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呂文琦

伴隨着“開門紅”序幕的拉開，年底如期進入保險銷售旺季。在保險公司衝刺業績的同時，各級監管部門也啓動了代理退保黑產的專項整治活動。

所謂退保黑產，即一些組織以“可代理全額退保”爲由，誘導消費者委託其辦理退保，通過僞造證據材料向保險公司施壓，達到退保目的並從中收取高額手續費，甚至蠱惑消費者“退舊買新”或藉機倒賣個人信息牟利。

退保黑產擾亂市場秩序多年，隊伍逐漸壯大。近期，除了法規不斷完善之外，銀保監會、公安部、市場監管總局就整治代理退保黑產亂象下發通知，並部署專項整治行動，首次專門針對代理退保進行專項治理。江西、陝西、安徽等多地還下發了徵集代理退保黑產線索的通告。

退保黑產花樣增多

在社交媒體上，經常有消費者抱怨對目前持有的保單不滿意，但因爲退保能退回的錢遠低於已交保費，因此陷入了是繼續投入還是將錢打水漂的困惑。

這時下面的評論會湧現大量“好心人”，分享自己是通過第三方渠道獲取全額保費退款。界面新聞記者與其中一家第三方渠道對話發現，退保一般是從投訴代理人開始，消費者通過打電話等方式獲取誤導銷售的錄音證據，之後退保代理向保險公司或者銀保監會投訴，要求全額退還保費。

一般在開始退保時，代理會向消費者收取數千元定金，在保司退還保費後，代理會抽取30%左右的手續費。上海蘭迪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陳禹彥向界面新聞透露，除了退保代理的手續費，退保黑產還可以通過誘導消費者再購買一張新的保單，從保險公司再獲取一筆佣金，甚至某些保險銷售爲了高額的新人佣金，通過自保件和退保套利，從保險公司處“薅羊毛”。

界面新聞記者注意到，在淘寶、閒魚等平臺，“保險維權”店鋪中掛出的服務還有保險諮詢規劃、保險和債務維權技術招學員等。不少“學員”在評論區感謝“老師”，並表示收入很可觀。

退保黑產的存在對整個社會有極大危害。近日，陝西省保險協會發文指，退保黑產收集消費者個人信息倒賣，消費者面臨個人信息被盜取、冒用的風險。同時，退保使得消費者失去原有的保險保障，未來再次投保可能面臨重新計算等待期、增加保費甚至被拒保的風險。

此外，代理退保黑產散佈保險行業負面消息，誤導消費者退保，損害保險行業的聲譽，干擾保險行業正常運行，危害金融安全穩定。代理退保黑產唆使消費者主張獲取合同約定外的利益，破壞了公平契約精神，助長了不當得利行爲，損害了良好的社會風氣。

多地開展代理退保整治

那麼，代理退保黑產爲何屢禁不止？

陳禹彥分析認爲其中包含四方面原因：保司方面，因爲銷售誤導和銷售不合規等亂象屢禁不止，給了黑產可乘之機以及法律上要求退保的抓手；消費者方面，保險知識和保險教育遠遠不夠，容易被“退保黃牛”所誤導；對於監管而言，在遇到消費者投訴時，將處理壓力轉給保險公司，保險公司爲了免受監管處罰，往往草草退保和解。除此之外，黑產本身的高利潤也讓大量不法分子前赴後繼。

精算視覺諮詢創始人牟劍羣（Alex）表示，想要從根源切斷黑色產業，需要在銷售端下功夫。保險銷售應當向消費者講清楚不同保險產品在條款設計、收益分配、費用扣除等方面的不同特點，避免誤導銷售和違規銷售，讓不法分子無可乘之機。

爲保護消費者和保險公司合法權益，降低潛在誤導糾紛，中國銀保監會於11月印發了《人身保險產品信息披露管理辦法》（下稱《辦法》）。《辦法》明確要求，保險產品的費率表和一年期以上的人身保險產品現金價值全表首次作爲產品信息披露材料主動公開。

東吳證券非銀團隊表示，行業出現退保黑產，其背後有投保人對退保轉保等了解不充分的原因。新規完善信息披露可以降低投保人與保險公司信息不對稱性，從銷售源頭做好規範，降低潛在的銷售誤導和理賠糾紛。源頭明確消費者對保單的理解和認知，也將保護保險公司自身的合法權益。

近期，各地公安機關下發了徵集代理退保黑產線索的通告。如江西公安發佈關於徵集“代理退保”黑產犯罪線索的通告，對提供線索者獎勵1000-5000元；陝西銀保監局、陝西省公安廳、陝西省市場監督管理局建立了聯合打擊整治“代理退保”黑產亂象工作機制，共同依法查處“代理退保”黑產違法犯罪案件。

2022年12月7日，安徽省公安廳發佈通告，現面向社會公開徵集“代理退保”黑產違法犯罪線索。

近日，深圳市保險同業公會組織深圳部分壽險公司簽署《深圳保險行業整治“代理退保”黑產自律公約》，從保險機構重合同守信用、加強內控合規管理、加強銷售全流程管理、加強保險從業人員管理、依法合規處理保險消費投訴、設立舉報獎勵機制等14方面作出明確要求。