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舊電動汽車的二手電池幾乎都是秒光」

隨着國內新能源汽車保有量激增，動力電池回收的問題也越發急迫。車齡已經七、八年的新能源汽車，如今已經面臨更新換代，大量退役的動力電池也曾經是行業內的一個難題。

最近幾年間，行業內也在不停探討退役動力電池回收、梯次利用問題。然而，受限於梯次利用技術標準、退役電芯殘餘價值難估量、原材料價格波動影響回收經濟性等障礙，動力電池回收行業的發展舉步維艱。

其中輿論最爲關注的，是由誰負責動力電池回收？回收的退役動力電池，又該何去何從？

「 01 」

都是露營熱、房車熱惹的禍？

有業內人士透露，類似的問題在2022年似乎有了新的答案：動力電池回收正處在市場爆發前夜。

EVTank發佈報告預測，2022年，國內鋰電池回收市場規模，將達到482.9億元，並將於 2026年逼近千億。中國能源報數據，2021年，國內鋰電池回收市場規模僅 170 億。

更有動力電池回收機構透露，今年，部分退役的主流品牌動力電池，出現了“一芯難求”的現象，二手動力電池的價格，也在一路飆升。

“今年，公司二手動力電池的出貨量，估計會比去年翻一番。”

何衝（化名）是東莞一家動力電池回收企業的負責人。他表示，自己的公司規模雖不大，但也屬於較早涉足動力電池回收業務的企業之一，算是見證了這座“小金礦”的發展歷程。

目前，得益於近幾年國內通信鐵塔、基站的備用電源推動“鉛酸換鋰電”，大量退役、回收、梯次利用的動力電池，也順勢流向了通信行業。

但通信鐵塔、基站巨大的梯次電池需求，通常會由行業大機構承接。作爲區域中小規模的動力電池回收企業，何衝坦言——最主要的目標客戶，仍是有光伏、儲能需求的企業。

“企業儲能的市場小，所以銷售人員以前經常要求着甲方買二手電池。”但今年行業風向似乎變了，業務員非但不用絞盡腦汁提高業績，反而有企業上門來採購二手電池。

像寧德時代、比亞迪、國軒、新航等一、二線品牌的退役動力電池，剛拆解下來，馬上會有企業整批拉走。有的企業甚至主動“承包”了半年電池拆解的量，“只要是特定品牌的電池，有多少、要多少。”

隨着二手動力電池需求的增加，何衝也發現，上游退役新能源汽車、電池包的供應也開始變得緊張，大量企業湧入動力電池回收的賽道，意圖分一杯羹。

根據企查查的相關數據顯示：2021年，國內動力電池回收相關企業激增2.44萬家，同比大增635.17%。截至2022年3月，國內現存動力電池回收相關企業 4.06 萬家。

“市場需求激增，回收動力電池的價格開始走高，而且常常缺貨。”何衝透露，目前行業內動力鋰電池的回收價格，約爲400元/度，但在2020年中，回收價格僅 120~150 元/度，已經翻了一倍多。

根據澎湃新聞從上海有色網瞭解到的消息：今年9月初至今，國內廢舊鋰電池回收市場，延續了8月以來供應緊張的狀態，廢料供給量小於電池回收企業的產能需求。

在供需不平衡以及國內碳酸鋰價格上行的助推下，動力電池回收的價格也持續走高。

顯然，市場對退役動力電池的爭搶，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不過，令人好奇的是，通信行業對於動力電池梯次利用的需求，一直是由大型回收機構承接，企業的儲能需求目前不溫不火。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二手動力電池供應緊張？

“我覺得是近期的房車熱、露營熱，推高了二手動力電池的需求。”何衝表示，目前，向其採購二手動力電池、電芯的主要客戶，均是房車改裝廠、戶外電源製造商。

「 02 」

動力電池回收行業的門道

“暫時還沒貨，再等幾天吧，等有貨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最近半個多月，阿義每天都能接到數十同客戶的電話，詢問二手動力電池到貨了沒有。

在廣州經營一家中型房車改裝廠的阿義嘆氣道，廠裏現在還停着十幾輛自行房車，因爲二手動力電池的缺貨，改造已經停滯了。

今年，各大短視頻平臺上出現的旅居生活、北漂房車旅遊等內容，推動房車銷量大漲。中國汽車流通協會發布的數據顯示：今年一季度，房車銷售量同比增長17%，銷量爲近5 年同期最高。

國內房車銷量上漲，也在一定程度上帶旺了改裝車廠的生意，“現在消費者都很精明，買房車買最低配，到手之後，再花錢改裝、升級，這樣一步到位，比原廠能節省不少錢。”

阿義解釋，房車改裝，最主要是改水電，其中，有不少消費者買了低配的房車，原廠生活電池容量十分有限，往往只有兩、三度電，難以滿足日常的旅居生活，於是便自費擴容。

“以前做電池擴容，用的是鉛酸電池，雖然便宜，但是又笨又重，用全新的汽車動力鋰電，價格又太貴。現在二手的動力電池最划算，能量密度、重量也適中。”

他解釋道，房車擴容10度電，如果用鉛酸電池的話，車重至少增加 350公斤，而且充電速度慢，使用體驗差。要是採用全新動力電池的話，重量僅80公斤，然而費用至少需要1.5萬元。

“一般汽車上的動力電池，容量剩下80%已經達不到要求，就需要更換了，但用在房車擴容上就剛剛好，算上容量損耗，擴容10度電約100公斤左右，費用僅需 4000 元。”

阿義坦言，如果是去年，二手動力電池漲價前給房車擴容，同樣的10度電只需要1500元。而在一些短視頻平臺上，已經有房車改裝UP主吐槽，目前二手動力電池缺貨，且價格奇高。

除了房車熱之外，露營熱也推動了戶外電源的暢銷。根據京東官方數據顯示：今年618活動開啓的前10分鐘內，戶外電源成交額同比增長了57倍。

“但戶外電源價格很高，一度電的戶外電源，大概要三、四千。”中山一家小型戶外電源製造廠的負責人表示，主流品牌戶外電源集儲能、逆變一體，但過高的價格，讓不少消費者選擇小廠生產的大電源，配合逆變器使用。

畢竟，工廠利用二手動力電池製造的大電源，一度僅需600元；網售一臺1000W純正玄波的逆變器，價格不到700元。兩者相加，用戶只需1300 元即可實現主流品牌戶外電源高達幾千元的效果。

越來越精明的房車消費者、露營愛好者，自然會“用手投票”選擇最實惠的、梯次利用的儲能方式，以滿足旅居、露營生活。而回收自新能源汽車的二手動力電池，自然也有了新去處。

但是，這種火爆究竟能夠持續多久？

「 03 」

“偏科”的梯次利用

隨着對動力電池回收行業的深入瞭解，我們不難發現，無論是房車熱、露營熱，還是企業儲能領域，動力電池體積利用正在逐步走向“偏科”。

一些動力電池回收企業、房車改裝廠、戶外電源製造商都反映，目前二手動力電池供應緊張，不少客戶都會考慮第一、二梯隊品牌之外的舊電池。但唯一的“用戶堅持”，是隻認磷酸鐵鋰電池。

“經過這幾年的宣傳，現在消費者都知道，三元鋰容易熱失控。”阿義稱透露：幾乎所有給房車擴容的消費者，都要求改裝廠在改電池時，一定要用二手的、品牌的磷酸鐵鋰電池。

有謹慎的用戶甚至會在驗收時，要求改裝廠拆開部分電池模組，非要看到電芯上標着“IFR”即磷酸鐵鋰的字樣，才放心通過驗收，“大家都十分清楚，車上用磷酸鐵鋰會更妥當。”

同樣，有戶外電源製造商也表示，儘管三元鋰電池能量密度相對較高，採用三元鋰電池的“大充電寶”在重量、便攜性上有優勢，但仍有不少客戶指定，必須使用磷酸鐵鋰的電芯。

隨着消費者對於戶外電源安全性的重視，目前，電商平臺上主流的戶外電源產品，採用磷酸鐵鋰電芯的佔比也正在逐漸增多。用戶消費認知的改變，正逐步改變着二手電池交易的市場結構。

至於其他儲能領域，行業對梯次利用三元鋰動力電池的“歧視”則更加嚴重。

今年7月，國家能源局曾發佈消息，擬規定中大型電化學儲能電站，不得選用三元鋰電池，不宜使用梯次利用電池。

即便是選用梯次利用動力電池，應進行一致性篩選，並結合溯源數據，進行安全評估。儘管該規定針對的是中大型儲能電站，但無疑也給其它儲能系統指明瞭方向。

不過，問題也就來了：目前拆解、回收、梯次利用的磷酸鐵鋰電池，能否滿足行業需求呢？

何衝在交流中指出，當下退役的動力電池，大部分均拆自有七、八年車齡的新能源汽車。“2015至2019年間，大部分主流新能源家用車都是三元鋰，只有商用車纔會用磷酸鐵鋰，而且當時新能源車的銷量也不算高。”

因此，當下回收的動力電池，三元鋰的規模肯定要多於磷酸鐵鋰。

有數據顯示，2019年，市面上超過8成的電芯材料是三元鋰，磷酸鐵鋰電池僅佔不到5%。磷酸鐵鋰電池裝車量反超三元鋰電池，也是今年的事情。

【結束語】

由此可見，大部分拆車的三元鋰電池，最終會跳過體積利用的環節，走向再生，重新成爲動力電池的原料。

現階段動力電池的梯次利用，註定也像“偏科生”般遭遇成長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