇,年齡也顯著後移。“相較以往二十七八歲爲主的相親年齡層,現在以30至34歲居多,整體推了5歲,晚婚晚育體現得非常明顯。”

隨着人們婚戀觀更爲多元,社會包容性也在增強。今後職工婚協還將繼續以需求爲導向,進一步豐富工會婚戀品牌項目,幫助職工締結美好姻緣,建設幸福家庭。

民間交友

單身青年隨緣“泛相親”

夜色漸濃,東三環一座高層寫字樓內,“大超說媒”北京單身交友俱樂部敞開大門。年輕男女接踵而至,依次落座,女孩們妝容精緻,空氣中瀰漫起淡淡的香水味。

檯球、KTV、狼人殺……俱樂部內擺放着多種娛樂設施,猶如小型轟趴館。大部分人雖是第一次見面,也很容易在工作人員帶領下,熱絡地玩在一起。

“本來要安排戶外的,最近總預報有雨,就在室內玩兒了。”俱樂部創始人大超,是位清秀的年輕小夥。從體制內辭職後,做起新媒體時代的“紅娘”。短短兩年,積累了6萬餘會員,建起以學歷、收入、戶籍等作爲劃分標準的幾十個不同門檻的單身羣,甚至還有家長羣。

每週,大超俱樂部會開辦3場常規活動。“讀書會”設置與戀愛、婚姻聯繫緊密的話題,大夥兒一塊討論;遊戲局,來了就是玩兒,不用緊張不怕尷尬;還有一場戶外活動,飛盤、燒烤、爬山……除常規活動外,俱樂部還不定期爲限定會員開設專場,例如今晚的“海歸碩博”專場,報名者需發送學歷證明,經審覈才能參加。

大超俱樂部的會員活動

待人數已齊,大超拿起話筒,組織人們集中到一處,被稱爲“開盲盒”的自我介紹重頭戲即將開始。年齡、身高、職業、收入、房戶車……這一環節的規則要求相當詳細,諸多信息都是“必說項”。

“年收入100萬,括號稅前,喜歡探店,大衆點評榜單80%都喫過。”

“因爲原生家庭比較幸福,我性格很好,可以說滿滿正能量。”

“我還有個弟弟,他工作不差,我肯定不是傳說中的扶弟魔。”……

話筒在男男女女手中傳遞,雖略帶緊張,每位發言者均能按要求將自身情況和盤托出,還會延展着說些興趣愛好、對另一半的期許。輪到一位女孩時,她的發言尤其詳細。“……我喜歡運動健身,拉丁舞曾經獲校運會冠軍……”頓了頓,她捂着嘴笑,“是不是太長了?我寫了個稿子,不知道該不該這麼說。”

“該說!”“唸吧,加油!”“轉羣裏……”大夥兒紛紛鼓勵,歡笑連連。1.5小時內,記者完整聽取了54人的自我介紹,男士多在32-36歲間,女生則爲27-31歲,本地人約佔一半,90%以上有京房京戶。

“負擔沒有那麼重,大家都很真誠。”坐在角落的蔣先生低低告訴記者,來之前自己十分忐忑,但多看一會兒就“放開了”。此次算是觀摩學習,以後願意繼續嘗試。

“我們的宗旨是,重交友,輕相親。主要爲了讓大家走出來,擴大一下自己的圈子。”如今,大超俱樂部在京城單身男女中已是風生水起,去年促成31對會員走入婚姻殿堂。但於大超而言,自己只是盡力篩選、提供了愛情的土壤,能否“碰撞”出愛情,誰也無法預料。“每次活動其實我都在降低大家的預期,通過看同性、看異性,對自己有個更清醒的認識,找對象一定程度就是在找自己。”

夜已深,活動接近尾聲,大家開始自由添加微信。記者注意到,不僅有意男女,就連女生之間、男生之間也在添加。同校、同行、老鄉……“泛相親”的緣分,也許就在下一個轉角。

相親演變

從“熟人介紹”到“一門生意”

怦然心動的愛情,是歷代文人墨客歌頌的對象。不同時代,有着不同的尋覓路徑。

1988年,25歲的通縣西集中學教師侯景鳳經同事介紹,拿着照片去與未來丈夫“碰頭”。對方是位交警,第一眼看着有點黑,但還挺精神。

什麼年代,相親總也得下頓館子。一葷一素,就算挺有排場了。坐在西海子公園樹蔭下,二人談起各自工作、愛好,對方略顯笨拙的表達,讓侯景鳳感受到一份樸實。隔三差五約着去市裏逛逛公園,相處一年多便結婚了。

婚戀行業興起之前,熟人介紹幾乎是相親唯一的打開方式。1991年,北京臺推出的《今晚我們相識》風靡京城,破天荒讓人們得以觀摩別人如何“處對象”,爲相親添了幾分主動尋找的意味。

那個年代,男孩一般喜歡女孩文靜會過日子,女孩則要求男孩上進懂技術。有趣的是,像醫護、警察、教師這些職業,工資不高又比較累,並不太“喫香”。在商場、工廠上班福利待遇好,更會被高看一等。與如今人們將“鐵飯碗”視作相親時的加分項,倒是正好反過來了。

世紀之交,婚介所、婚戀網站等陸續出現,爲陌生男女牽線搭橋,相親逐漸成爲一門生意。2004年,“8分鐘約會”由西方傳入中國,很快在北上廣等大城市流行開來。

不惑之年的曉沐,仍能回想起16年前參加“8分鐘約會”時走馬燈般的感受。用編號取代姓名、一場約會連見20位異性……她將之概括爲“婚戀市場”——N男對N女,既審視他人,又被他人評判。

咖啡廳之外,諸多公園漸漸聚起爲子女婚事着急、乾脆親自上陣代之相親的父母。戶口、學歷、財產、年齡、身高……真正的主角化成一個個數據,任人匹配比較。瀏覽其間,“市場”的認知更爲具象。

“誰能沒有條件呢?”對此,曉沐不置可否。她提起上週還曾在小咖啡館偶遇相親現場,參與者均是知名高校畢業生。圍繞相親衍生的“局”愈發豐富,而各式外殼下包含的細分門檻,其門當戶對、男才女貌等衡量內核卻從未真正改變。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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